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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分家

      那时候,他已经失明两年多,早已经习惯了黑暗,生活对他这样一个废人来说,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谁知道阴差阳错,老天把谢玉渊带了来。
    那一日,他感觉眼睛有些发热发酸,鼻尖却隐隐嗅到了阳光的味道。
    于是,他推开门。
    入眼的,是一双眼睛。
    那时候谢玉渊年纪尚小,孩子的眼睛有一种特有的沉黑明彻,她盯着你看,你会觉得她看的不是你,而是你最隐密的内心,
    瞬间,空气静默,呼吸可闻。
    世间的一切喧嚣仿佛消失,这天地之间,只有站着他和谢玉渊。
    他在心底轻轻的笑了下。
    还丫头,还挺好看!
    李锦夜淡色唇角微微勾起,眼里的茫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凌厉。
    世事如棋,一步一杀机。
    暮之,不要急!
    总有一天,你可以护得住她!
    “来人!”
    青山推门而入,“爷,有什么吩咐?”
    “不用歇了,立刻起身往南走。”
    “这大晚上的?”青山心神大震。
    李锦夜回首,声音轻且淡:“江南的事情,早了早好,免得夜长梦多!”
    ……
    皇帝突如其来的不动声色;
    谢家沉默着心惊胆战;
    白方朔老将军的辞官和江南秋闱的舞弊;
    让这个异常闷热的夏天,多了几分如冬日般的沉寂。
    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傍晚,刚从衙门里回来的谢二爷,谢三爷和大少爷刚入府,就被人请进了福寿堂。
    此刻的福寿堂里,孙子,孙女齐聚一堂,甚至连禁足多日的谢玉湄也被请了来。
    邵姨娘没有出现,因为她在族谱上是个妾,没有资格出席。
    谢太太的身体大有好转,打扮的妥妥当当,端坐在上首处,脸上辨不出喜怒。
    谢三爷一进屋,目光便向谢玉渊看过去,叔侄两人交换过眼神,心里都很明白,这么大的阵仗,怕是要分家了。
    顾氏盼这一天,盼很久了,眼角眉梢都抑不住的喜色。
    若不是老爷太太一脸凝重,她这个做媳妇的不敢放肆,她当真就能哈哈笑出声来。
    谢老爷咳嗽了几声,就把话扯上了正题,“今日把你们叫来,不为别的事情,只为分家。”
    话音一落,谢太太就拿着帕子抹眼泪,接话道:“老话道,父母在,不分家。只是这分家有分家的好,不分有不分的好。如今我和老爷年岁大了,身子骨也不瓷实,大爷、二爷人到中年,也是时候分家析产了。”
    话落,偌大的堂屋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大见。
    谢老爷看了发妻一眼,“老大!”
    “父亲!”谢老大忙起身。
    “你是长房长子,扬州府的宅院,一千五百亩上好的祖田,二十四间铺子,四个庄子,库房里的东西统统由你承值,每年祖田租子的钱,平分给两个兄弟。”
    谢老大惊了一大跳,老两口几乎是将整个谢府一大半的财产给了他。
    “我和你母亲跟你们大房过,将来由大房养老送终。”
    不就是养老送终吗,这本来就该长房长子做的事情。
    顾氏一听素来得宠的二房只分得这么一点家产,不由喜上眉梢,恰好遇到谢老爷冰冷如剑的目光,吓得赶紧头一缩,惶惶不安的抚了抚胸口。
    “等我们老两口百年后,这些东西就归你们。”
    什么,百年?
    顾氏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老二!”
    “父亲,儿子在。”
    谢老爷看了二儿子一眼,“你是嫡次子,京城的这幢宅子归你,除此之外,你母亲的陪嫁嫁妆由你继承。”
    谢二爷眯着眼睛计算了一下,京城的宅子虽然比不上扬州府的大,却胜在值钱。
    母亲的陪嫁嫁妆本来就不少,这些年又管着公中,私藏了不少,虽然比不上大房,却也是相当不错了。
    谢老爷又咳嗽了几下,“公中帐上的银子,还剩下四万,这四万,大房二房一人一万,还有两万,留给二少爷娶媳妇用。三位未出阁姑娘的婚事,由你们娘老子自己看着办,公中不再掏钱。”
    顾氏听到这里,心里扑通扑通了两下,目光下意识地向谢老三看过去。
    老爷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老三,莫非是打算什么都不给?
    “老三?”
    谢老爷终于提到了这个小儿子。
    小儿子很不客气地问了一句,“父亲打算分我些什么?”
    “你是庶出,庶出的儿孙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但你再怎么样也是我的儿子,我存了三千两银子的私房,你出府另过吧!”
    谢玉渊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三千两,老爷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她赶紧拿余光去看谢太太,果然,在谢太太的脸上捕捉到了一抹嘲讽的笑。
    谢三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原本,他只想拿个五千两银子买个别院,旁的也就不惦记了,结果倒好……他这个儿子连个庶出的孙子都比不上!
    “老爷既然把嫡,庶分得这么清,儿子无话可说,谁让我没有托生在嫡母的肚子里。但有件事情,我倒想和老爷辩上一辩。”
    “你想辨什么?”
    “大小姐结婚,公中掏了一万两银子作陪嫁嫁妆;府里四个姑娘,嫡的,庶的暂且不论,阿渊二房嫡女,嫁妆按理按份得跟着大姑娘的份例,一个子都不能少。”
    谢玉渊看着三叔剑拔驽张的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三叔啊三叔,你为我出什么头啊?
    当老爷说“三位未出阁姑娘的婚事,由你们娘老子自己看着办,公中不再掏钱”时,她就听出来,这是在拿捏她。
    大房的婚娶,就剩二姐一个人,大伯母再怎么样,也不会亏待这个庶女,一份厚厚的嫁妆必是要备上的。
    谢玉湄的嫁妆,邵姨娘这些年早就准备好了,太太还在暗中贴补着。
    也就剩下自己。
    当初自己把娘的嫁妆从谢府讨要回来,然后一股脑儿捐了国,如今他们就在这里等着打她耳光呢。
    瞧吧,是你非要捐嫁妆的,现在一无所有,怪谁?
    果不其然,谢老爷一拍桌子,“谁让高氏把她的嫁妆捐了国?还有,你侄女的事情由他娘老子作主,轮不到你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