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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节

      裕亲王说,他常年爱深入民间,深知民间疾苦。也因此偶然识得姜掌柜,极佩服她这种仁心仁行。

    人常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但她这么行善四方却无人彰表,倒引得不少人非议她的抛头露面,真是天理何在。

    若长此以往,谁还去做善事,谁还肯存仁心?

    裕亲王说,本着鼓励扶持帮护的原则,本着敬重欣赏爱护的本心,他郑重决定,认姜掌柜为义女!

    希望这身份,能护得这仁义女子一二。希望大家以后都记住,她是我裕亲王爷的义女……

    姜十一听到最后都有些晕,记不太清这桥那路,这里的河堤,那里的水渠,挡风的房屋,求知的书塾……

    他只记得,姑姑要成皇亲国戚了!不,不是要成,是已经成了。

    这是裕亲王爷啊,亲王啊,他亲自说,要收姑姑做义女!

    观众们一阵阵的欢呼。这位姜掌柜,是一直默默帮护着穷人的,是他们刚刚还帮腔护着的,是他们拥戴的,和他们一头的。

    就象自已慧眼识出了英雄,还跟随了英雄,并取得了什么丰功伟绩似的。

    姜十一就在这欢呼声中,眼泪直流。

    他拽着燕南越的衣襟,因为使劲儿太大,把他衣裳拉得歪歪斜斜的。

    他说:“哥,这是我姑姑!”

    燕南越点头,“嗯,那是你姑姑!”

    姜十一又道:“你知道吗,我姑姑和我一样,都是孤伶伶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但她最后却能帮护很多人,姑姑好了不起。”

    “嗯,她很了不起。”

    “她一直帮护着我。”

    “嗯,一直帮护着你。”

    “她也帮护着你。”

    “嗯,也帮护着我。”

    “好在现在,终于有人肯护着她了。”姜十一抽着鼻子吸鼻涕,哭得很难看。

    “嗯。”燕南越答,“真好。”

    其实燕南越知道,小十一其实想表达的意思不是单指“护着”,他想说的是她终于有能扬眉吐气的身份了,再不会因为身份被人无端诟病了。

    至于护着,很多人肯护他。程侯爷,他们,那个来过又走掉的柳水云,陶远逸。甚至还有些并没有过来这里,但肯定也愿意护着她的人。

    但是他不想纠正这个。想起不久前,还有人对他说,你如今是举人老爷了,她一介商贾原也配不上你……

    配不上……燕南越轻轻嗤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嘲笑谁。

    他知道,之后肯定又会有人说他:中了举就瞧不上人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高攀不上了吧?

    燕南越又哼笑一声。

    管别人说些什么,他现在,只觉得小十一说得对极了:她真是了不起。

    还有,第三阶段也很圆满。

    ···

    不管裕亲王在外面说得多花团锦簇,武梁自己心里明白,拨去那些花里胡哨的表相,内里其实特简单。

    二百万两银票,口头上的义女。

    皇家玉牒啥的,和她没半毛钱的关系。郡主县主乡主村主什么的,也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连皇族中其他人对她客气以待,都不太可能,更别说谁承认她。

    这就是个唬弄市井小民的假大空情节而已。

    就为这么个“口头”,得用她两百万来换。

    并且在一开始,裕亲王还不肯痛快答应呢。

    他还先进行了一番调查。

    裕亲王先是见了唐端谨,因为唐端谨一是实权,二是世家,个人和家族,整体的能量,在京城还是不容小觑的。最主要是,他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武梁的好感。

    自家亲妹夫的旁的女人,按理说,两人不会是什么友好的关系。

    裕亲王想听听唐端谨怎么说。

    裕亲王表示自己也是听了坊间传言,对唐家兄弟与武梁的关系很好奇,因此叙闲话一样的问他:“你跟那女子,果然有些首尾?人我见过,那也不是怎么绝色的女子,怎么流言就传成那样,好像一个两个的,都瞧上她去?”

    唐端谨一听王爷过问流言的事儿,就知道武梁大约是把这事儿通气到王爷这儿来了。

    程侯爷曾亲自把王爷请到成兮去喝酒,然后成兮姜掌柜在王爷修府第时出过力,后来王爷园子里的某个亭子名还是那女人取的。再后来,王爷又先后光顾过成兮酒楼好几次,虽然都只是纯吃饭,但至少是照顾她生意了。

    所以,不说两人交情多深吧,至少是有交情的。

    这些事儿零碎,但偏那个地方他也有关注,唐端谨多少都听得一耳朵。

    如今别看王爷一副八卦的语气,但却不会是八卦的意思。

    唐端谨忙连连否认,顺道就把人夸了,他笑道:“王爷,实话说,她是不绝色,但人有主见有胆识。就算我能瞧上她,她也不一定瞧上我呢。”

    “哟,瞧不上唐副统领,这么高心气儿?”

    “王爷想,从前侯爷的宠妾,宠得没边儿了都,我两个妹妹都曾说起过她。结果宠来宠去,人家还是离府去了。你说这样的人,心气儿高不高?话说回来,人家不就侯爷,凭什么就我呀?何况人家现在和侯爷,是正经婚约。”

    “听起来,唐副统领还是对她很有好感的?”

