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呼喊。

    “收工喽——！下班回家喽——！注意防火防盗！”小常故意扯起嗓子咋呼。

    表面上，他在招呼饲料厂的工人下班，让大家注意防火。说白了就是给富贵和小芳报信。

    那意思，你老婆来了，赶紧收拾战场，被抓住要跪搓衣板的。

    听到有人喊，王富贵跟小芳同时吓个机灵。

    反正他俩已经完事，折腾了两次，赶紧穿衣服，然后出溜下草垛。

    可惜下来的地点不好，正好跳在杜鹃的面前。

    两个人衣衫不整，富贵光着膀子，小芳的扣子歪七扭八，都系错了，胸口敞开，又鼓又涨，显出雪一样的洁白。

    看到杜鹃的瞬间，他俩激灵灵打个冷战。

    小芳懵了，王富贵两腿一软，差点跪下。

    杜鹃站在哪儿没动，也没生气，脸色十分淡定。

    尽管不相信看到的一切，可她还是忍耐了，脑子里混浆浆一片。

    两只眼睛却跟坠子一样，盯得一男一女魂飞魄散！！

    “啊！卧槽！杜鹃你咋来了？”富贵问。

    杜鹃没回答，还是瞪着他们，一直把小芳盯得红了脸，低下头。

    直到女人慌慌张张跑开，她还是岿然不动。

    “老婆，你听我解释……！”王富贵不知道说啥，赶紧抓住杜鹃的手腕。

    杜鹃晃了晃，眼睛一闭，头晕目眩，猛地向后仰倒……。

    “杜鹃！老婆，你别吓我，别吓我啊！”王富贵慌了手脚，将妻子抱在怀里。

    杜鹃晕了过去，万念俱灰，心灰意冷，灵魂出窍。

    丈夫跟小芳说的那些话，让她产生深深的震撼。

    她爱他爱得发狂，也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

    从前，男人跟小芳好，每个月在c市约会，她都可以忍，可以视而不见。

    毕竟他俩的婚姻在自己前头，五六年的幸福都是从小芳哪儿偷来的。

    偷来的东西，当然要偿还一部分，没啥了不起的。

    反正自己是一家之主，桃花镇第一夫人的宝座无人撼动。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不但偷偷来往，儿子如意竟然也是小芳亲生的。

    倾注了一生的心血，却在为别人浇灌幼苗，做嫁衣，自己多冤啊？

    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早就被排除在外。

    她觉得富贵骗了她，整个世界都骗了她……。

    心灵的殿堂在这一刻崩塌，天塌地陷，世界末日来临。

    杜鹃傻了，觉得四周黯然无色。

    “老婆！你到底咋了？别吓我！别吓我啊！”王富贵立刻呼喊。

    可杜鹃却听不见，两只耳朵嗡嗡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富贵只好将她抱起，往家里跑。

    一口气进去家门，将妻子放在炕上，杜鹃的眼睛还是黯淡无光。

    他晃她的脑袋，亲她的嘴巴，女人却一直没反应。

    “杜鹃我错了，不该瞒着你！你别难过，起来打我吧。只要能出气，咋着打都行！”

    王富贵不想做舔狗，这样做，当然是为了夫妻情，为了内心的愧疚。

    杜鹃仍旧一动不动，所有景物在她眼前都是静止的。

    房子静止了，老公静止了，时间静止了，甚至自己的心跳也静止了。

    只有眼泪顺着鬓角轻轻滑落。

    王富贵手足无措，只好请来何先生。

    何神医为杜鹃号了脉，摇摇头说：“她受到了打击，心病还须心药医，除非能解开心结。”

    王富贵也知道，可咋着解？

    事情已经发生，真相她已经知道，时光无法倒流啊。

    他只能安慰她：“杜鹃，我答应过，会跟你过一辈子的！你别想不开好不好？

    没错，我一直在跟小芳好，但也没抛弃你啊！

    我没打算把儿子还给小芳，今天这样，就是为了维护你啊……你说句话好不好？求你了！”

    但任凭他怎么呼唤，杜鹃仍旧没变化。

    王富贵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忽然，转身看到儿子，他吩咐道：“如意，快去劝劝你娘，别让她难过，快呀！”

    如意早就泣不成声，抓着娘的手哀求道：“娘！你说话啊。你不要如意了……？娘，你起来陪着如意耍啊……！”

    儿子拉着她的手不断晃荡。

    杜鹃忽然打个冷战，嘴巴张开，脸蛋涨得通红。老半天才啊一声。

    “冤孽啊——！呜呜呜……！”她抬手抱上如意放声大哭。

    从来没觉得儿子这么陌生。

    这是自己的娃吗？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吗？

    没错，我的确怀过孕，但当初就流产了啊。

    如意是抱回来的，爹跟娘一起从山外抱回来的。

    咋就成了小芳的亲生骨肉？

    她根本无法接受。

    发现女人哭，王富贵这才嘘口气，能哭就好，至少不会疯掉。

    他拿起手巾，帮着杜鹃擦眼泪，都是自己造的孽，伤害了她。

    其实早就伤害了，他无从选择，事情捅破也好，不用藏着掖着了。

    他说：“杜鹃，其实这件事我早想告诉你，可你却把如意当宝贝，我不忍心瞧着你难过啊。”

    “那你就骗我？！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你俩就骗我一辈子？！老公，你好狠的心啊！！”杜鹃继续哭，继续嚎。

    “杜鹃，我也没办法啊，小芳离开的时候就怀上了如意。

    她把儿子生在小王庄，二姨死了以后，偏赶上你想抱个娃。

    我想，抱谁的不是抱？还不如抱亲生的……！

    你别难过啊，如意是我的娃，当然也是你的！”

    杜鹃继续哭泣，肩膀不住颤抖，把手巾都哭湿了。

    她说：“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再见如意了，走啊！”女人开始轰赶他。

    富贵站着没动，杜鹃抬腿给他一脚，他只好抱着儿子跑出门外。

    里面，杜鹃的哭声却更大。

    如意瞧瞧爹说：“爹，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富贵说：“不会，娘可好了，不会不要爹，更不会不要如意。”

    “爹，这是俺亲娘，俺不会叫其她人娘，只有一个娘！”

    孩子虽然小，但啥都知道，谁把他养大，他跟谁亲。

    从小芳的眼睛里，他看到过跟母亲杜鹃一样的眼神。

    他觉得小芳要把自己从娘的身边夺走。因此，开始恨她。

    “如意，听爹说，娘不会丢下咱们不管的，咱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谁也分不开！”富贵只能劝，只能安慰儿子。

    “爹，俺不去城里上学，就在桃花镇，就守在你跟娘的身边！”如意说。

    “好！不去！咱哪儿都不去，桃花镇是咱永远的家！”

    事到如今，王富贵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关系。

    他只是希望杜鹃想得开，不要执迷不悟，更不要做出任何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