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面条端上来，三个人一块吃。

    杨美娟的父亲到厂里去了，腰刚好不久，厂部要求加紧生产。

    杨伯母的眼睛一只盯着富贵瞅，上面看三眼，下面看三眼，中间看六眼，一共看十二眼。

    看得富贵都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没穿衣服似得。

    而且一边吃，老太太一边问：“富贵，你今年多大？家里几口人啊？几亩地？你爹娘身体可好？”

    王富贵一听就知道她想为女儿招女婿，只好如实回答。

    “伯母，我过完年二十三岁，家里五口人，有爹娘，俺，还有俺媳妇跟娃，一共承包五千三百亩地，爹娘的身体很健康。”

    “啥？你有媳妇了？还有了娃？”杨伯母吃一惊。

    “是啊，我媳妇可好了，知道疼人。”

    “可惜，可惜了……！”老太太连连惋惜，饭都吃不下去。

    才二十三，娃都三岁了？不可思议！

    王富贵吃饱喝足，站起来就走。

    “伯母，我该回了，村里还有好多事，不打扰了。”他跟脚底下抹油似得，赶紧溜之乎也。

    “富贵哥，俺去送你。”杨美娟赶紧站起身冲出门外。

    来到小区下面，她说：“对不起，我妈就是那样一个人，跟审犯人似得。”

    “没事，谢谢你美娟，面条很好吃，这儿有两百五十块钱，是给你的。拿着！”富贵从怀里掏出一摞钱递给她。

    “这是啥钱？”杨美娟奇怪地问。

    “桃花镇的土地承包费，按照人头分的，只要是村里人，大家都有份。”

    “我不要！我又不是桃花镇人？”杨美娟立刻拒绝。

    “谁说你不是桃花镇人，你是老师，老师也算桃花镇的一份子，拿好了，不要我会生气了的”

    富贵把钱往女人手里一塞，打响摩托车挂挡而去。

    杨美娟拿着钞票，上面还有男人的体温，心里不知道啥滋味。

    再次上楼将门关上，她的心空了。

    寒假需要放一个月，几十天见不到富贵哥，她好像丢掉魂儿似得。

    发现女儿回来，杨伯母问：“他走了？”

    “嗯。”

    “多好的娃儿啊，他咋就结婚了呢？还有个孩子！”

    “妈！您这是干啥啊？刚才查户口，还是审犯人呢？”杨美娟很不高兴，噘起嘴巴问。

    “我就是打听一下嘛，富贵真是个好青年，可惜这么早就有了娃！要是我女婿该多好啊？”

    老婆儿仍旧唉声叹气。

    “你可真八卦！”杨美娟咬咬嘴唇，扑进自己屋子里趴在床上哭了。

    她也恼恨富贵结婚，为啥不等等我，等我两年？想见恨晚啊……。

    王富贵离开县城，没有立刻返回桃花镇，反而去了不远处的c市。

    要过年了，他来看望小芳。

    目前的小芳仍旧很忙，忙得团团转。

    每次年关，都是她大发横财的时候，生意特别火爆，各种蔬菜的销量都很大，一个月就挣好几万。

    王富贵赶到的时候，发现店铺里一大堆人，小凤跟小玲两个人都忙不过来。

    小芳的身影在各个柜台前不断穿梭。

    富贵不敢怠慢，立刻将车停稳，同样参加劳动。

    猛地看到男人，小芳一阵惊喜：“傻子……你来了？”

    “嗯。我来帮你干活。”富贵卷起袖子，帮着女人过称，搬运货物。

    富贵的加入让小芳特别惊喜，也十分陶醉。

    男人每个月来一次，跟大姨妈那样准时。

    每次来，不但会带给她快乐，还教会她做生意的各种诀窍。

    一句话，这个店铺是他的，自己也是他的。

    她不需要名分，不需要天长地久，只渴望曾经拥有。

    一口气从下午忙到傍晚，客流量才减少。

    将店铺的门关闭，小芳长长吁口气：“咱回吧……。”

    店铺里有的是蔬菜，两个人带上，仍旧回到机床厂三楼的那个家。

    刚刚将房门关闭，他俩就靠在房门上，拥抱在一起，怎么都抱不够，亲不够。

    王富贵将小芳的身体抱起，冲进卧室，里面的电灯熄灭，房间躁动起来。

    一张木床咯吱咯吱响很久，差点被压散架，足足一个多小时灯光才再次闪亮。

    女人的身体还是那么洁白，齐耳短发，俨然是个已婚的成熟少*妇。

    王富贵则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小芳忽然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一摞钱递给他。

    “你这是干啥？”富贵问。

    “傻子，这些钱你拿回去，给孩子买吃的，买玩具。”

    “如意也是我的娃，家里有钱。”富贵说。

    “不！有钱是你的，俺是他娘啊！如意没吃过我一口奶，我必须给他足够的保障。”

    王富贵瞅瞅那摞钱，差不多二十万，是小芳一年卖菜攒的。

    女人这么繁忙，就是想给儿子最好的生活。

    “小芳听话，把钱收好，孩子真的啥都不缺。”

    “这是俺的一片心意！你不收下就是不行！”小芳忽然变得特别生气。

    “可你一个女人家，攒点钱不容易。”富贵再次拒绝。

    “俺还有你！你是俺最大的保障，傻子……俺知道村里刚刚遭遇大水灾，你的几个厂损失惨重，算是我对你的赞助好不好？你是俺男人，干嘛分那么清？”

    王富贵点点头：“好，我收下！”

    “她……还好吗？”小芳嘴巴里的她，当然指的是杜鹃。

    “好。”

    “她对咱娃还好吧？”女人又问。

    “好，比你这个亲娘还亲！”

    “这么骗她，我心里不落忍！傻子，你一定要对她好，代替俺补偿她。”

    “放心，我会的……！”

    “傻子，你别那么累！钱够花就行，累坏了身体，俺会心疼的，儿子也会心疼，呜呜呜……。”

    小芳再次抱上他痛哭，因为发现富贵这次来跟上次不一样，瘦了很多，不过身体更壮实了。

    他是她的天，她的山，更是她的依靠，她一生的希望，男人累垮，自己跟儿子立马天塌地陷。

    郎啊郎，别太忙……。

    富贵说：“好，我答应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小芳，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咱俩一起珍惜，这样才能天长地久……。”

    两个人抱在一起，又是一阵亲吻，眨眼，那张木床晃悠了第二次。

    富贵跟小芳偷偷相好，没有影响他跟杜鹃的生活质量。

    他经历的两个女人为他带来了幸福，也带来了苦难，甚至灾难。

    当自然灾害和天灾人祸将他们逼迫到死亡边缘时。

    当历史发展的滚滚洪流和山村的贫穷愚昧骤然相撞，弄得他们措手不及时。

    他们没有默默忍受，而是选择了奋力挣扎……。

    他们活出了山里人的幸福跟尊严，也活出了这个年代农民的气势跟精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