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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我的心意?”穆顷白的目光移向了角落里正一脸痴笑的云洛。定是这臭丫头搞得鬼。而云洛此刻已经脑补了两人十万字的不可描述,时不时猥琐地耸动着肩膀。

    萧羽彦眼里只有穆顷白,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她了然地笑道:“寡人都懂的。正所谓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嘛。寡人必定不会负你。”萧羽彦说着伸手去揽穆顷白的腰。

    穆顷白眯起眼睛瞧着萧羽彦,唇畔忽然绽开一丝笑意。萧羽彦心下一凛,手腕已经被捉住了。接下里,一个用力翻转,她嗷地一声叫了出来:“疼疼疼,你谋杀亲夫!”

    穆顷白被萧羽彦气笑了:“亲夫?萧羽彦,你是国君当得□□逸,不挨打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萧羽彦委屈地叫了起来:“明明是你先勾引我。还送我定情信物,不就是说结发为夫妻的意思么!”

    穆顷白额头青筋跳了跳,他果然没有冤枉云洛。这丫头也是几日不教训,就要上房揭瓦了。

    他攥着萧羽彦的手松了松,居高临下看着她:“我勾引你,你也就上钩了?”

    “我……我没有,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萧羽彦气愤地撇过头,他这是拿她消遣么?!

    穆顷白扭过了萧羽彦的脸,一双寒眸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记着,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轻信任何人的言语。倘若是有一日,我真对你动心,也会亲口告诉你。”

    倘若有一日……萧羽彦的心沉了沉,也就是说,他现在对她根本毫无他想。前几日他说的那些话,果然也只是在戏弄她。

    萧羽彦撇了撇嘴,拨开了穆顷白的手:“用不着你教我,你之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相信。刚才我是逗你来着。我又不好男风,怎会对你有意。我喜欢……”萧羽彦指了指角落的梨儿,“她那样儿的。”

    云洛还在痴笑,忽然间萧羽彦指着自己。眼看着战火就要燃烧到她身上来了。她慌忙道:“陛下,娘娘,午膳时间到了。请前往偏殿用膳吧。”

    穆顷白站起身,低头看着矮了大半个头的萧羽彦:“怪不得你常往未央宫来,可你后宫那些个美人可就芳心寂寞了。今儿个少说也有七八个念叨着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陛下。真是可怜呐。”

    “哪有这么夸张,寡人可是很勤快的。”萧羽彦紧跟着上去,解释道,“可是毕竟那么多美人儿,寡人哪儿顾得过来。你府上难道就没有这种力有不逮的情况吗?”

    穆顷白一面向偏殿走去一面冷笑道:“我府上当然没有这样的情况。不过你们黎国的锦乡侯倒是天赋异禀,家里那么多位夫人,三年生了十二位小公子。怎么你——”

    萧羽彦撇了撇嘴:“寡人能跟皇叔比么?寡人成天政务繁忙,可皇叔不是啊。他赋闲在家,人生也没什么别的乐趣了,只能多生点孩子呗。”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这么酸呢?”穆顷白觑了萧羽彦一眼,忽然笑道,“莫不是黎国的国君,其实不能人道吧?”

    萧羽彦顿时像是被踩了痛脚,咬牙切齿道:“你是想试试吗?!”

    “好啊。我等着你。”

    穆顷白轻飘飘的一句话,萧羽彦顿时语塞。也不知道黎国的度量衡,够不够量一量穆顷白的脸皮。当然,他现在易了容,活脱脱就是个二皮脸,跟他争执只能自己吃亏。

    进了偏殿,一众嫔妃三三两两聚集着正在闲聊。萧羽彦打眼一看,不由得暗自咋舌。平日里还不觉得,这么一看,好像她的后宫数量确实是庞大。

    单单是这偏殿里就有二十多名嫔妃在。这还是位份高一些的,那些家人子也不知道有多少藏在深宫里呢。萧羽彦以前对她们总是心存愧疚,想着能对她们好一点就好一点。戴些绿帽子可以,只要不喜当爹就行。

