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就在村中一颗柳树下坐定，开始修炼。

    柳渡夜还顺手将那孩童的尸骨埋了，将那些鸟赶走。

    戚陌看着没说话，但他此刻修炼也没有大用，索性拿出那块灵木，从脚下开始细细雕刻。

    戚陌准备炼一个高级傀儡。

    方才他就发现，这里并不正常，透着古怪，刚才那人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所以要提前防备。

    那是一个仙修，只不过被挖了灵根，废了丹田。那种鸟叫枭鹰，食尸体维生，而那个仙修，或许就是下一个要被喂给枭鹰的人。

    戚陌还记得书中对灰谷的描写，这里确实有天下至净的灵泉，但是由枭鹰的内丹孕育，枭鹰临死，会自动飞至灵泉附近，死后尸骨腐烂，内丹进入灵泉。

    但也有不食尸体的枭鹰，用来传信，两只枭鹰放在一起培育十年，便能心有灵犀，就算相隔万里，也能准确感知对方所思所想。

    戚陌原以为修真界只有东西南北四片大陆，再加妖界魔界两处界域，但枭鹰不属于任何一处。

    或许在他未看到的后半部分，还有远大于这方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第42章

    等戚陌雕出一个大致模型, 这片天空就染上了墨色，整个村庄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在最后一抹亮光消失的瞬间，突然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一道道嘶哑鸣叫犹如催命, 急促响起。

    柳渡夜原本低下头去取夜明珠, 却骤然听到一阵风声，他眉眼一凛, 刚拿出的夜明珠还没在沾上他手心的温度, 就陡然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 柳渡夜的剑抵上了一只利爪, 夜明珠照亮周身一小块地方, 他抬眼，剑斜劈过去，就看到一只足足比他还大出一倍的枭鹰往旁侧了一下, 迅疾向他扑来。

    柳渡夜飞身往前，和枭鹰一起融入黑暗。

    戚陌捡起地上的夜明珠, 入眼皆是浓黑邪气，柳渡夜不知去了何处。

    他拿出四方棋和溯世笔, 催动着棋子与枭鹰抗衡的间隙，还画了七八道灵纹, 高级傀儡炼制需要一滴心头血，但现在那粗糙没有面孔的傀儡也能凑活用。

    等把灵纹打入傀儡体内, 戚陌顿时感觉自己轻松了些。他往旁边看去，肖宁此刻正拿着两只大铁锤四处乱砸, 枭鹰的尸首血肉飞溅。

    戚陌扔过去几张炎火符，肖宁周身顿时燃烧起来，而戚陌也看到了密密麻麻, 几乎遮蔽了半片天空的枭鹰。

    这些枭鹰个体不大，但数量众多，领头的恐怕就是方才那只两人大的。

    护好自己。戚陌丢下一句话，就用灵气包裹着自己走进了枭鹰群。

    他体内灵气纯净，所以枭鹰虽极其想往他身上扑，但最终还是挨蹭着绕过他去。

    戚陌艰难走了几十步，才听到铮铮剑鸣，柳渡夜和枭鹰在他不远处，而他们周围，还围着一群人。

    其中大约有二三十人被绑着手脚，像牲口一样被抬着，那只枭鹰与柳渡夜战一会儿，就飞到其中某一人身上啄一口。

    血液顺着被撕咬的肉飞溅，那个人早就疼得昏死过去，却还被两三个人捂住嘴，冷眼看着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流。

    枭鹰越战越勇，柳渡夜却有些吃力，他在枭鹰散发的黑气里待久了，感觉自己心脉上的业火又躁动起来。

    再一次枭鹰冲下来时，柳渡夜勉力抵挡了一下，被一股巨力推着往后挪了三四步，心脉上传来一阵撕裂同痛感，柳渡夜眼前一黑，浑身陡然冒出许多冷汗。

    戚陌飞进圈中时，刚巧看到柳渡夜脖颈上的青筋，他猛地放出一股灵力，将枭鹰俯冲的动作打断，震的它栽进了人群之中。

    那些人即使被重重砸了，也不敢吱声，只有脸上神色狰狞。

    戚陌快步走过去，托住柳渡夜的肩，将自己的灵力渡进去，业火原本蠢蠢欲动撩起的火星，也被戚陌的灵力暂时压下去。

    还好？眼看枭鹰又要袭击，戚陌拿出剩下的十颗天雷珠，混着十张爆裂符一起砸了过去。

    枭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翅膀顿时将弥漫的灰尘煽动的四处乱散，周围一个人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出声。

    戚陌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身首异处，头颅被枭鹰一口吞下了肚。

    我还能打。柳渡夜撑着剑站起来，戚陌看他不像逞强的样子，就给他输了一股灵力，而后自己在一旁协助，柳渡夜飞身攻上去。

    四方棋不时从各个方向击中枭鹰，他疯狂的动作更加凌乱，只顾着毫无技巧的厮杀。

    柳渡夜这回占了上风，有戚陌帮忙，他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也几乎能剑剑必中，不过片刻，枭鹰身上就多了许多血口。

