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戚陌就看到街上许多妖修，他们头顶各种各样耳朵，泰然自若在街道穿行，完全没有在北大陆那样战战兢兢。

    魅魔被旁边散发着香味的小吃吸引过去，柳渡夜也凑过去，想要给戚陌买一些，是油炸的酥饼，油灿灿的肉馅，一掰就有汁水流下来。

    柳渡夜接过摊贩递来的小食，刚要给戚陌，就被身后撞来的人弄得一个趔趄，险些将手里的酥饼丢出去。

    他回头，就见到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挥着大刀砍下来，而撞他的，是一个干瘦的青年，这人眼窝凹陷，面黄肌瘦，虽说在这样微急的情况下，但他没有丝毫退却，眼神带着恨意盯着那个大汉。

    眼看刀就要砍到这人身上，旁边也没有人说话，都冷眼看着，于是柳渡夜抽剑挡了一下。

    那青年显然也没想到柳渡夜会挡，惊诧地看过来，一瞬后又对柳渡夜说：前辈不必帮我，这是城主的长子，恐怕会惹上麻烦。

    识相就给我躲开。那满脸横肉的男子也插话道，一挥手让身后几个侍卫围住了三人。

    等我剁了他，再收拾你们。他啐了口唾沫，重新抬起刀，肖宁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砍了他们。

    肖宁脸色僵了一瞬，往前挪了一步，就被柳渡夜一手挡住。

    前辈。

    那什么城主之子不分青红皂白一通胡说，柳渡夜原本还觉得自己救错了人，现在却也起了几分气，将戚陌塞进衣襟，酥饼丢给身旁的魅魔。

    我看看你要如何收拾？柳渡夜剑往前一递，就将那个大汉击退几步，而后他飞身上去，剑从几个方向攻去，动作迅疾如风，往往众人还没看清他人在何处，就见他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城主之子有一些修为，但与柳渡夜相比还远远不够，所以不过十招，这人就被柳渡夜踩着肩趴在地上。

    他看了眼一旁的干瘦青年：你说，他为何要砍你？

    肖宁看到柳渡夜实力不俗，心中将他卷进来的愧疚少了几分，恭恭敬敬道：我是一名炼器师，三个月前与家妹来到这里，摆了一个小摊赚些灵石生活。

    半月前，小城主胡多找上我让我替他炼制一把刀，我按期交货，但隔日，他说我炼的刀还没试两下就断了，说我骗人，浪费了他的灵材，总共十万灵石。还让我用家妹抵债，若三天内还不上，就让我在城里待不下去。

    我无法凑齐灵石，只想带着妹妹逃出城，但在城门口却被城主府护卫拦下，之后家妹被他们失手杀死，我也被打了一顿，昨日，我混进炼器师队伍进了城主府，将胡多用来炼制本命法宝的灵材全部毁了。

    柳渡夜了解情况，于是下手也不轻，狠狠踹了胡多一脚，滚。

    戚陌在他地衣襟里，此时却想了很多，原书中，肖宁因为这件事，被胡多废了一条腿又废了丹田，接下来几十年活的十分艰难，但他心中埋着仇恨，所以四处求医问药，最终虽然丹田只修复了一半，还是成为了一个八级炼器师。

    修真界不缺炼器师，但八级炼器师，哪里都缺。

    所以戚陌没有阻止柳渡夜救人，他不会炼器，柳渡夜却还缺少本命法宝，肖宁的出现正好，虽然他现在等级很低，但好歹比他们两个门外汉好。

    胡多被几个护卫抬着走了，走之前看着柳渡夜的眼里全是阴沉的恨意，戚陌看见，从柳渡夜体内引了一小缕业火，送进了他体内。

    虽然救了肖宁，但柳渡夜对他刚才打断自己投喂戚陌还带着一丝怨念，所以等那些挑事的人离开，也没再理过肖宁。

    再给我一个酥饼。柳渡夜递过去一块灵石，摊贩立刻送了一个热乎的。

    魅魔在一旁拿着那个被塞过来的，问他：这个还没吃，你又买一个做什么？

    柳渡夜头也不抬，撕开酥饼送到戚陌眼前，凉了，送你吃。

    魅魔无语半晌，将酥饼给了肖宁，吃吧。

    肖宁倒是不怎么嫌弃，拿着饼就吃了起来。

    吃完酥饼，一行人就到了客栈。

    戚陌原意是想现在出发去找灵泉，早点驱除柳渡夜体内的业火，魅魔没提出反对意见，倒是柳渡夜看着自己的剑，说：我想去重新炼制一下剑，这剑有些破了。

    戚陌看了眼剑锋上多出的坑，说道：让肖宁帮你炼制。

    柳渡夜虽然先前听到肖宁说自己是炼器师，但他并没有打算找肖宁替自己祭炼剑，毕竟这是戚陌送的，他想修的更好看一些。

    这柄剑不要了，重新炼制一柄，我这里还有些冰晶石，用来炼剑。戚陌说着，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小袋冰晶石，他现在身体小，被袋子直接坠得坐在了柳渡夜手心。