    不过今日看到这些花枝招展的小妖精,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便忍不住偷瞄了穆顷白两眼,只见他一脸春风和煦,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萧羽彦撇了撇嘴,他对她可从来没有这么春风化雨过。

    嫔妃们见到萧羽彦,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旋即喜出望外地向她行了礼。她平日里比较宠幸的李夫人,邓美人和甄美人都在。

    萧羽彦落了座,抬了抬手:“既然是家宴,就不必拘礼,都坐吧。”

    妃嫔们福身道了声“喏”,便依照品阶落座。席间的氛围很是融洽,萧羽彦止不住有些得意。五国有哪个诸侯国的后宫能有她的这么和谐?

    平日里从来没有妃嫔争宠出的幺蛾子,大家都姐妹相称,其乐融融。平日里讨论讨论妆容,衣着和养生之道。前朝后宫也没有什么勾结,十分太平安稳。

    这一顿午宴稍显仓促,但萧羽彦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毕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这些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的,而这还是托了穆顷白的福。

    沁弦在一旁听候萧羽彦的示意,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他便可知道国君的心意。萧羽彦也不管其他,埋头大吃了起来。毕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红烧狮子头,松鼠鳜鱼,佛跳墙这些美味的。但妃嫔们矜持地不肯动筷子。

    照理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妃嫔们来皇后处,总不见得是真来用膳的。她们偷眼瞧着国君,此前大家都在宫中旱着,如今国君忽然开了窍,居然开始宠幸后宫。这个讯号已发出,萧羽彦的妃嫔们沉寂已久的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穆顷白无意中瞥了眼萧羽彦的后宫佳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如狼似虎的眼神,简直要将萧羽彦生吞活剥了。看来,他的到来还是激起了一坛死水。

    若是再添砖加瓦,估计以后就有好戏看了。

    于是穆顷白夹了一块山药进萧羽彦的碗里,温声道:“陛下,山药益气补肾,您多吃点儿。”

    萧羽彦抬眼瞧了瞧穆顷白,没想到他竟然主动给她夹菜,顿时高兴起来:“好好好,寡人最爱吃山药了。”说完三两口就吃完了山药。然后又贴心地夹了只鸡腿给穆顷白。

    平时吃鸡的时候,萧羽彦从来都是一人独霸两只鸡腿。今天一咬牙,让出了一只来。沁弦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他可是记得,当年三公主跟陛下一同用膳。因为一只鸡腿,两人可是结结实实打了一架。直打得从桌上一直滚到桌下,又翻滚着到了床边。

    先帝爷就乐呵呵地看着两人打了半天,谁也不偏帮。结果萧羽彦打输了,挨了先帝爷一顿胖揍。说是身为男儿,欺负女子在先,并且连女子都打不过,真是没用。从此之后,萧羽彦就养成了护食的习惯。但凡是她的鸡腿,谁也别想染指。

    帝后二人这般甜蜜,着实虐了把嫔妃们。

    午宴过半,不少嫔妃都矜持地停下了筷子,开始闲聊了起来。

    甄美人忽然对穆顷白道:“皇后娘娘,妾身听闻您曾进过稷下学宫,可是真的?”

    穆顷白颔首道:“确有此事。”

    甄美人迫不及待追问道:“那当时娘娘是不是和陛下就已经……朝夕相对了?”

    穆顷白瞥了云洛一眼,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穆顷白了然,不疾不徐道:“自然不是。男女大防,本宫怎会轻易越线。何况,当年我兄长也在稷下学宫。”

    提及此事,一向冰冷如雪的李夫人难得开了口:“我听闻公子顷白是不世的奇才,妾身有幸拜读过他的文章。文笔斐然,对五国朝政分析更是鞭辟入里,当世难得有几人能与他相媲美的。”

    李夫人这一番话顿时激起了千层浪。邓美人接口道:“嫔妾虽然没读过什么文章,不过听闻公子顷白的相貌也是清俊不凡。王都的西市有一家画铺还挂过他的画像。但见过公子顷白的人说,此画不能描出他风姿的万分之一。”

    这一说,其他嫔妃纷纷表示自己在闺阁之中,也曾经窥过公子顷白的画。一个个聊起来,更是激动万分。

    萧羽彦黑着脸瞧着这一众嫔妃,她们是当她已经驾崩了么?居然当着她的面这么议论别的男子!

