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

    张老黑朴实得说，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是张卫东知道，他一定能说到做到，可能在他的心里，在默默为他的大哥张良川弥补缺憾。

    关月玲到很晚才回家，见了他就直愣愣得责怪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三婶同意了？”母亲的问题里隐藏着答案，张卫东直接问说。

    “她能不同意吗，你爷爷差点要给她跪下来了，你啊你就是个害人精。”

    张卫东说：“这是三叔最后的机会，他不抓住这次，以后都没有可能了。”

    生三胎让张良广的事业戛然而止，前世张卫东经常听张良广骂他儿子：“狗东西，你都不知道为了你，你老子付出了什么。”

    具体什么他并不知道，不过一定是这一次，一定与升职有关，也不知道三叔这次早早把孩子送走，能不能避开前世的事业劫。

    第二天十点钟，就有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敲门，关月玲神色复杂地把人让进去，却很快又走出来一堆人，张卫东和张老黑站在墙角，看着眼前喧闹的人群。

    李秀兰不顾自己没出月子，抱着孩子大哭。

    远处张良广和几个军官看着并没走过来。

    那俩中年妇女试图从李秀兰手里夺孩子。

    但是李秀兰死死抱着不放，拼命给张秉忠和黄氏磕头说：“爹，娘，孩子不能抱走，我跟张良广离婚，这是我自愿的，我不耽误他的前程。”

    “秀兰，你听爹的，这都说好了，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中年妇女不耐烦得说：“还给不给了，不给我们就走了，真是的，浪费我们的时间。”

    张秉忠陪着笑脸说：“他嫂子，你们别急，孩子妈看不开，你容我一会，我劝劝她。”

    “那你可快点吧，我们回去还要上班呢。”

    叫老刘的那个军人说：“老张，你这是何苦呢；”

    张良广看着年迈的父母，哭成泪人的妻子，边上的两个女儿无助的哭，心中像被刀子扎了一样，嘴巴张了几张，没说出话来。

    关月玲不忍，问张秉忠说：“爹，不然…”

    “不行。”

    不等她说完，老头就断然拒绝，又转头劝李秀兰说：“秀兰，你听爹说，新社会新国家，生男生女都一样，丽丽和珍珍也是咱家的接班人，你别让老三犯错误。”

    他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是笑话，不过让一个人老头违背自己的良心说男女都是接班人，真是为难他了。

    老刘说：“老张，你爹的觉悟真高啊。”

    张良广心中暗道：“这话一定是我侄子教的，我爹的觉悟可说必出这话来。”

    他听了也只好苦笑。

    老刘说：“老张，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要怪我们。”

    “我明白的，谢谢你们。”

    那边孩子终于被送到了中年妇女的怀里，张卫东虽然站的不近，还是看见她捏了一把张浩康的胳膊。

    小朋友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中年妇女高兴的说：“是健康的孩子，真好，嫂子，咱们赶紧走吧。”

    这俩女人真是入戏太深，明明说好只是代养的，她怎么还掐孩子？

    李秀兰见孩子落在别人的手里，撕心裂肺得大哭一声就晕了过去。

    关月玲急坏了说：“爹，秀兰昏倒了。”

    张良广那边想往李秀兰跑，去探望一下她到底怎么样了，但是老刘一把拉住他说：“老张，你家人都在，你老婆有人照顾，咱们该走了。”

    于是张良广被三人连拉带拽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张卫东长出了一口气，这场戏就是给他们看的，看客走了，演戏人的心却碎了。

    张老黑飞快跑到李秀兰面前，背着她就往医院跑，张卫东急忙跟上。

    丽丽和珍珍哭得满脸泪水喊着妈妈也要跟着去，被黄氏拉着手说：“乖孩子，听话，跟奶在家啊。”

    丽丽说：“奶，我妈死了。”

    黄氏说：“别胡说，你妈会没事的。”

    人群叹息着逐渐散去，这年头悲欢离合见得太多，已经麻木了了。

    关月玲见张良广一行人走了，才敢往中年妇女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张秉忠交代说：“老大媳妇，一定跟上啊。”

    “知道了，爹，你们先进屋歇着吧。”

    关月玲大声说着，也跑走了。

    单说张卫东这边，李秀兰半路就醒了，胡乱踢打着张老黑说：“老四，你放我下来。”

    张老黑说：“不行，你得去医院一趟。”

    李秀兰大骂说：“张老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想让我去追我儿子，你们姓张的，一家子都是孬种…”

    张老黑也不搭话，一直到医院，张卫东给她挂了急诊。

    她被推进了急救室，张老黑瘫了一样的躺在医院的躺椅上。

    医生做了检查说李秀兰是累的，给她开了安定，让她在医院睡了一觉，醒了就让她出院。

    李秀兰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她回到家，丽丽和珍珍就大哭着扑上来。

    抱着两个女儿，她才彻底安静下来。

    张秉忠说：“秀兰，我和老三商量过了，等你出了月子，就赶紧去随军，部队上不知道多少人看着老三，千万不敢出错了。”

    “爹，浩康呢？”

    “你放心，等两天我们就把孩子抱回来，带去上海养，不让人知道。”

    “不行。”李秀兰坚决反对。

    “你们年纪太大了，孩子又小，我想交给我嫂子养，我只放心她。”

    “你嫂子家的小丫头才二岁，家里一家子孩子，她怎么给你养孩子？”

    “我就让我嫂子养，爹，这是什么我的条件。”

    “那好吧，回头我问问你嫂子的想法。”

    “现在就把她找过来问。”

    关月玲闻声出现说：“秀兰，你要是放心我，我就给你养。”

    张卫东目瞪口呆，关月玲这是要开幼儿园吗？七八个孩子，还有两个那么小得？

    得到关月玲的保证，李秀兰终于睡着了。

    老汉发愁得说：“老大家的，你带这么多孩子，能行吗？”

    “爹，一个是带，一窝还是带，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