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柄打野刀 第330节
他一边有些出神地想着,一边端端正正在石凳上坐了,接过一旁白衣白裙侍女递过来的茶水随手放到一旁,扫了她一眼后就是微微一愣。
“你是,你是白漓?”
“奴婢白漓,见过姑爷。”她收好茶盘后屈膝行了一礼,直接便退出了花园,没给他留下任何问东问西的机会。
顾判看着红衣有些苍白的面颊,沉默片刻后问道,“你这次真的能从那扇门里面出来了?”
她幽幽笑道,“自上次一别才没过多长时间,没想到顾郎竟然再有精进,已经达到了如此的高度,妾身自那一次硬接三记诛神刺后,虽然心有明悟,在入梦之法上大有进境,却还是一直都无法入得顾郎梦中,想要与你见上一面,还不得不借助顾郎这位新纳红颜的梦境……”
“说起来妾身都还有些生气,一开始妾身倒是知会了你那个高高大大的属下,没想到此人却是个傻子,对妾身给他的命令竟然连听都听不明白。”
他一摆手,直接打断她的话道,“我和这位皇后娘娘没什么的,你不要瞎说……至于这个小丫头,她叫许明月,算是我收录到门下的大弟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啊,你这边遇到了能照顾也可以随手照顾一下。”
红衣便又温婉似水地笑了起来,“顾郎之心,路人皆知,妾身虽无心,却也知晓其意,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收了这小姑娘为弟子,不就是想当她的爹爹吗?”
“顾郎不要担心,妾身是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大妇就要有大妇的气度,更何况妾身怕是无法为顾郎诞下儿女,所以就更不能阻挡住顾郎收妻纳妾的想法了,好在她们两个的身份还算凑合,与妾身也颇聊得来,总算是不会辱没了顾郎的家门,你说妾身说的,对还是不对?”
第626章 思之如梦
“对个屁!”
顾判听了红衣似玩笑似揶揄的一番后,不由得捏住眉心,很有些无奈地道,“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得我是头晕眼花……”
“我看你这样过来见我一趟也不容易,有什么事儿还算抓紧时间跟我说,别在那里跟个长舌妇样的絮絮叨叨,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顾郎击败业罗门徒,重伤门内羏貊后,所居高度不同,就连脾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红衣微微笑着,伸出纤纤玉指,拈起一朵花瓣,轻弹到了顾判的眼前。
他将那枚花瓣握在手中,耳畔便又响起她清脆冰冷的声音。
“妾身当日循着那一丝冥冥中的感应踏入九幽之门,在其中寻觅许久,终究是有所发现,有所感悟……只是在日前,妾身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需要顾郎自门外帮忙襄助一二。”
顾判微微点头,毫不犹豫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但说无妨。”
红衣的虚影倏然怔住,片刻后才再次露出恬淡宁静的笑容,低低叹息着道,“妾身在门内某处废墟遗迹探查时,遇到些许难题未解,当前面临之境况似乎和名为千玄、羏貊、计喉、龙狼等生灵有所关联……”
“如今妾身在此驻足深思许久,得到的线索似乎指向了俗世凡间某处区域,大致信息就在这片花瓣之内,顾郎可推算得之对应的具体位置。”
“除此之外,妾身在九幽之门追杀刘传檄时还有一些其他发现,许多地方甚至能够直指万载之前名为末法之劫的大变局,此类种种就等到道标再次构建稳固,妾身能够从门内无碍归来之后,再一一与君细说吧。”
顾判看一眼似乎熟睡过去的苏瑾璇和许明月,有些疑惑道,“何为道标?”
她微笑笑起来,身形在缓缓变淡,连带着整座古宅都在缓缓消散,“妾身自计喉处学到了入梦之法,又借助与顾郎的评书话本自悟出了思念之法,道标便是以此为根基着手建立,顾郎可是听明白了?”
“思念,入梦,思之如梦……”顾判若有所思,暗暗叹息。
片刻后,他却是忽然有意无意地又道了一句,“若是真的想要流传隽永的话,就你这些个评书话本,可是远远的不达标啊。”
“哦?那顾郎的意思是?”
已然渐渐虚化的红衣再次凝实,眼睛波光闪动望了过来。
顾判思忖着缓缓说道,“文以载道,以文化人,你弄的那些评书,虽然读者颇多,但总的说来却终归是不登大雅之堂,在高度上面还差了几分火候……”
“如此我倒是想起来一部名为《石头记》的古文,曾经被那位业罗门徒尊奉为上古之前的第一奇书,正所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红衣你若是能够写出那般好文,才算是真正登堂入室,大家之言。”
她顿时就被吸引了极大的注意力,“妾身却是从未听说过这部书的名字,顾郎既然说了出来,想必是曾经读过?”
