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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暂未可知

      对于燕宸曦而言,他这一生命运中最大的转折便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大火,将他本该是安稳喜乐的一生,彻底堙灭在了那场大火中。

    此后浴火重生的,是谨小慎微、孤僻冷傲的六皇子,是战功累累、冷情冷性的祁王。

    史书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泾渭分明,可因为这些年景安帝近乎弥补的偏宠,让燕宸曦误以为至少他们父子亦和寻常百姓家一般,不止是冷血的权势之争的,还有父子之情的。

    直到……当那一盏茶递到他面前的时候,燕宸曦方才知道,原来他从未真正的看明白过,他这位父皇心中到底在算计着什么,猜忌着什么。

    “祁王兄说是香灰的问题?可那天在道观中,不止是祁王兄,其余人都在,闻了那香,并无什么不妥。”

    “唯一异常的是,我们在道观中饮了茶。那茶,是父皇端与我们饮的。”

    这是那日燕宸朔醒来之后,虞玦问她关于道观当日发生的事情,所说的一番话。

    所以不止是香,虞美人的毒也下在了茶中!由景安帝亲自捧的茶,纵使是运筹帷幄如燕宸曦,也不可能会想到其中有什么问题的。

    或者更为准确的说,就算是燕宸曦知道茶中有毒,亦不能不饮……

    正如当燕宸曦知道,身上离魂之毒,虽是琉璃夫人下的,但却不能去恨,亦无法对分明是宿敌的将江梅魂,一同长大的江梨蕊做什么。

    这分明是一场死局,将燕宸曦、将景安帝,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的死局。二十多年是非恩怨,又非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本该一切就这样结束,谁也不提,各自安好。

    可偏偏却有人重翻旧账,定要用昔年之事,挑拨这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在上京搅动风云。

    “既他疑心,以茶试探,我便如他所愿,岂不正好。”

    燕宸曦语气淡淡的说道,没有一丝涟漪波折。

    此时正是午后,春初绚烂的阳光折射在涟漪的水面,恍惚的让人睁不开眼。两岸边上,红梅已经凋零,飘落在水面,残红点点,已不复昔日盛荣。

    燕宸曦坐在岸边,阳光穿过廊下的竹帘照在他的脸上,光与影的交错间,他的神情竟是让人看的不尽真切,虞玦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你……你是故意的?”

    虞美人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可燕宸曦一则服用了的血,二则他的内力深厚心志坚定,不会是轻易被左右神魂之人。

    她就说,那飘渺道人究竟何方神圣,竟算计了燕宸曦,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长公主见虞玦气的眼睛都红了,燕宸曦背对着她们,看不出神色如何,轻叹了口气,道:“羲和,这次的事你过于……任性了。”

    依照燕宸曦的性格,若没成亲将计就计,以身犯险倒也没什么。可他倒好,如今都成了亲的人,还是将自己的生死并不放在心上。

    刺杀圣驾,多大的罪名。

    若是当时景安帝当场将燕宸曦拿下,到时候让虞玦怎么办!

    燕宸曦放在身侧的拳头收了又松,素日运筹帷幄冷静的祁王殿下,此时犹豫的看了虞玦一眼,见小姑娘很明显气狠了,红着眼眶不想理他,便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想赌一回。”

    赌的是他与景安帝之间的父子之情。

    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于燕宸曦的性格长公主也猜到了几分,冷笑一声,问道:“那你是赢了还是输了?”

    燕宸曦轻轻摇头,道:“暂未可知。”

    听他这么说,长公主也不知该说什么。纵使她是长辈,但对于燕宸曦和景安帝父子二人之间的心结,她也不好插手。

    这个心结积弊二十余年,也唯有他们自己方才能解开。

    “二十年前,留鸾阁那场大火后的数月,内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长公主心中喟叹的时候,忽而听到燕宸曦开口问道。

    长公主心里头一惊,正好对上燕宸曦波澜不惊的目光,而一直没说话低头和燕宸曦闹脾气的虞玦,闻言也看向了长公主,眼底带着好奇。

    按照燕宸曦所言,今日景安帝身上莫大的变化,很有可能与二十多年前留鸾阁有关?

    看着两双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长公主知不是再隐瞒的时候。在燕宸曦去并州之前,她也曾隐晦的提醒过燕宸曦,却还不敢挑明,但现在……

    “圣上的情况,应当不大好。”

    长公主斟酌了须臾之后,低叹道。

    后宫中,太后正在翻看着经书。

    前些年皇后倚仗庞家势盛,对于太后阳奉阴违,太后不得不再内宫中假借诵佛经之名避开那些是非。如今金家重回上京,圣眷正浓,半年前太后便与皇后在内宫中平分秋色,如今隐约压过皇后一筹。

    但毕竟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每逢睡前太后得翻看佛经,静心凝神,仿佛能将这些年手中沾染的血腥杀戮得到救赎,方才能睡的安稳。

    “太后,圣上已经休息下,傍晚的时候太子和皇后前去探望,都被拒之门外。”服侍在太后身边的灵芝回道,眼底闪过了一丝担忧,问道:“圣上怎么突然回宫?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不成?”

    闻言太后翻动着佛经的手微微顿了顿,须臾之后,冷笑道:“那人做的隐晦,二十年前他发现不了,这么些年过去还能察觉到什么不成。”

    她将手中佛经放下,摇曳的烛火下,她的神色看起来晦暗不明,道:“再者说了,不是还有皇后和庞家么……”

    这些年来,景安帝看似与皇后相敬如宾,看似对庞家倚重有加,但心中最恨的便就是皇后以及……专权弄势的庞家!

    卧榻之侧,岂容人酣睡。

    庞太师聪明一世,可临暮年却糊涂了。不过这样正好,才有金家崛起的机会!

    须臾之后,太后收回落在摇曳烛火上的目光,冷冷的开口道:“如今要紧的,是宁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