二三一、无名焦虑

    而顾海平这一次被派到基层部队去挂职，是领导特地的安排，在部队这样的地方，服从命令是天职，不管你愿不愿意走仕途，都要无条件服从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只是顾海平很是苦恼，刚刚博士毕业，好不容易可以在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却又一次离家半年，这对于他是件让人很不高兴、甚至讨厌的事情。

    那时正赶上全国好几个地方的幼儿园和小学被歹徒砍了小朋友，这更加让他放不下心。好在山丹还淡定，工作也不紧张，有时间和精力亲自接送孩子上放学，顾海平每天都会电话询问母女俩的情况。

    基层部队不算远，大巴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几乎每周抽时间回家一次，虽然辛苦但还是乐此不疲。山丹很心疼顾海平的担忧和奔波，每周顾海平回家都是照顾得妥妥帖帖。

    有一个星期天工作忙，顾海平没有回家。因为前一天顾海平已经电话通知山丹他这个周末没时间回家，山丹便没有太紧要这件事。

    刚好手机没电就充电没开机，不懂怎么那么巧合？！座机居然就在那一天欠费停机了。

    顾海平打家里电话被告知“您所拨打的电话因用户原因暂停使用。”打山丹手机被告知“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个上午时不时打电话都找不到人，顾海平越想越紧张，遂给科里打电话，找他的助理到家里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那时候全国局势都处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中，作为家长的顾海平也被深深感染。

    平时顾海平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但一旦是关于山丹和孩子的安危，他便做不到淡定，常常会焦躁不安。所谓关心则乱，在顾海平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一点在山丹来说倒是还能做到理智淡定。

    山丹趁着周末顾海平没有回家，不用跑菜市场买菜做一桌子饭菜的空隙，想搞一次大扫除。

    她一直在忙，根本无暇顾及电话和手机的通不通。再说昨天顾海平已经打电话说他今天下乡去给当地老百姓义诊，一上午没电话也正常，估计一直没时间打回来，她也没有觉得意外。

    直到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响起，山丹才从繁忙中被吓到。猫眼里看到是顾海平的助理还心生诧异：她怎么来了？顾海平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的敲门声！

    她匆匆开门心惊胆战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嫂子，主任说打您电话一直关机，座机停机，所以急得不得了，要我来看看，小玉呢？”助理探头往房间里瞭望。

    “晴姐姐你好，我在这儿呢。”小玉从书房里跑出来。

    “哦，小玉好，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写作业呢，妈妈说等她忙完要带我去吃好伦哥的披萨，你要不要一起去？”小玉乖巧地说。

    “哦，不用了，姐姐还要上班呢，你要乖，要听妈妈话哦，姐姐先回中心了。嫂子，再见！”

    “哦，谢谢你啊！不好意思麻烦你，让你跑一趟。我手机在充电没开机，座机怎么会停机了呢？”山丹觉得有点奇怪。

    “哦，没事儿，不过就是五分钟的路程而已，你们没事儿就好了，我打电话给主任告诉他，他很担心哦。那我先走了，嫂子再见，小玉再见。”助理一边说一边回身出门。

    “好的，谢谢你啊！我打电话给他吧，你忙你的吧。”山丹送助理出门。

    回头山丹拿起座机试着打电话给顾海平，也听到立马传来：“您的电话已欠费停机，请及时缴费，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哦，原来是欠费了，也是啊，很久没有去交话费了。

    山丹坐下来出了一会儿神，她实在是有太多事情要忙了，顾海平常常不在家，孩子的一应吃喝拉撒都要事无巨细地操心，还要每周末调剂一家人的生活，工作虽然轻松，但正常上下班还是要的。她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和精力规划什么、思考什么，自己常常像一只陀螺一样团团转，但永远还在原地打转转却没有前进、走不出一点点进步。

    或许这就是居家过日子的状况吧，一家人、两口子，总要有一个人多奉献一些，让那个更容易做出成绩和有所成就的人少耗些精力和时间在这些琐事上，谁叫他们两个都是极聪明能干的人？谁叫他们深爱着彼此？又谁叫她情愿做出牺牲成全更加优秀的顾海平？

    埋头这鸡毛蒜皮的日子里，山丹从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知道菜市场是怎么回事、明白每一种菜的做法，甚至专门去学习了营养学，为了给顾海平和小玉更加专业、科学的照料。

    有时候她也想，顾海平能事业有成、孩子能健康快乐成长，这就是她这一生的功课和成就。作为一个女人，相夫教子也是一种责任，若每一个家庭都有一个高文化层次、有修养、情愿付出的女人，那社会的进步和和谐必将高于现状。

    不是说一个好女人可以造福三代人吗？其实很有道理和哲理性。

    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些失落，但山丹觉得人要知足，要懂得感恩，上苍给每个人一个位置，让他们发挥他们最好的聪明才智，要安于这样的使命、安排。

    她顿顿神，开机打电话给顾海平。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一向温文尔雅的顾海平狮吼传来：“怎么回事啊！急死我了！你再没消息，我就差点儿要搭大巴回去了。手机手机不开机，座机座机停机，急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手机充电没开机，我也不知道座机怎么停机了，昨晚你不是打电话回来还好好的吗？我在打扫卫生，忙了一上午，也没顾得上看。况且今天周末休息，我和小玉都在家，你急什么？你不是下乡去义诊吗？不忙？”山丹耐心解释。

    “唉！怪我太心急，打不通电话找不到你，我就彻底昏了头。你们没事儿就好。我就是忙之前给你打电话，然后就一直找不到你。”顾海平还是有点沮丧的情绪。

    “唉！你就是太紧张了，哪能有什么事？都好好的呢。我中午带小玉去吃好伦哥的披萨，小玉在认真写作业呢，你要不要跟她讲话？”山丹为了缓和顾海平的情绪岔开话题问道。他就是太在意她们了，她们的任何事情都是他天大的事。

    或许也因为他一直不能在身边照顾她们、陪伴她们，心中愧疚，也不了解她们日常的生活境况，又因为十分在意，所以总是无端生出不少的紧张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