顾判略一思索,却是摇头笑道,“可惜我却是没有读过,只听闻其文字之隽美,笔臻之灵妙,使人莫测,红衣喜读书,当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低头思索许久,有些不解地道,“吾不明白,如此曲目评书,又非圣人箴言、诗词歌赋,竟然也能达到如此之高度么?”
他收敛笑容,悠悠叹息道,“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后同样没有,就是不知何人敢为天下先。”
“敢为天下先……”她默默思索着这五个字,无声无息便消失在了顾判的眼前。
苏瑾璇翻了个身,忽然睁开了眼睛。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风声呼啸,雪花冰粒敲打在床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就那样拥着被子躺在床上,偏头看了眼旁边睡得正香的许明月,有些疲惫地揉着眼睛。
主要还是因为刚才那个奇怪的梦,让人精疲力竭,简直要将全部精神一抽而空的怪梦。
她不仅再次见到了那位红衣娘娘,甚至就连女儿许明月和他都出现在了梦中,在一座深山古宅内对坐而谈。
然后她好像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不知道他和那位红衣娘娘又说了些什么。
做梦梦到自己在睡觉,醒来后还能清晰记得自己在梦中睡觉,真的是非常奇怪的体验。
还好,既然他也参与了进来,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对她和明月造成什么危害了吧。
不过,真的是好累啊,做完这个平淡的梦境,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吃饭睡觉一般,整个人都没了一点儿精神。
她幽幽叹息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将手伸到被中摸索了片刻,然后拿出来一瓣色泽嫣红的小小花瓣。
看着这枚本不应该出现在床上的花瓣,她的表情陡然间充满了惊讶与困惑,
这是在梦中那位红衣新娘给的东西,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难道说,她现在都还没有真正醒来,而是依然深处梦境之中!?
如此念头闪过,苏瑾璇顿时感觉后背沁出一层细密冷汗,她当即披了一件衣服下床,捏住那片花瓣就朝着外间走去。
“你不睡觉,要干啥去?”
毫无征兆的,一声诡异的童音从梳妆台的角落响起,将她吓得猛地一个哆嗦,差点儿控制不住就要叫出声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吵吵什么呢!?”
顾判直接出现在了里屋,先是冷冷瞪了眼置于梳妆台角落的铜镜,而后又有些无奈地看着苏瑾璇道,“你怎么也起来了?”
“我们现在还是在做梦吗?”她赤脚站在地上,说话间已经恢复了平静。
顾判摇了摇头,“没有,她走了有一会儿了,所以你已经醒了。”
“但是,但是我刚才找到了她给我的那片花瓣,在梦中给我的花瓣。”
她说着便抬起手来,然后眼神突然凝固,看着自己两根手指之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这……”她深吸口气,眉宇间满是疑惑的神色,“就在几个呼吸前花瓣还在的,我们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
顾判静静看着她,语气平和说道,“真的不是在做梦,不过你说有花瓣我也相信,它不见了应该是融入到了你的身体里面,到底会不会有好处我也不清楚,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并没有坏处。”
“我还是不太相信真的已经醒了,不如你打我一下,看看疼不疼。”
“真是个相当奇怪的要求。”他蓦地笑出声来,轻轻伸出一根手指,直接按在了苏瑾璇的脖颈上面,让她眼前一黑再次陷入到深沉的睡眠之中。
第627章 北沧郡城
将昏睡过去的苏瑾璇丢到床上,又将一切收拾妥当后,顾判回到外间,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上的那片淡红花瓣,感知着花瓣内所蕴含的信息,久久沉默不语。
关于探查某处地方的事情,在千羽湖一战开始前,红衣似乎就跟他说过一次,只不过与重临对战让她损伤颇重,直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才算是能寻到机会见他一面。
也就是因为上一次离开京城前他专门抽出时间,给苏瑾璇和许明月检查身体内是否有灵媒存在的痕迹,所以在她们两个体内留下了红炎碧火的痕迹,不然红衣想要找他还真的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
悄无声息间,血书陋狗从里屋飞了出来,盘旋在顾判周围,踌躇犹豫片刻后在桌上写下了一行鲜红的字迹。
“刚刚属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过去,莫非是夫人已经来过了?”