    她偷瞧了一眼穆顷白,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萧羽彦咬了咬牙,咳嗽了一声。嫔妃们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安静了下来。

    萧羽彦不悦道:“寡人也曾与那公子顷白同窗,也没见他有多特别。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并不似传说中那般。而且他清心寡欲的,从来对女子都不上心,也不知是不是有何隐疾……”

    她说完得意地挑眉看着穆顷白,他却丝毫没有着恼。似笑非笑的脸上看不出神情。

    嫔妃们听完这一番言辞,顿时炸开了锅。远处的林婉仪捧着脸惊叫道:“天呐,禁欲系的男子!”

    甄美人不无遗憾地摇着头道:“皇后娘娘大婚,怎不见公子顷白前来送亲呢?”

    邓美人叹了口气:“这般作风清廉的男子,怕是今生也无缘得见了。”

    萧羽彦很想拍着桌子叫,寡人也是禁欲系的!但她也只是想想,一旁穆顷白忽然说道:“妹妹们别忘了,陛下也是禁欲系的。”

    第十五章 摸黑爬床

    话一出口,满堂寂静。嫔妃们纷纷瞧了眼萧羽彦,然后齐齐叹了口气,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萧羽彦咽下了涌到喉咙口的血,咬牙切齿瞪着穆顷白。她本以为那个爬墙来偷人还要骂她的家伙已经够可恶了,但比起穆顷白这种根本无须出手,就已经收下了她后宫的男子,那人简直是算得上是圣人了。

    午膳完毕,嫔妃们纷纷散去。一路离去一路还小声议论着在闺阁之中思慕公子顷白的往事。萧羽彦郁闷地背着手回到南书房,气愤地拍着桌子问沁弦:“小弦子,寡人与穆顷白,孰美?”

    “当然是陛下美!这黎国地界,就没有人美得过陛下的。”

    听着沁弦的马屁,萧羽彦心情这才舒坦了些。她舒展了一下四肢,走到南窗下铺开了素笺,琢磨着该怎么跟齐王说这件事。

    沁弦在一旁磨着墨,不由得打了个呵欠。萧羽彦瞧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你去午睡吧。”

    “陛下都没有午睡,奴才怎么能去呢。”沁弦揉了揉眼睛,“可是奴才不明白,陛下明明很喜欢皇后,为何还要送他回去呢?”

    “谁……谁说寡人喜欢他了。寡人——”萧羽彦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寡人就算喜欢他又如何?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留在我的后宫?何况黎国是非之地,他也不可久留。长痛倒不如短痛。”

    沁弦似懂非懂地听着:“其实奴才倒是觉得,陛下何妨问问他的心意。若是他肯留下,一来陛下喜欢,二来也得了一个治国的奇才。”

    “他……大约不会愿意吧。”萧羽彦呢喃了一句。黎国和齐国相邻,明面上是和亲了,可是多年来也是纷争不断。齐王向来虎视眈眈,穆顷白又怎么可能愿意帮她?

    “可陛下有没有想过。先帝当年因为子嗣问题,承受了多少压力。陛下明年就要及冠,很快便可以亲政。但后宫却一无所出。即便是可以亲政,今后又将面对多少流言蜚语?”

    萧羽彦停下了手中的笔,抬眼看着沁弦。他对于许多事情确实是一清二楚,只是平日里总是闷着不说。她略一思忖:“你的意思是?”

    “奴才以为,陛下毕竟也是女子。既然其他女子可以生,陛下为何不行?若是陛下能诞下有黎国血脉的子嗣,与其是和不喜欢的人,为何不能是穆顷白?”

