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六、年事难忘

    迷迷糊糊睡过去，一夜都是繁杂的梦境，待睁开眼已经是旭日早升，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来。

    又一个日出、又一个新年来临了。

    阴霾了很久的天气放晴，新年新气象，有阳光的日子总是让人心情不那么压抑。

    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窗户外钻进来的阳光，看到身边熟睡的小玉，这孩子什么时候进来睡觉，她居然不知道，看来自己还是睡着了。

    她轻轻抚摸一下小玉粉嫩的小脸蛋，扯扯被子帮孩子盖好，轻手轻脚下床。

    下床走到客厅，紫色的窗帘映照得客厅紫腾腾一片，很是梦幻。

    这还是顾海平离去后，山丹一直觉得为省几个钱客厅没有装窗帘，楼下建筑工地的照得如同白昼一样的探照灯照进客厅是顾海平出事的一部分原因，所以她本来很快就可以得新房子时候，还是去订做了一副窗帘，一副紫罗兰的窗帘。

    到小玉的房间，看到小雨也闷着头睡得正香，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底几点钟睡觉，看看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该做早点了，吃点啥呢？

    在老家，正月十五之前，每天的早餐都是饺子，各式各样的馅，但都是饺子，配一点其他小菜，那是在缺菜的蒙古高原：猪肉白菜馅、羊肉胡萝卜、羊肉大葱、猪肉土豆、猪肉酸菜等等都是能长期储存的蔬菜：大白菜、胡萝卜、大葱、土豆等。

    作为无肉不欢的草原民族，熟菜和水果都不是他们的最爱，只要有肉有酒就是好日子。

    但在南方生活了十多年的山丹，已经习惯了永城的饮食，新鲜的蔬菜水果是生活中不能或缺的食物，连各种海鲜也慢慢地熟识喜欢起来，当然也一样少不了各色肉食，食材的多样化直接导致饮食的多样化。

    但过年过节，山丹还是会多多效仿母亲的节日菜单，以此来怀念家乡，来稀释那放不下的乡愁。

    每一个离乡的游子都在心中记得家乡的味道、妈妈的味道，这一味道都是每一个游子思念亲人、思念家乡时的慰藉。相似的食物、相似的味道令远在他乡的游子们也体味到虽然远隔千里但源源不息的亲情和蔓延不断的乡情。

    山丹把客厅和书房的窗帘拉开，光线直溜溜泻了满屋，在这久违了的阳光下，山丹感到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不再那么阴郁。

    先收拾一下房间、打扫一下卫生，再想一想做点什么给这两个孩子吃？

    几乎一晚上不停歇的烟花爆竹燃放之后，还能看到太阳，空气也不是那么污秽，老天真是不容易。

    不过气温似乎有所下降，看来是转北风天了。

    山丹拿起抹布，先把家具上落下的尘土抹干净。永城的空气质量其实还是下降了不少，他们刚来永城时候，空气质量几乎一年四季都是优，家里的门窗都是大开的，只是一层纱窗拦住入侵的蚊虫，家里的家具一个星期都不见落上多少灰尘，如今都不敢太过打开窗门，只留一个通风换气的缝隙，灰尘还是落得满满的，只要一天不擦，就有看得见的一层土。

    昨晚的烟花爆竹更是让空气中的尘埃翻了几倍吧？

    她抹干净靠墙的地柜，恭恭敬敬地敬了三炷香，继续拿着抹布满屋子抹擦。

    雕花的红木家具上都是镂空、浮雕的花纹、图案，落上去的灰尘十分难清理，山丹不得不一个间隙一个间隙的细心擦拭。

    反正孩子们也不会这么快睡醒，这段时间正好把这半年落上去的灰尘清理了，也省得无聊生出难过。

    这些家具是顾海平准备拿来给她买车的钱买的，也是他留给她永远的陪伴。山丹很喜欢古典而厚重的物件，这不像一个年轻人的情怀，她抚摸、打理着这些厚重而熠熠生辉的物件；看着一缕缕不同的木纹、闻着散发着自然清新的木香味的家具，心中还是满足而愉悦的。

    好在当时没有买车，要是注定了顾海平要离开，买了车之后的养车费用就是不小的一笔支出，还有搬入新房的家具又还得一笔钱来买入，那一定是捉襟见肘的困顿。

    她一边打理一边心中想着，多了一点侥幸，否则，今天的生活将会更加艰难。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就这么一直一直地细心清洁这家具上的积尘，也默默一个人想着心思，今天的她没有太多忧虑，或许是久违的阳光回归，也让她多少轻松了一些吧。

    用抹布轻轻地擦着顾海平的泛着紫红光泽的大书桌，她不自主地坐下来，想起买书桌时的情形、想起搬进来时候看着稍微受伤的桌面顾海平的心疼、也想到他坐在书桌前的样子，她就这么静静地想着……

    不经意间，思绪飘了很远——

    从他们相识到相知、相惜，走过这十几年光阴，两个人几乎没闹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矛盾，都是体谅着对方，生活本身已够艰难，谁还忍心给对方再填烦恼？他们走过那么贫穷而艰涩的岁月，却从未丧失信心，他们一直坚信未来的路会越走越宽。

    是啊，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她突然从美好的遐思中闯入现实，心痛到不能呼吸，趴在书桌上用手捶打着心前区、深呼吸……

    挣扎了一会儿，心绞痛才过去，她没有流泪。她知道：再怎样的忧伤和难过都于事无补了，再这样难过怕是会毁了自己的身体，要是能死了也还是好的，如果半死不活，那小玉怎么办？她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啊。

    她起身离开书房，不再想一丝丝关于他的事情，该考虑眼下的日子怎么过？待会儿该给孩子们做什么饭？

    把眼光和心思放在庸常的生活中，为一日三餐而忙碌，不再用设置那么高远的目标和理想，从此，她该过这柴米油盐的烟火人生了。

    走入厨房，还有昨天买回来全头全尾的菜蔬，永城的春节习俗之一：要买带头带尾的芹菜、胡萝卜、生菜、小葱等，意味着一年全全活活、完完整整、有始有终。她整理一下看看，等孩子们醒了，还是吃火锅吧。

    虽然转北风的天气开始干燥起来，但家里的湿冷还是没有多大变化，热乎乎吃个火锅应该是不错的。

    她停止自己的思维、只安心准备着火锅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