“是啊,已经来过了。”顾判根本不知道这货在想些什么,依然在全神贯注观察着手上的花瓣。
啪嗒一声闷响,陋狗百无聊赖平摊在桌上,忽然间就很有些灰心丧气的感觉。
这是多么好的一次拍马屁的机会啊,结果它竟然连红衣夫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稀里糊涂睡了过去,当真是任由天大的站队讨好机缘从书页间轻轻滑落,没留下一丝痕迹。
“老爷,夫人她,比老爷还厉害么?”陋狗心心念念,还是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厉害,至少不在我之下,或许还要比老爷我更强一点。”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片刻后眼神一动,抬起了手上那片鲜艳的花瓣,放到了陋狗的书页中间,然后又拿出一只雪白的纸鹤,放在了鲜艳花瓣的旁边。
“就比方说,老爷我还在用短信呢,她现在就已经能发彩信了。”
“呃……”陋狗连字都懒得刷了,平摊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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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顾判便从国丈府出来,谢绝了苏瑾璇留他吃早餐的请求,只在街上买了一份大饼卷肉,一路吃着直接来到天机府内。
半个时辰后,他找到紫苑,点起一队从业罗秘境中返回京城的年轻武者,带上自己的一众异类属下,冒着狂风暴雪出了京城北大门,沿着官道纵马向北飞驰而去。
夜幕降临前,一行人已经离京数百里,来到了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城池近前。
“这里就是京北重镇北沧城了吧,我还记得秘境中有一位叫做魏襟的弟子,就是北沧府人士。”
顾判勒住战马,目光穿过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了不远处高大的城墙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来回巡逻的甲士。
“走吧,我们分批从不同方向进城,先进去找地方住下,恢复一下体力,顺便也可以在里面走一走,转一转。”
“都把缇骑的腰牌暂且收起来,在以官面上的身份和城中官员接触前,最好还是先自行打探一下消息,这也是对你们情报收集能力的一次考核。”
“明天上午听我命令集合,每个人都把我发的纸鹤保存好了,遇到危险情况就将它点燃,我收到后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救你们。”
说完后,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紫苑紧随其后,像极了一对游历江湖的年轻侠侣。
半个时辰后,顾判已经洗去一路风尘,换了一身读书人的长衫,还相当骚包地拿了一柄折扇,顶风冒雪出了客栈,来到城中最为火爆的一间酒楼之中。
在他身后,跟着一身丫鬟打扮的紫苑,还有铁塔般立在那里的憨熊,让店家一看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进了门二话不说便朝着二楼的包厢引去。
虽说想要打探消息最好还是在一楼大堂方便,但顾判刚进门便看到自家几个属下已经坐在那里,正和人聊得熟络,而且见到他进来后似乎都有些不太自然的样子,因此本着不忍心让他们的努力白费的想法,还是从善如流地上了二楼,先品尝一下当地的特色美食再说其他。
第二日一早,他先是听了一番众人汇集而来的情报消息,将其整理归纳之后便直接来到了郡守衙门。
午后时分,酒足饭饱的顾判被北沧郡守送出衙门,在听宣而来的缇骑参事探子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城西一座占地面积颇广的庄园附近。
“按照大人的描述,应该说的就是沐府,不过这里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就连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都不会进去居住。”
在他身侧,总领北沧郡缇骑的千户刘於低声说着,身上的黑底红衬金边官衣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精神。
虽然两人同为缇骑千户,但这位刘千户却是将姿态放得极低,直接将自己归为了顾判的下属,跑前跑后没有任何怨言。
他在京中素有熟人,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顾千户虽然来历神秘,但面子颇大,甚至可以直达天听,远不是他这样的地方官员所能相比。
看了眼顾判若有所思的表情,刘於当即接着解释了下去,显而易见在得到消息后的极短时间内,便已经做足了功课。
“大人,沐府自从当年掺和进青衣教谋逆造反,被老皇爷下旨抄家之后,这片宅子便空了下来,后面倒是有豪商花大价钱从朝廷手中将这座庄园买了过去,但没住太长时间便出了问题,一家人接二连三莫名其妙暴毙,短短几天时间就只剩下了一名幼女存活下来。”
顾判微微点头,听着他继续又说了下去。
“当时的北沧郡守怀疑是仆大欺主,又牵扯到一家人近乎灭门的惨案,便知会缇骑镇抚司,连同六扇门捕头一起进驻到庄园之内,准备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