    柳渡夜顿时又想吸鸟了，他随手将冰晶石收好，就从上到下，将戚陌的羽毛整理了一遍，而后脸埋进腹部的绒毛里，深深吸了口气。

    戚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香，他很喜欢。

    戚陌由着他折腾，自己则是在回忆书中关于名剑的记录，恰好就有一把，不过是一把魔剑，柳渡夜想用，恐怕先要把体内业火全部除去。

    几人在城中待了一日，等柳渡夜的剑炼好，城主也没来找他们麻烦，所以就离开了。

    但人真的不经念，他们刚出了城，就迎面被堵在了城外的树林中。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带头，身旁还有缠着手臂的胡多，这人此刻有了倚仗，又开始变得嚣张，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几位道友留步，你们不由分说伤了犬子，是否要给一个说法。那城主道，虽然他极力作出一副有礼的模样，但周身凌人却丝毫没有遮掩住。

    他失手杀了人，为何城主也不给个说法。柳渡夜还没开口，戚陌就先他一步开口道。

    他虽然小小一团缩在柳渡夜怀里，但说这句话时声音中带着的灵力，让城主神色凝重几分。

    我不是赔了，他还想怎样？胡多在一旁道。

    他这话刚落，肖宁脸上就多了几分憋屈，既而化作滔天怒意，就那一千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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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肖宁原本心里就藏着火, 但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吱声，如今被他这样一说，再也忍不住, 他拿出七八张符箓, 就往胡多身上炸去。

    城主伸手, 即将拦住那一排符箓时，却被柳渡夜以一股灵力抵挡住。

    而后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胡多被炸飞, 向后飞出十几米, 重重砸在地上, 就算他身边的护卫尽力抵挡, 也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城主顿时勃然大怒, 他广袖一挥，七八柄灵剑就出现在他身后，而后那些剑就在他的灵力催动下, 接连向柳渡夜攻过来。

    柳渡夜眼睛一亮，看着那些通透的剑, 有些心动，而后也提着剑攻上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肖宁专门盯着胡多动手，手底下的那些护卫被魅魔一个个收拾, 戚陌站在一旁，看着那些护卫, 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那些人动作机械，就和傀儡一样。

    他放出一股灵力, 纯净的灵力接近那些护卫时，突然滞涩在空中，半晌和一股黑气撞上, 消散殆尽。

    戚陌神色凝重了不少，他看着半空中还在对战的两人，化作人身加入战场，迅速将所有护卫解决。最后抓来一个看，手一接近他的心脏，就感觉到有什么在活动，灵蛊也开始躁动不安。

    这些人和那些镇子里的一样，都被炼制成了傀儡。

    傀儡，傀儡

    戚陌想着，脑海中方才有一丝灵光闪过，眼前就砸下来一个人，连土地都震了三震，柳渡夜紧接着也落地，剑尖直指城主丹田。

    我昨日废了他一条手臂，原想就此揭过，剩下的事由你们自己解决，但你们不识好歹非要自己找罪受。柳渡夜说着，看了一眼戚陌。

    戚陌就走到这人身边，俯下身问道：这些护卫是怎么回事？

    城主脸上的表情慌乱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如常，你都将人杀了，还问我怎么回事。

    戚陌轻笑一声，也不与他争辩，拿出一张读魂符贴上他的额头。

    记忆里只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这人的面具十分奇特，纯白面具，上面是一个笑脸，眼睛那里只有一条缝。

    傀儡宗？戚陌揭开符，盯着城主的眼睛，看他的眼神从刚开始的迷糊变作恐惧，站起身，问柳渡夜：你们没有彻查傀儡宗？

    柳渡夜知道他说的是之前驻守业障林的事，想了想道：我们只在镇子上找出几个傀儡宗弟子，他们被关在了明心寺的渡魔塔，傀儡宗也被警告，闭门思过。

    戚陌在心里一叹，就是因为修真界众宗门不重视，所以事情才会发酵，最终整个修真界被屠戮。

    走吧。

    戚陌在城主身上下了一道灵纹，等他昏睡过去，将他的记忆消去，后又将死去的护卫尸骨滴上两滴化骨水，将这里收拾干净。

    当务之急是去寻找灵泉，给柳渡夜驱除体内业火。

    一行人朝西走去。

    等到几人的身影消失，树林边出现一人，他看着手里的留影石，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他身后又追出来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苏锐，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们都跟不上他们了。