    戚陌看准时机，趁枭鹰恼羞成怒神志不清的瞬间，将一枚棋子撞上他的眼珠。

    柳渡夜也旋身而上，剑尖直指枭鹰脑门，在枭鹰一只眼睛被击中痛苦哀嚎时，他的剑也插进了枭鹰的脑壳。

    一道响彻天际的哀鸣震的周围人都吐出一口血，其余枭鹰也都停下动作，忽然列成一张大网，将悬在剑上已经脱力的柳渡夜和大枭鹰一起托着往东方飞去。

    戚陌立刻跟上，他身后还跟着许多人，脸上都带着一股恐惧。

    你们不能去！

    戚陌充耳不闻，有数十万枭鹰开路，不过瞬息，他们便到了一处山谷。

    这里开着一条略小的缝，进去时里面才开阔起来。遍地落英，草木茂盛，飞禽悠然自得，一派宁静安然的模样。

    但很快，就被黑压压的枭鹰扰乱。

    戚陌跟着一起到了一个小潭边，大枭鹰骤然落地，挂在剑上的柳渡夜就狠狠砸进了水潭。

    不过一息，枭鹰的骨肉犹如被滴了化尸水一般，消弭的无影无踪，一颗散发着赤红光芒的内丹往潭水里飘去。

    其他的枭鹰此刻也不攻击戚陌，等大的那只骨肉消失，就飞走了。

    内丹隔着水面还有一小段距离，戚陌看了看水里的柳渡夜，发觉他被一团灵气包裹着，体内不断有黑气溢散出来，放心了些许。

    他回头去看内丹，却见一只修长泛着魔气的手将内丹拿到了手里。

    魅魔笑得尤为放肆，一双凤眼内勾外翘，眼角泛红，斜睨过来，犹如指尖点在心尖，勾人心痒，若是其他人，此刻恐怕也会被他引得怔愣在原地。

    但戚陌见过自己那张能称得上世间绝色的脸，魅魔与他相比，还逊色三分。

    所以他静静看着魅魔笑了约莫有一柱香，才伸出手，拿来。说这话时，戚陌语气淡淡，脸上神色带着些疏离，俊挺的眉骨略微皱起，一双凤眼半眯着，颇有些命令的意味。

    魅魔收敛笑意，招了招手，一个红发男子出现在他身侧。这人衣衫凌乱，露着半个胸膛，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看上去凶神恶煞。

    戚陌却透过他的皮相，看到了他周身缭绕的黑红相间的魔气。

    血魔。戚陌展开在半空的手落下，你也想要这灵泉水？

    红发男子大笑三声，看着戚陌，似乎颇不将他放在眼里，忙到头，才发现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这滋味如何？

    戚陌眼神复杂看他一眼，他记起来了，这人是被他爹娘压在镇魔塔关了一百年的那个倒霉蛋。

    原著中这人就喝水塞牙缝，次次魔界出了事，都是他背锅，不过这人也不无辜，他杀的人修妖修，都堆成了山。

    戚陌一笑，周身冷凝的气息顿时散去，他挑衅一般看着血魔，从储物戒里拿出了寒玉笛。

    为他人做嫁衣？

    笛声紧接着响起，只是悠扬的声响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迷惑人心的声音。

    血魔站在原地未动，脸上有些困惑。

    戚陌看着他的眼睛，挑了下眉。

    下一刻，一双手从血魔身后袭上他的背心。

    等血魔感觉到的时候，一双手已经捅穿了他的身体，心脏被拽着，脱离他的胸腔。

    他觉得自己仍能感觉到那颗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鲜血顺着那只手的指尖往下滴。

    戚陌放下玉笛，你不会死，我这样做只是为了确定你有没有与他定下契约。他看了眼双眼无神的魅魔，将他的心脏放回去。

    血魔等到魅魔的手抽出去，猛地转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手下的脖颈一捏就碎，但血魔还是没有下手。

    他怒极反倒冷静下来，两人命绑在一起，他要是动手，死的就是两个人，只好悻悻松开手。看到魅魔手里的内丹，又伸手去夺。

    拿过来。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血魔身体一僵，不情不愿将内丹放到魅魔手里，看着他犹如傀儡一般走到戚陌眼前，将内丹给了他。

    等戚陌将内丹拿到手的瞬间，魅魔就喷出一口血，眼神如刀往戚陌身上割，咬牙切齿道：你给我下蛊？

    戚陌露出一个无害的笑，他将一只手点在魅魔眉心，将自己的灵力送了几股进去，我一直都没信过你。

    杀母之仇，一刻不敢忘。戚陌看着魅魔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脸色发青，他拍了拍这人的肩，混进魔修中，将大尊者的动向告诉我。

