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〇、每一次别离都伤心

    顾海平的三天假期很快过完了，简单地在桂林市区走一走，山丹便带孩子回永城。

    把娘俩送上火车，顾海平又眼泪汪汪了，山丹忍不住流下眼泪，这样的分别在他们已是常态，但每一次离别都让人伤感。可是世事艰难，想要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有一些作为就要克服所有的心不所愿。

    第一次离别是山丹大三时候，顾海平放弃考研远赴山东打工，大学毕业的他没能留校也没能留在附院，虽然各科成绩优秀，虽然文艺体育在学院都数一数二，但没有任何社会背景，中医系两个优秀毕业生和留校的名额就给不到他。

    两个来自农村的孩子，虽然十分努力，但就在大学这个相对纯洁的地方，没有任何社会背景还是一样不行的。

    那时候年轻的他们对那些不公平的靠着家庭背景上位的同学很是不屑，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比他们强。

    然而，几十年过去了，他们才发现，家庭出生是多么的重要！才明白在大中华这样人情大过天的地方，没有规则、没有制度可依，有的是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大家互相利用互相帮助，不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要想利用这样的社会资源，那是难比登天。

    好在年轻，他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改变现状，穷其一生来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和社会阶层，使得自己的孩子不再在底层苦苦挣扎，也让自己的后代能成为那少数人，而享有社会大部分优质资源。改革开放的几十年，也是社会阶层动-荡和形成的时期，它不像大英帝国的贵族阶层是个家族的传递，我们的贵族正在慢慢形成中。

    所谓贵族在国外可能更在于血统的纯正，而在我们这里“旧社会”的贵族资本家已经被“消灭”，新的社会阶层产生，经过一些政治“动-荡”人为划分阶层之后，错误正在被自然纠正，故而新的有知识、有修养、有财富积累、有社会责任心的新贵族正在一步步成型。

    经过十年的艰苦卓越的奋斗，他们的成绩是优异的，顾海平博士毕业，已成长为上层社会精英人士，很多非富即贵之人求到他，他也慢慢走近和融入到这个人脉关系网中，很多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好办了。

    每一个来求医的人都带着谦逊和渴求，而顾海平的悬壶济世之心从未改变，他一边救治贫困、可怜的社会底层，一边不失人情地医治一些达官贵人。

    其实在很多专业医生眼里，只有病，没有人。他们不会也没有闲心来分辨来人的地位、权势。

    何况他们是从社会底层而来，大众的疾苦是深有体会，对很多连诊费都拿不出的人，顾海平都是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医治。这也是山丹看重顾海平的一面，他没有被这个虚华的世界迷了心窍，他还一如既往有一颗公正、纯洁的心灵。

    对面的人看到两口子泪水涟涟的，问道：“部队的吧？”山丹有点诧异，他怎么知道？

    “一看小伙子这体格就知道是军人，爱人来探亲的吧？”对面的人说道。

    “呵呵，是呢。”顾海平有些不好意思，抱抱山丹。

    转身亲亲小玉嘱咐道：“毛头，爸爸不在家的时间你要替爸爸照顾妈妈，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惹妈妈不开心，好吗？”

    小玉用力点点头，表示不负所托：“好的！”

    “不过小玉爸爸要啥时候回来呀？小玉要上幼儿园呢。”小玉仰头期待道。

    “很快的！再过两个月爸爸就回去了，爸爸一回去就送你去幼儿园好吗？”顾海平抱起小玉左亲右亲。

    “嗯，好的。爸爸说话算数哦！爸爸和小玉拉钩。”小玉伸出小手。

    “来，拉钩。”顾海平大手拉住小玉的小小手指。

    广播里已响起“火车即将启动，请送别的亲友尽快下车。”

    “来，小玉下来，爸爸要下车了。”山丹抱过小玉放在座位上。

    “不要！我不要爸爸下车！”小玉突然间哭起来。

    一直对离别这样的事情没有太过清晰认识的小玉，在与爸爸分别的一瞬间才意识到：又有好长时间看不到爸爸了。她拉着爸爸的手不肯松开，哭得声嘶力竭“我不要爸爸走，我不要爸爸走……”。

    山丹第一次看到小玉这么大声、“放肆”地哭，不仅悲从中来，这么多年了，她和顾海平都是聚少离多，这样一次次的别离都是对心无尽的伤害啊。

    那一份想念真正令人憔悴。

    顾海平有点手足无措，山丹看着窗外问小玉：“小玉，你看那边有一个卖糖的小车哎，你要不要吃糖？让爸爸给小玉去买，好吗？”山丹好不容易转移了小玉的注意力，小玉停止哭泣，看向窗外。

    “爸爸马上给你去买，你等一下啊。”顾海平已经泪流满面了，他急忙下车。

    “小玉爸爸，小玉爸爸！”小玉大声喊着，张开双手想要爸爸抱。

    “爸爸给你买糖去了，你从窗户看，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儿，看到了吧？”山丹哄小玉。

    顾海平疾步去买了几样小吃从窗口递进来给小玉，小玉摆着手不要小吃，却一个劲喊：“小玉爸爸，快点上来！快点上来！”小玉生怕爸爸走掉。

    火车慢慢启动，山丹和小玉看着越来越小的顾海平，两个人都是一脸泪水，小玉的哭声随着“轰隆隆”的火车离开了桂林。

    “部队就是这样，聚少离多，慢慢就习惯了。”对面的大叔安慰道。

    山丹不好再伤心难过，抹抹满脸的泪水应和道：“是啊！”

    小玉还在哭：“小玉不要爸爸走！小玉要爸爸！”

    山丹抱着小玉高一声低一声地哄着，好在小玉哭累了也睡着了，山丹把孩子抱舒服一点，看着火车外急速后退的绿色，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的绿色，她心里想：能来到这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的地方，已经是老天的顾怜，其他的吃点苦就吃点苦吧，农村长大的孩子不怕苦，这跟小时候在高原炽烈阳光下进行劳作比起来，简直是天堂了。但愿此后这样的离别少一些、再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