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香是个嘴笨的，不怎么会骂人，也不敢跟齐花花顶嘴，分辨了一句。

    “我没偷懒，本来灶是我占着的，可二嫂说二哥吃完要出去有事，叫我先让让她，我就让给她了。”

    谁知陈金香煮完了，却不肯把锅里的粥打上来，把锅空出来给她煮。一直没事找事地忙其他的，张梅香开了几次口，她都是皮笑肉不笑地来一句：“急什么？饿死鬼投胎是怎么的？少吃一顿会死呀？”

    陈金香的厉害，张梅香是见过的，哪里敢再说什么？耐着性子，准备等杨大树一家人吃完了再做饭。可还没等到呢？齐花花就出来了，对着她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她有委屈，可又不敢分辨，低着头，被齐花花的手指直点着脑门。

    “行了，你骂她也没用，是我故意要这么做的。”陈金香倒是个敢作敢当的，不客气地开口，“以后这锅灶就是我们的了，你们要用就自己去搭，反正这锅灶也不是你们谁搭的，是杨大山搭的，谁占着了就算谁的。再惹我不高兴，我把这厨房炸掉你信不信？”

    陈金香阴沉着脸，一副你敢惹我，我就敢炸房子的表情，瞟了眼齐花花，转身走了。

    齐花花也没想到平时对自己阿谀奉承的陈金香变脸变的这么快，不但不把她放眼里，还敢威胁她。关键是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帮自己，就帮着陈金香那个短命的女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本来想闹，可一想闹了也是白搭，儿子不听自己的，闹有什么用？

    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出，刚好看见杨小宝起来，迷迷糊糊地对着张梅香跑。

    张梅香怕他摔着了，要过去接着，齐花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拿起拐杖就敲了杨小宝的小腿肚一下。

    “喀嚓！”

    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啊？……！”

    杨小宝一声惨叫，扑倒在地，额头上摔了一个大包，血流如注，昏死了过去。

    “小宝！”张梅香整个人都吓傻了，颤抖着手把儿子抱起来，眼神冰冷地盯着齐花花。

    齐花花不以为意，她不过就用拐杖轻轻地敲了一下，这孩子的骨头就断了？那是纸做的吗？

    “看什么看？我就敲了他一下，还是敲的腿，又死不了人，你凶什么凶？难道要吃人？”

    张梅香气的脸色苍白，紧咬嘴唇，忍住哭泣，抱起孩子就进了屋。

    杨大海还在睡觉，被张梅香推醒要钱，说儿子被齐花花打伤了。

    看了眼昏迷的儿子，以为他睡着了，怪张梅香多事，一巴掌扇了过来。

    “死婆娘！大清早的闹什么闹？儿子不好好的吗？要什么钱？”

    被打翻在地的张梅香，泪水汹涌似波涛。

    儿子明明是晕过去了，哪里是睡着了？她敢肯定，小宝的腿骨一定断了。

    刚才那声清脆的“喀嚓”声，就像是一记重拳，击打在了她的心脏上。她的孩子本来就生的瘦弱，十二岁了，看上去就跟八九岁的女孩子一样腼腆。遇上了这样的爹和奶奶，要不及时送孩子上医院接骨，那腿肯定保不住，要瘸。

    她就这一个孩子，要是真瘸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张梅香背起儿子，抹着眼泪，出了杨家。

    “你个败家婆娘，你带着他去哪儿？”齐花花要是腰不疼，铁定要拦住她，“你是不是怕你儿子死了要带他上医院？我告诉你，我可没钱。有本事，你自己找人借去。”

    借？她能找谁借？张梅香哭的更凶了。娘家比自己家还不如，哪里能借出钱来给儿子看腿？婆家娘家数一圈，就只有小乔有点钱，可杨大海那么对人家，人家还会借钱给他儿子看病吗？

    不管怎样，儿子的腿重要，就算是求，也要求着她借点钱给孩子看一看。不然以后真落下了残疾，那要怎么办？不是生生的毁了他吗？

    一路上都想的好好的，可真到了小乔的饭店门口，还是不敢了。

    因为杨小军脸上的伤还没好，远远的看着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梅香犹豫了，虽说她这个做婶娘的平时也没对老大家的两孩子怎么样，可也没对他们有多好。

    一个是生性软弱，再一个就是自己不善于表达。人都说夫妻是一体，杨大海做的事，人家起码要算一半在她头上，谁叫她是杨大海的婆娘呢？

    抱着儿子，坐在离君笑楼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张梅香手足无措，急的直哭。

    杨小宝醒来时，腿上疼的撕心裂肺，可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娘在哭，极力地忍耐着。

    好几次，张梅香悄悄地走过去想找小乔都没有勇气，生怕人家生气不肯借钱给她。说真的，要换了她，她也生气。人家好端端的店叫人给砸了，哪儿有不生气的？

    黄笑良送炸洋芋丝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张梅香抱着孩子低着头坐在那里，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她坐在那里，眼睛哭的红红的，肿的像核桃。

    回去的时候，专门说给了小乔听。

    “你三婶来了，坐在外面不敢进来，一直哭。”

    “三婶？”小乔迟疑了一下，弄不清楚她来做什么，可到底感激她那天来通风报信，告诉了她杨大山被打的事，忙放下手里的活，“我出去看看。”

    果然，远远的就听见杨小宝隐忍痛苦的哀嚎。

    “娘！我疼，腿疼呀！娘！好疼！我的腿是不是断掉了？”

    “呜呜呜！”张梅香抱着小宝，陪着她一起哭，“都是娘不好，没本事，弄不来钱带你上医院。呜呜呜！呜呜呜！”

    小乔一听杨小宝有事，也顾不上盘问什么了，赶紧跑了过去。

    焦急地问：“三婶！小宝怎么了？”

    张梅香一见小乔，再也顾不上了，跪下就要磕头，被小乔死死拉住。

    “三婶！你别这样，咱先把话说清楚，小宝怎么了？为什么喊疼喊的这么吓人？他腿怎么了？头又怎么了？摔了？”

    眼见得杨小宝额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还破了个口子，脸色苍白，不断地喊疼，不断地哭，小乔觉得大事不好。

    “腿被你奶奶给打断了。”

    “什么？”小乔震惊的差点没飙脏话，“哎呀！三婶！那你坐在这里哭什么呀？来了就赶紧找我拿钱把小宝送医院呀？再耽误下去，真要让他变成我爸那样？赶紧跟我进去，我拿点钱，咱们去医院。”

    张梅香真的没想到小乔这么明事理，二话不说，背起儿子就跟上了。

    杨大山听说了此事，感同身受，也怪张梅香不早点进来找他们。

    过后又安慰着这个平时不怎么吭声，如同隐形人一般的弟妹。

    “老三一直很听娘的话，你以后的日子难过了。齐花花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的腿废了，可不能再让小宝走我的老路。你好好陪着孩子上医院，其他的就别担心了。”

    “诶！谢谢大哥！”张梅香感激涕零，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