    你还敢放了我，呵。魅魔刚要讽刺几句，就被微微低下头看着他的戚陌吓了一跳，这人的眼睛极黑，像是能看透一切，不要轻举妄动，灵蛊闹起来可不好受。

    魅魔的脸刷白，像是结了一层霜，灵蛊在他一个魔修体内，不用想，只要灵蛊愿意，所有的魔气都能被他吸收殆尽，那他还能活吗？

    但灵蛊在一千年前就已经灭绝了，这人，看着才十七八的模样，怎么可能拥有灵蛊。

    他刚要质问，就看到戚陌往灵泉走去，他想到什么，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彻底绝了想要逃跑的心思。

    之前他被控制时他能看见外界的一切，但他就是动不了，炼尸宗的毒蛊控制会让人心智全失，只有灵蛊会这样。

    戚陌将灵泉里的柳渡夜捞了上来，这人体内的业火已经少了一部分，看上去脸色也好了不少。

    他拿了一个玉瓶，打算收集一些灵泉，但手里的内丹却不由自主被吸引，突然从戚陌手中窜出，钻进了灵泉。

    一时光芒大盛，戚陌和柳渡夜一起被吸进了一个入口，魅魔看到，飞扑过来时，那道光膜却已经关闭。

    戚陌转眼间就到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怀里还有一个昏睡过去的柳渡夜，他坐在邪气中，感受到自己储物戒里，一个金光闪闪的小东西窜了出来。

    是灵念。

    戚陌心念一动，他往四周看了看，突然想到，灵念只有在逆光镜附近，才会活跃。

    有了逆光镜戚陌看着怀里的柳渡夜，许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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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灵念急得在他周围不断盘旋, 甚至过来想要推着他前进，戚陌伸手将他抓在手里，而后背着柳渡夜跟着它朝一个方向走。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里漆黑一片, 入目皆是浓稠墨色, 只有灵念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些光芒。

    在这样没有光亮的世界里, 戚陌也摸不准过了多久, 只记得灵念突然高兴起来, 发着光在空中转了几圈, 而后扑进一团黑暗中消失不见。

    周围又静下来, 什么声也没有，戚陌将柳渡夜放下，拿出一盏琉璃灯, 但光虽然亮着，却一点也穿不透这沉重的黑色。

    在这样黑暗又无声的环境里, 戚陌难得有些焦躁，他一只手放在柳渡夜身上, 感觉他身上越来越热，至于最后, 开始轻哼出声，听上去有些痛苦。

    戚陌又送了些灵力进去, 结果却和另一道纯净的灵力撞在一起，他又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那些被柳渡夜吸收的灵力并没有全部耗尽, 此刻正和业火纠缠着，不断在经脉里流窜，引出阵阵刺痛。

    戚陌看不见柳渡夜的脸, 只知道他此刻难受极了，就俯下身，贴在他的耳侧，一边传送灵力，一边轻声安慰。

    还是有些用的，柳渡夜攥在他衣袖上的手松开了些许，但不过片刻，又重新颤栗着收紧。

    戚陌无法，只好俯身去亲他，却被他牙齿划破了下唇，一丝血腥味在两人嘴里蔓延，戚陌要退开，柳渡夜就追着他不放，两个人颇有些难舍难分的意味。

    但戚陌能感觉到从他体内传来的热度，两人接触的地方像是燃了火星，又慢慢燃成燎原之势，就在他以为自己抱着一团火的时候，光芒突然来临。

    四周一瞬间就亮起来，刺得戚陌忍不住闭上眼。

    你与他睡上一觉，他就好了。

    虚空中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戚陌适应了些许，就睁开眼。他看到头顶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面映出的风景与他所处的一模一样。

    那道声音听不到他回答，又说：再磨蹭下去，他约莫要被烧死了。

    戚陌低下头，发现柳渡夜的脸通红，恐怕放一壶水上去，瞬间就能蒸发。

    他手放在自己衣襟，顿了顿又抬头看一眼，这里有没有隐秘些的地方？

    上方安静了许久，才幽幽传来一声：没有。

    戚陌就这样盯着他，往柳渡夜体内再度输入一股灵力。

    就这样静静对峙了片刻，还是那声音忍不住，罢了罢了，我送你们过去。而后故意小声喃喃：老夫活了这许多年，什么没见过。但他的这句话准确传入戚陌耳中，好似专门说给他听一样。

    戚陌无语一瞬，就被带到了一个山洞。这里干净敞亮，虽然有些简陋，但还凑活。

    柳渡夜此时烧的没了神志，戚陌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但眼神毫无焦距，里面氤氲着黑气。

    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攥在戚陌袖上，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有小声道出戚陌。

    戚陌脱下外衫，解开一层里衣时，突然问道：你还在吗？

    半晌没有回应，但戚陌知道原本藏在暗处的逆光镜镜灵走了。

    戚陌是冰灵根，所以身体微凉，一冰一火撞在一起，忍不住让两人同时喟叹出声。

    柳渡夜原本无神的眼中氤氲出雾气，他轻哼着，尾音带着钩子一般，让戚陌浑身颤了一下。

    像是鱼遇到水，他们的神识都因为契合交缠在一起，在颤动的哼声中一步步亲密，最终融合在一起。

    等一切结束，戚陌感觉身旁的人呼吸终于平静，身体恢复了常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