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五、除夕长夜

    吃过除夕晚餐，已经到了上灯时分，山丹照例把家里、阳台所有的灯都打开。她记得母亲曾经说，除夕夜谁家的灯最亮，新一年就谁家最顺当。虽然没有多少科学道理，但每年过年山丹都把所有的灯都开亮，讨一个吉利而已。

    小玉和小雨迫不及待地拿着烟花爆竹跑下楼放起来。因为一个单元都住着的是外地人，每到年节几乎没有人留在这里，今年照样如此。如果顾海平在，他们大抵也是回到老家过年的。

    山丹没有下楼，她上了三炷香，为佛、为神、为顾海平！

    心中默念：愿此香华云、直达三宝所、恳求大慈悲、施与众生乐。愿未来的日子里所有的亲人朋友安康吉祥、芸芸众生喜乐平安，愿孩子健康成长、愿顾海平早生极乐。

    敬完香，山丹坐下来平复繁杂的心绪，她默诵《心经》，当意识清醒之后，每每入睡时分就会心烦意乱，请教刘老师之后，他说心烦意乱可以默诵《心经》来安神入静，于是，山丹就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背会了，睡前静坐一小会儿，再默诵《心经》，以求可以有一个安稳的睡眠。

    待到心情平静，不再心浮气躁时，山丹坐在客厅的飘窗上看小玉和小雨两个孩子欢快地放炮玩，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鞭炮声引来大院里其他的孩子，大家把烟花聚在一起放，逐渐形成一个不小的规模，孩子们快乐了就好了。

    山丹收回目光和思绪，走回来准备包年夜的饺子，北方人新年钟声敲响时，一定要吃一顿饺子。

    往年都是顾海平陪小玉放完炮，回家来两口子有说有笑一起包饺子，一起回忆往昔、憧憬未来，看着小玉满屋子跑来跑去玩，很是快乐和幸福。

    如今，冰冷冷的屋子、冰冷冷的菜板、冰冷冷的面团。

    每一次包饺子，顾海平都会把面团揉得韧性十足，用手把饺子馅拌得均均匀匀，还自鸣得意地说：我揉的面、拌的馅就是到位，你小同志力气不够的。

    山丹看着顾海平的得意自是不忍心打击，难得他在厨事上有那么一点点擅长。

    如今，一个人冷冷清清包饺子，过除夕。山丹的思绪自是绕不开顾海平，每一个场景、每一个念头都是顾海平的影子。

    她打开电视，春晚在热热闹闹地进行中，山丹尽量让自己的思路跟着节目走，不想在今天流泪、不想在未来的一年中流泪，她极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忙着手上的活计，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脑子没空想东想西。

    小玉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趴在妈妈的耳边悄悄说：“妈妈，我告诉你啊，表哥抽烟哦。”

    “哦？你咋知道？”山丹有些惊异。

    “他拿烟出来点炮哦。”小玉神秘兮兮地说。

    “真是不学好！”山丹说道。

    “妈妈，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哦，要不他该怨我多嘴了。”小玉居然有了些心机，山丹暗自里失笑。

    “好的，妈妈管不了那么多，叫舅妈管他吧。你们要注意安全哦！累了就回来歇一歇、吃点儿东西，不用一次把所有的炮都放完呢，留一些明天放。”山丹叮嘱。

    “不会的！现在放其他小盆友的呢，我的已经收起来了。”小玉狡黠地眨巴眼睛。

    看着小玉开开心心地喝了一杯水，又急急忙忙跑下去玩，合着回来只是为了“告密”？这孩子！

    一直玩到接近零点，两个孩子搬着半箱子剩下的烟花回来，两个人的脸都被炮仗熏得黑乎乎的，像两个小猴子。

    “哈哈哈！你们去照照镜子看，像两个猴子了。”山丹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人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互相指着对方兀自笑起来。

    “快去洗干净脸和手，我准备煮饺子了。”山丹吩咐一声。走进厨房。

    一只只饺子下入沸水中，今年只有一个样子的了，那些年是顾海平圆扁各半的饺子和山丹圆嘟嘟的饺子，两种。

    山丹甩一甩脑袋，生生掐断又泛滥的思绪。

    调好味碟，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两个孩子玩了半夜，早已是饥肠辘辘，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窗外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山丹把所有的门窗都紧闭起来，否则火药味充满房间，简直无法呼吸。家里的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大，仍然听不清楚里面的话。

    两个小孩一边看电视，一边说要守岁到天亮，山丹也没有精神管他们，把几提饮料和一些零食摆在客厅的红木茶几上。再嘱咐小雨要不停地续稥，不要让它间断了。

    鞭炮声持续到凌晨3、4点钟，山丹收拾好厨房，续了几次香火后，和衣而卧。

    迷迷糊糊中，山丹梦到一家三口外出，好像又是在赶火车或者飞机，反正总是急急忙忙的场景，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三个人疾步前行。眼看赶不上趟了，山丹急得醒来，醒醒神儿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也才意识到再也没有一家三口了，思绪便又陷入忧伤繁杂中。

    听一听客厅里两个孩子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山丹问：“几点了？你们还不睡？要熬到天亮啊？”

    “快五点了，再坚持一个多小时就天亮了。”小雨回答。

    “你们不瞌睡？瞌睡就睡哇，不要熬了，累不累？”山丹迷迷糊糊地说。

    “不累，妈妈，你不要打扰我们，我们在玩词语接龙呢，你睡你的吧。”小玉对妈妈的打扰明显不耐烦地说。

    “大年初一我还想带你们去动物园玩，你们熬到天亮哪有精神去？”山丹在卧室继续絮叨。

    “那就大年初二去嘛，妈妈，你不要说话了，你睡觉，好不好？”小玉不耐烦地说。一边督促小雨：“表哥，到你了。”

    “好吧，那我就安心睡觉了，明天起来再看情况吧。说是明天放晴了，正好可以去玩呢。”山丹还在絮叨。

    “嗯，明天再说吧，大姑你先睡吧，不用管我们，我陪着小玉玩，你不用操心了。”小雨懂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