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完全不像老张家的孩子忠厚，他从小不管对什么都充满了愤怒，这一点和他妈祝兰芝一模一样。

    张老黑也被他气得不轻说：“你别让我抓住你。”

    在二儿子家门口的一幕，让老汉心如死灰，呆呆坐在地上，村民同情地看着他，队长招呼他到自己家说：“老叔，别想着哪个儿子能让你顺心，你有老三老四和咚咚他们，就够了，人老了就得看开点，不然活不下去。”

    这个劝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用，黄氏一直委屈得在哭。

    村里老人听说张秉忠回来了，纷纷来队长家探望他，安慰他说：“儿大不由娘，你家老二长大了，有他自己的家，你随他去吧。”

    张秉忠老汉心里堵得要命，开着小汽车风风光光的回家，最想见的人迎头给了他最大的伤害。

    又有老人说：“要我说，你的命已经够好了，村里像咱们这么大的，谁有你的命好，儿孙不要你干活把你弄京城养老，人不能想要太多，咚咚一个孙子就能抵上别人十几个儿子，咱们年纪大了，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养好身体看着儿孙长大，等到以后再来个四世同堂，你的福气还长着呢。”

    张卫东对老人的好，才回到村里，他就有了更深的体会。

    老汉这次回来本来的心思就是想看看石头的婚事怎样了，想着儿子要是困难，他就出钱给石头办婚事，人老了要的不多，只想来个四世同堂，及早抱上重孙子，不想就因为这个小心思，回来就弄得一肚子气。

    队长说：“老叔，你家老二要我说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以后千万别到他门前去，也省得自己生气，你想家了想回来看看，在村里住两天跟老伙计聊聊天，走走老亲戚，就别管他了。”

    老人说：“良山说的是呢，你一把年纪了再把自己气着，气坏了罪只能自己受着”

    黄氏擦着眼泪二儿子争辩说：“良山，我家老二不坏，都是他那不贤惠的婆娘挑唆的。”

    众人听了，都撇了撇嘴，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

    队长吩咐儿子出去买菜烧饭，准备招待他们。

    张老黑忽然说：“各位叔叔大爷，我爹娘这次回来其实带了不少钱的，本来想着我二哥要是孝顺，这些钱就给石头娶媳妇，现在他们自己不要，爹，我看这些钱回去还是还给咚咚吧，不便宜他。”

    村里的老人都很赞同说：“是的，不孝顺就没有钱。”

    虽然大家都在劝，老汉一直不搭茬，张老黑心里知道他们俩并没死心，还是想关照这个二儿子，再坏再不是东西，也是他们的儿子。

    饭后队长说：“叔，你今天准备在家住吗？要是想在家住，我就让孩子妈给你准备有点铺盖。”

    老汉说：“不用了良山，就不麻烦你了，我们晚上进城去大媳妇家，她都给准备好了。”

    这次回来，他们甚至都没进城，小孙子张浩康都没看，就回村来了。

    “也是，你们来之前咚咚肯定什么都帮你们想好了，你要是想回来看看尽管回来，别怕没地方吃饭。”

    “良山，这次回来麻烦你了。”

    “叔，这是什么话，咚咚帮我那么多，我跟他客气了吗？”

    听到队长又是看在张卫东的面子帮自己，老汉不由有些心堵。

    老两口想在村里四处走走看看，张老黑怕二哥出幺蛾子，一直跟着，老人看到整齐的稻田里的冬小麦已经长得很高，又去看了自家的地，这些地他们虽然没种过，但是哪一块是自己的，都清楚的很。

    张良明不孝顺，种地却是个好手，看着地里的小麦涨势都很好，老汉的心情逐渐好了些。

    又到两个厂里转了转，里面已经大变样，感慨着说：“真好。”不管见到谁，都会问他们张卫东的情况，然后又恭喜他们有这么能干的孙子，真有福气。

    走出厂子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张良明，他噙着眼泪叫说：“爹，娘。”

    张老黑冷冷问：“你来干什么？”

    张良明含着眼泪说：“老四，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只知道怪我，我也难啊，我的难处你们谁知道。”

    “你又耍什么花样？”

    “看自己的爹娘还要耍什么花样？”他义正言辞地说着，呼通跪在地上对二老赔罪说：“爹娘，你们就原谅我吧，儿子一时糊涂，伤了你们的心，儿子给你们磕头了。”

    他不顾地上是水泥地，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脑门马上见了血，这种事也亏他能做出来。

    张老黑说：“爹，他不知道又想搞什么鬼，咱们别理他，还是走吧。”

    老汉说：“他是你亲二哥，你不能这么对他。”说完对张良明说：“老二啊，你到底怎么了？”

    二叔泪流满面地说：“爹，娘，儿子过的难啊，村里的电热毯厂，你孙子不让生产队给我们分红，全村就我们家日子过的最不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老黑一听，果然还是钱，以他的脾气本来想跳出来说话，可又想到张卫东交待过，钱没了就没了，让老人看清楚他最关心的儿子是什么嘴脸，才最重要，就没说话。

    他估计当着村里人说钱的事，就是在这等着张老二的。

    黄氏一见他的惨状顿时又心软了说：“老二啊，你可真要了我们的老命啊，快起来，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听说你们带了不少钱想给我们，爹，娘，我们正好到处都需要用钱，快把钱都给儿子吧，兄弟姐妹这么多，就我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奔命干活，你们可不能一直偏心。”

    黄氏听完居然说：“老头子你看，老二也这么大人了，咱们带来的钱就都给老二吧。”

    张良明大哭说：“还是亲娘疼我，我这日子过的太难了。”

    张老黑强迫自己沉住气，等着看老汉的反应，他哭了半响也不见老汉说话，黄氏埋怨说：“老头子，老二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老汉把烟袋在鞋底磕了磕，慢条斯理地说：“老二，要是我们这次不带钱回来，你就不认我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