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卫东不断扭头回去看，队长说：“别看，这些不成器的狗东西个个气死人。”

    深入了解下来，北洼村并不像张卫东想象的美好，村里好多夫妻离婚，赌博把家输到精光的也不在少数，村民在村里的股份，生产队虽然禁止转让买卖，还是有好多家已经私下交易过了。

    因为钱夫妻反目的更是不在少数，北洼村从当初的六十几户人家，弄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五十多户，单独的女户人家也不在少数。

    还有喜欢花钱的祖宗，不止花光了家里的钱，还借了不少饥荒，这样的人，有多少钱也不够他败的。

    还有很多人偷偷咒骂张卫东，说都是因为他，才把他们的家弄到家破人亡，当初他们的家人勤劳肯干，怎么有钱了反而变成这样子？都是他的钱造成的。

    这种话队长虽然没亲口说过，但张卫东留在北洼村的下午，就有人过来说起这件事。

    听到这里，张卫东没有什么震惊，所有的反应不过是人的正常反应而已，至少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真诚的笑脸。

    关月玲当着队长的面问儿子说：“咚咚，你为村里做这么多，他们还这样说你，值吗？”

    张卫东沉思了片刻说：“不管做什么都有两面性，我做这些无愧于自己的内心就好了，哪怕咱们全村的人都不理解，我也不会后悔，始终有人会知道，是我改变了大家的生活，村里的改变总体来说是好的，这就行了。”

    队长说：“咚咚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村里，这些人就不敢翻天，你越来越厉害，他们就是不满又能怎样？”

    这是典型的强者逻辑，队长自己可能也没往另外一面想过，如果张卫东有一天落魄了回到村里，到那时候村里会怎么样对他？

    张卫东深谙人性，到时候这些人一定会大声声讨踩上一脚还会把他赶出北洼村，人们只会对强者阿谀奉承，却从来不会原谅弱者的错误。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了继续在村里走动的兴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发现里面还是一尘不染，关月玲向队长道谢，队长毫不在意地说：“这算什么，你们回来总不能让你家里的脏的不能进人。”

    虽然为村里做了这么多，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队长在，村里人对他们的感谢只会越来越淡漠。

    当习惯了一个人的付出时，所有的付出都是想当然的。

    抚摸着屋子里陌生又熟悉的陈设，张卫东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队长坚决不同意说：“不行，今天晚上村里因为你回来聚餐，老铁匠还找了同伴准备了铁花表演，你要是走了，太伤村民的心了。”

    张卫东说：“又聚餐吗？”

    全村吃饭是北洼村的保留曲目，庆丰收聚餐，农忙结束唱大戏聚餐，在张卫东小的时候，村里那么穷，还经常会借着各种名目聚餐，不过这一次，规模要更大一些，这次是整个马家沟大队的庆祝活动，晚上铁花表演以后，还要放电影。

    老汉说：“大家都已经准备了两天，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走。”

    张卫东说：“走什么走，好多年没跟村里人一起吃饭了，今天正是个好机会。”

    这次的聚餐远超以前的规模，以前就是大锅乱炖，这次却是请大厨操办的精致酒席，每桌上面都上了两瓶当地的大曲酒。只有张卫东和老汉坐在主桌，关月玲都没资格，她是个女人，只能和村里的女人一起远远看着儿子。

    关月玲的地位也远远超出了村里的女人，作为哇哈哈的大老板，出入都是豪华轿车，村里人虽然也有钱，可还是有很多人在他家的厂里干活挣钱，现在对她当然也是说尽了好话。

    “嫂子，你看咚咚多精神，个子多高。”

    “有个有本事的儿子太有福了，嫂子，我真羡慕你。”

    “......”

    祝兰芝就坐在关月玲旁边一桌，有人打趣她说：“二嫂子，你生了四个，大嫂子生了一个，要我看你的四个也比不过人家的一个，都是老张家的人，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生的？”

    祝兰芝冷笑说：“他那狗儿子，像个干巴鸡似得，心眼那么坏，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呢。”

    张英听不下去说：“祝兰芝你是不是人，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放下饭碗还要骂人家。”

    祝兰芝又大声跟她吵起来。

    张英对关月玲说：“别管她，那个臭女人没有好下场的。”以前她盛气凌人，现在俨然当自己是关月玲的好闺蜜

    不用关月玲出面，村里的妇女纷纷怼她，祝兰芝被说得不敢开口。

    北洼村看似不起眼，也是一个小社会，这里和外面一样，有各种各样不成文的规则存在，现在张卫东成了书写规则的人，队长和大队的干部们都是他的执行者，所以即使下面有不和谐的声音，也都很快被这些人强行压下去。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简单地舆论能影响的人了。

    老铁匠的铁花表演，就在开席不久，表演的地方很远，在村子南面的空地，确保飞溅的铁水不会对观众造成威胁，今天的表演几个人拿出了真本事。

    打铁花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这项工艺源自北宋时期，最初是炼丹道士与工匠们在春节祭祀太上老君祖师爷的一种祭祀仪式，后来经过流传和改进，逐渐增加了鞭炮、烟花和耍龙灯等形式，融合成一种气势磅礴、绝美震撼的艺术表演。

    打铁花的精髓在于表演者手拿花棒，敲击盛有滚烫铁汁的另一根花棒，一人接一人猛烈敲击，铁水冲向花棚四散迸发，同时点燃之前准备的鞭炮、烟花等形成壮丽的“树冠状”铁花。

    上千度的铁水，稍有不慎表演者乃至观众就会有生命危险，正是因为如此，打铁花对于表演者的胆量、身体素质和技巧要求非常高。

    当漫天飞舞的铁花迸发出来的时候，张卫东着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火树银花不夜天”大概是形容这样的场景最贴切的词语，漫天的铁花飞溅，映红了整片天空。

    这次表演也比以前的时间更长，有四位铁匠轮流表演，正常只有150斤铁水表演就是极致了，今天却足足有450斤，表演结束张卫东站在酒宴门口，先敬了四位铁匠每人一杯。

    每次回村可能都会有很多不如意，但是更多的还是这种淳朴的人，在真诚的感念着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