    没事，我只是看到一个熟人。

    这人往远处一看，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就揽着他往回走。

    *

    大约五天，戚陌他们就按着魅魔指的路来了一座城，这里靠近魔界，城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暗沉雾气，街上行人很少，只有三两摊贩。

    而且戚陌发现他们都穿着黑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进了一家酒楼，里面也冷清得很，只有角落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

    戚陌留心观察了一下四周，柳渡夜也将剑放在桌子上，招呼店小二过来，这人倒是热情，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上了菜，还留了房牌。

    戚陌吃着饭，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又向后看去，角落里那个人已走了，但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却没有散去。

    一直到夜半，戚陌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细微声响，他朝坐在桌边修炼的柳渡夜看去，发现声音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听见。

    戚陌起身出了门，发现是肖宁，此刻这人正站在门外，撑着栏杆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声响转过来。

    看到是戚陌，肖宁态度略微有了些恭敬，戚道友。

    戚陌看着他眼底淡淡愁思，问道：此次跟着我们一起来魔界，可有哪里不适应？

    肖宁诧异看他一眼，多谢道友关心，我很好。

    可想好往后要做什么？戚陌看着庭院中枝头上的一只鸟。

    肖宁往他的方向看了几次，却最终还是摇摇头，他如今也算为妹妹报了仇，往后如何，心中只余下一片迷茫。

    两位道友救我一命，往后自当为你们驱使。

    戚陌看了他半晌，直到肖宁有些不知所措，才说：我们不需要一个低级炼器师。

    说完这句，肖宁怔愣之间，戚陌回身，看着院中那只鸟朝他飞来，转了一个弯后飞上房梁。

    戚陌欲将视线收回，就看到一股浅淡魔气从魅魔房里溢出，这股魔气还带着一丝血红，不是魅魔的魔气。

    戚陌看了片刻，打发肖宁回去睡觉，自己也回屋，恰好柳渡夜灵气已运转完一个周天，睁眼就见到才走进来的戚陌：若再有一个契机，我就能晋级化神。又说：有事？

    无事。戚陌想了想，从储物戒里找出一本剑谱给他，这本剑谱等你晋级后再练。

    柳渡夜随意将剑谱收起来，他看着戚陌略微严肃的神情，将人拉过来坐下，你不是在制作傀儡，方才我又在储物袋中发现了一块灵木。

    戚陌看着地上足有八尺高的灵木，一根手指点上去，发现木头里灵气十分充足，就有了一些想法。

    他转眼看向柳渡夜，这人脸上带着一点献宝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神亮闪闪的，像是等他夸奖。

    戚陌就顺着他的意，站起身往柳渡夜身边凑了凑，隔了一张小小的桌子，只要柳渡夜略微倾身，两个人唇就能碰到一起。

    戚陌便不再动了，他看着柳渡夜手指紧了紧，那只扣在桌子边沿的手指不自在地一动。

    而后这人就闭着眼，猛地往他这边凑，两个人唇贴在一起，戚陌没有动，等他动作的柳渡夜磨蹭了片刻，才颤巍巍的探出舌尖。

    *

    再往前就是我说的灰谷，谷中有一个村庄，里面就有灵泉。魅魔指着不远处的那一道犹如巨斧劈开的山谷，我与谷中的长老有旧怨，就不与你们一同进去了。

    戚陌看他，瞬息后点点头，那你就在此处等我们。

    魅魔笑着答应，又催促他们：快去罢，他的业火拖不得。

    戚陌嘴角露出一个几乎不可察的笑，和柳渡夜并肩进了山谷。

    灰谷内草木皆是枯黄色，但仍然有生机，可能是环境所致，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死气。

    怪石嶙峋下，还藏着一个个巴掌大的鸟，但这种鸟喙很长，通体血红，给山谷添上一抹鲜亮的颜色。

    这里极其安静，三人的脚步声一清二楚，大约走了一柱香，眼前出现一个村庄。

    木屋鳞次栉比，竖立在小路两旁，村中家家户户的门紧闭，他们走过半条路，竟然没遇到一个能询问的人。

    戚陌停下脚步，他看着一间木屋边落着的四五只赤羽的鸟，他们长长的喙正啄食着什么。

    三人走近时，就发现那里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但半张脸已经被啄烂，眼球滚在一旁。

    戚陌皱了皱眉，他走到这户人家门前，手指扣上门扉。

    约莫过了七八息，里面才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一个人打开了门，气冲冲伸出一颗头，脸上带着煞气道：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接客？

    戚陌刚要说话，就见这人眼睛一瞪，瞳孔紧缩，而后就白着脸嘭一下摔上了门。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拍了一脸灰，戚陌在原地站了半晌，心底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他说：等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