    这一番简直说到了萧羽彦的心坎里。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这么做,一直以来头疼的事情原来可以有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萧羽彦沉吟良久,摆了摆手:“此事容寡人再想一想,寡人……现在要午休了。”

    沁弦知道萧羽彦午休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搅,便退了出去。萧羽彦背着手踱步到了藤椅边,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忽然,屋檐上方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萧羽彦坐到了藤椅上,好整以暇道:“下来吧。”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十七单膝跪地道:“主人。”

    “锦乡侯那边的是什么情况?”萧羽彦喝了一口冰镇的酸梅汤。忽然瞧见十七的额头全是汗水,便又斟了一杯递给他,“不急,先喝口酸梅汤解解渴。”

    十七顿了顿,双手接过了酸梅汤,只啜饮了一口便继续道:“锦乡侯近来确实足不出户,但络绎有人前去探望。”十七从袖中取了一卷帛书,“这里详细记载了前去探望的朝臣,和他们所待的时间。”

    萧羽彦接过帛书扫了一眼,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群人倒是忠心,皇叔离开王都十年,他们还念着旧主。”

    十七沉吟了片刻,缓缓道:“主人,锦乡侯还秘密会见了一个人。”

    “谁?”

    “宗族中的一名长老。”

    萧羽彦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意外:“十九年前他就用这一招胁迫过我父皇,十九年后还要用同一招来对付我。真是黔驴技穷。小十七,锦乡侯的事情寡人心中已经有数。你再去帮寡人查一查穆顷白身边那个丫鬟梨儿,我觉得这丫头有点不对劲。”

    “喏。”十七领了命,正要离去。但手中的酸梅汤还只喝了一口,一时间不知道是放下还是就此喝光。

    萧羽彦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靠在藤椅上:“小十七,外面暑气袭人。你就在寡人这里歇一歇吧,桌上还有些提子,想吃也一并吃了。”

    十七张口想要推辞,但萧羽彦已经偏过头闭上了眼睛。藤椅轻轻地晃动,睫毛垂下。十七握着手中的酸梅汤,小口地喝着,酸甜可口。他从来都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守护她,难得今日有这样静谧的时光。十七觉得,这午时的时光就像是这一小杯的酸梅汤。美好却又稀少……

    萧羽彦一觉醒来,十七已经悄然离去了。她伸了个懒腰,开始翻阅下午的奏折。

    沁弦的提议,她认真思考的两三日。

    这方法乍一听可行,可真要这么做,势必要让穆顷白知道自己的秘密。可是她身为一国之君却是个女子,若是传出去,恐怕就不像云洛当年被揭穿那么轻描淡写了。

    可除此之外,萧羽彦也想不出其他解决目前困境的好法子。要她随随便便找其他人,她是一千个不愿意。索性去试探试探他?

    若是他不从怎么办?萧羽彦绞着手指头忧伤地想道,那可能只有霸王硬上弓了。

    于是月黑风高的夜晚,萧羽彦坐在轿撵之上前往未央宫。

    她特意挑了这个时辰,万籁俱寂,正是罪恶滋生的好时候。穆顷白必定已经熄灯就寝。然后她摸黑爬上他的床,第二天醒来向睡眼朦胧的他道一声早安,岁月,静好。

    既避免了穆顷白兽性大发,又能让他体会到夫妻之间的乐趣。完美!

    忽然,漆黑的永巷回荡起了一阵幽怨的歌声。萧羽彦顿觉毛骨悚然,她压低了声音问沁弦道:“这……这是谁人在唱歌?”

    沁弦也是一脸茫然。

    她紧张地握着把手,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仿佛在唱:“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

    原本是思念心上人的小调,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让人不由得觉得瘆得慌。萧羽彦掐指算了算,离中元节也不远了。都怪最近天气太热,她都没有意识到中元节的到来。

    最近鬼门大开,她该反思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听这凄厉的声音,口口声声追忆情郎。萧羽彦回想自己宫中那些爬了墙的妃嫔们,心中默默祈祷着。有仇报仇,那也是大司马下的毒手。

    想到大司马,萧羽彦心中权衡了一下,究竟是鬼可怕还是大司马可怕?最终她觉得,宁愿撞鬼也不想碰到大司马。而且大司马近来又征兵了,手中权力越来越大。他一向越俎代庖还不满足,这样拥兵自重,早晚得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