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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章:就此收手

      当在宫中见到季扬的时候,虞玦心中隐约有预感,景安帝此番可能是为了当年旧事,却没想到他竟会意外的提到虞生炙!

    当年虞生炙力挽狂澜,平定广陵之乱,保住了江南数百万百姓未曾惨死于叛军的铁蹄之下,可他最终得到了什么!

    妻离子散,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故国。不被世人所承认,君主猜忌他,史书之上无他一笔……

    更加讽刺的是,景安帝分明知道当初分明是金博文李代桃僵,冒领军功,却依旧给金博文封王行赏,骗过天下人。

    虞玦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按捺下心底的情绪,她清澈的双眸盛着怒意,看着景安帝,半是嘲讽的质问道:“十几载时间匆匆而过,圣上竟还记得家父吗?”

    此时虞玦已无方才的惴惴不安,今日景安帝召见于她,不知是福是祸,话已至此她已不需要如之前那般谨言慎行,俨然是豁出去了!

    景安帝久病未愈,脸色还是呈现一种不健康的青白,听到虞玦这么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半靠在龙椅上喘息着。

    他半眯着眼,看着站在金殿中的虞玦。

    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眉宇之间已不见曾经所见那般怯弱,竟有一种凛然的神色,恍惚间景安帝竟想到了那一年初见虞生炙的场景。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袭红衣,肆意风流,站在一叶扁舟上,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张扬。那时他虽为天下之主,但少年时并不受先帝重视,几位皇子中当时他虽为嫡出却是自不起眼的一个。

    若无那一场动乱,他登基的不会那般顺利。

    长孙之乱,对于皇室而言是奇耻大辱,上京失守,皇宫沦陷,无数的宗室子弟血溅金銮殿,唯一幸免的只有当时在外出巡尚且是九皇子的景安帝。

    他得到这个位置,兢兢业业,纵使为天下之主,却宵衣旰食从未有过真正肆意的一天。唯一让他纵情放肆的只有那个女子,却也成了他这一生的隐痛……

    景安帝收回眼底飘渺的思绪,轻叹一声,道:“那样一个人,只要见过一面,谁都不会忘记。”

    此时他对于虞玦不敬的语气,没有半分的恼意,反倒是像和虞玦话着家常道:“许些年未见,他现在……如何?”

    慕容仪死之后,他倾尽半生从大燕到南境,也都不过是在寻找那虚无缥缈的起死复生之法。昔年的虞生炙是如何的天纵奇才,是如何的风度无双,如今便就有多么的狼狈落寞。

    对于虞生炙而言,这一切太过于残忍,虞玦抬眸,看着景安帝问道:“圣上现在问他,是心中有愧,还是想要因昔年之事,要治父亲和臣女之罪?”

    当日她与燕宸曦从并州回来之后,便知自己的身世已经无法对景安帝隐瞒。但是进宫之后,景安帝只召见了燕宸曦,关于虞生炙的一些事情都是燕宸曦处理。如今话已至此,虞玦便知一味的逃避已不是办法,还不如坦然面对。

    见虞玦竟如此直言不讳的问及,景安帝竟难得的沉默了片刻,轻叹了一声。

    不知是叹息当年的时光,还是其他的什么时候,看向虞玦的时候,眼底多了一层复杂,抬了抬手,指着在一旁的季扬,道:“你可知道朕让他来,是为了何事吗?”

    听到景安帝如此说,虞玦回头看向了一旁如同影子一般站着的,一直未曾说话的季扬。

    在她和景安帝说话的时候,季扬垂手站在一旁,那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虞玦这才注意到,其实他手上还是带着镣铐的。

    景安帝对季扬的态度让虞玦十分诧异。方才听二人对话,仿佛是一对多年不见信任的心腹,景安帝的语气倒并不像是对待着罪臣的态度。

    可若是说信任,但季扬的手上戴着镣铐,而且君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景安帝此番软禁于他,是因为当年那慕容仪和羽族的那两桩旧事,还是为了其他?

    季扬历经三朝,当日在上京可是景安帝最为信任的金吾卫统领,天子近臣,定然手中掌握着不少皇室辛密。燕宸曦将他从江南带回来,做为交换景安帝便就放了季扬,莫非是因为景安帝有什么把柄在季扬的手中?

    心底飞快的思忖着,虞玦轻轻的摇了摇头,便听景安帝道:“从并州回来之后,祁王派人去了并州。若非是朕将他扣在了宗人府,恐这季扬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就如当初的江雁行一般。”

    若说景安帝提到别人还尚可,可如今却提到江雁行,虞玦心中又惊又惧,错愕的看着景安帝,竟是不知说什么!

    比起景安帝的城府,虞玦终究还是差了一截,景安帝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那一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鸷,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道:“因为他的母妃,祁王这些年一直恨着朕的。”

    原本温暖的内殿,因为景安帝的一番话,温度竟下降了几分,虞玦连道:“王爷这些年对琉璃夫人失踪耿耿于怀,是因为琉璃夫人是他唯一的母亲;同样,圣上也是他唯一的父亲,所以这些年他为您镇守边关,平定内乱,无论为人子还是为人臣,他从未恨过您。”

    景安帝见她如此说,微微一怔,但须臾之后,却道:“若从未恨过,他为何执意追查当年之事呢?好好的做他的王爷,若他想要……等朕为他平定了朝中这些麻烦之后,继承大统,难道不好么……”

    说完之后,又撑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虞玦听着连连皱眉,景安帝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到了原点。为什么他宁可与燕宸曦父子反目,也要反对燕宸曦去查羽族的事,莫非当年羽族灭族,真的与他有关?

    思索之间,却见景安帝伸手接过宁公公手中的帕子,却见他手臂上竟还有那诡谲的黑色筋纹,看起来十分可怖!

    虞玦的心微微沉了沉,而此时却听一旁一直未曾说话的季扬道:“祁王要查当年旧事,便是与圣上作对。而如今上京城中种种动乱,圣上龙体欠安,便都是因你们追查当年旧事而起。若不想动摇这大燕社稷,就此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