    “好感说不上,但对她印象不差是真。之前内人羡慕她的生意头脑,拿私房跟她合伙儿做点小生意。如今合作愉快,内人说她是个睿智的合伙人。”

    王爷点点头,又道:“毕竟都是亲戚,闲话传成这样,以后与侯府走动起来,见着面难免尴尬吧。唐副统领就没想想办法,平息了这流言,把自己摘清了?”

    唐端谨摇头,“王爷知道的,这种流言,对男人家有个什么所谓。至于说帮她,一来有定北侯操心呢,暂时没发现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二来我身为当事人,还真不好去乱掺和,免得越帮越忙啊。并且,我相信她自已也不是团软泥,定有法子挺过这关的。”

    说到最后笑起来,“至于说尴尬,人家算得上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我才去过几个地方啊。若真见了面,没准我才是害羞尴尬的那一个吧。”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把话题当笑话揭过。

    夸赞,好感,夫人与之交好,合伙人。怎么看,都是对她有信心有兴趣的那种人,也是会相帮不相难的那种人。就象他说的,如果有必要,让他现身说法破流言,显然也是肯的。

    裕亲王爷对调查结果满意,转头又去询问邓隐宸。

    邓隐宸对和武梁的关系,只有两个字:朋友。

    他说,“我这个人向来有些自负,平生极少佩服旁人,她算一个。”

    得了,这位是在成兮酒楼大张旗鼓支持她的人,看来这些年来也没有变化。若需要他出面,没二话。

    那就行了,这两位对流言这么坦荡,程侯爷也对流言不以为然。他们都没把流言看在眼里。

    ——那她说的流言为虚,她能搞定,当是真的。

    裕亲王最终断定,这一把,值得他拉。

    ···

    武梁能知道这些,便是唐端谨夫人亲自告诉她的。

    约辩定下来后,武梁便约唐大夫人观看,说会替她订好包厢,邀她到时过来瞧个热闹。

    毕竟两人是生意伙伴,程唐两家又是拆不散的亲戚,以后肯定会有不少来往,却跟人家老公传绯闻什么的,得负责给人去去疑。

    再者,到时候身临现场听听那些胡说八道,没准他们夫妇一气之下,谁就出头自辩,顺便帮她证清白了,多好。

    更重要的是,她回头还有大事相求,关系必须处好。

    结果唐大夫人遣了身边贴身妈妈亲自来回话,说唐大夫人说了,她们一帮姑嫂内眷,已经订好了包厢了。还取笑道:“你这么大的热闹,这么大的排场,你当谁不急着去瞧么?只怕沿江不管什么店面,二楼三楼能看到的好位置,都被人包下来了。”

    语气亲热随和,跟闺蜜聊天似的。

    那妈妈说,都是她们家大夫人的原话。

    然后还顺便的,把裕亲王爷和唐端谨见面的事儿,一字一句告诉了她。

    唐大夫人如此示好,是因为她男人说:“这个女人,若能平息掉这次流言,就值得我们唐府深交,不会错的。”

    唐大夫人想,可不是,程家那还有两个外甥女儿呢,人家以后嫁进程府了,看她脸色过活的日子多着呢。

    唐端谨却摇头,道:“不只这样。”

    唐端谨很早的时候,就觉得武梁不是个省油的。这次流言欺人太甚,把他们母子全搁进去祸祸了,这女人恼火起来,没准能把程府的天给翻天。

    但这事儿,纯属猜测,他却不好说出口。

    唐大夫人一向跟武梁相处不错,现在男人都发了话要深交,那何必等以后,现在就热络起来,到时更自然而然。

    这种递闲信儿不要钱的事儿,随手就来。

    而邓隐宸那里,因为他当时和王爷交流,又没避着旁人,说话又掷地有声的高腔调。武梁想知道也很容易。

    她递出橄榄枝后,当然时刻紧盯王爷行踪反应。那可是二百万啊,她除了现今的产业铺子,那几乎是她如今能动用的全部票子了,都一把递给人家了。她能不关注着不成。

    那是无比上心的关注着。

    所以今天她坐在酒楼里,还是相当笃定裕亲王最后会出场的。否则,他何必劳动自己到处打听呢。

    一边也感慨,堂堂王爷呢,也谨慎算计成这样,标准的谁赢帮谁。

    若你自己战趴下了,没准人家就上来踩上一脚。

    所以,庆幸吧。二百万两也好,一切顺利就好。

    千金散去还复来。

    ···

    程向腾在看到裕亲王爷出场的时候,就跟着过去了。

    在裕亲王说完之后,程向腾上前,当场行了晚辈礼,唤了岳父。

    脸都不带红的。

    裕亲王亲切地拍他肩,说我这个义女就交给你了。你也当早日完婚,好生照拂她,才让人放心啊。

    程向腾顺杆就爬,说领王爷命,出孝就成亲。还当场招呼人去请钦天监的人来,让他们推选个最近的好日子。

    当然两个人也不能在岸边站着干等,于是一起移步到了旁边酒楼,吃着喝着聊着等着。

    后来钦天监真来了位什么神人,象模像样掐掐算算的,说了个日子。于是程向腾又当场交待人,把“王爷选的”日子送回府给程老夫人过目,等着小厮回话过来定下日子。

    就那么来回回话,折腾挺长时间,最后这义岳父和女婿,到底就现场把武梁的婚期愉快地决定了。

    作为当事人,流言现场没她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