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原看向萧锦衣，脸上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道：“这件事并非我之所愿，皇帝都已经开口了，你母亲也只能接受我对不住她的事实。”

    “可从此后，你母亲心里不舒坦，还是给了我脸色瞧。”

    “她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但心里又忍不住怨我。而苏氏……她这人在家中娇惯习惯了，脾气难免有些不好。”

    “那一次之后，她有了身孕。时常趁着我不在府中，故意去找你母亲谈话，又炫耀之意。”

    “为此，你母亲一气之下，给我选了三名侍妾。”

    “也因为这件事，从此后我不再过问苏氏的事，全由你母亲做主，能不见便不见她。”

    “苏氏这才消停下来。”

    萧锦衣点点头，心道：那一次中奖之后，我这爹倒是没有再犯错。

    只可惜，这种事开了个头后，就已然没有回头路！

    所谓覆水难收。

    陶氏再怎么大度，心里都不可能没有怨言。

    不埋怨的，那就不是真爱了！

    她也叹了一口气，道：“所以，堆金是在我母亲过世之后，苏夫人生的。”

    萧原点点头，道：“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我已经冷落苏氏许多年了。她过世之后，迫于苏家的压力，加上定国公府总要有主内之人。”

    “萧家也不是我一个人一手遮天的，族中还有许多长辈，要求我续弦，如若我不肯，也至少要把中馈交给苏氏。我不得已而为之，好堵上了悠悠众口。”

    “但她没有儿子傍身，哭求于我。我只得……”说到这一句，萧原更难为情。

    萧锦衣了然：“爹爹也是情非得已。”

    男人生理有需求是正常的，但被迫当成播种机，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忍受的。

    能够在发妻过世之后，保住她独一无二的地位，不再他娶，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对上萧锦衣毫无表情的脸，这一双儿女，长相至少有五分像陶氏，被她这么看，萧原仿佛被看到了陶氏对自己的埋怨！

    他又道：“她生下了堆金之后，我便没有与她……满堂啊，苏氏令你母亲难过，郁郁寡欢不得善终，这件事我心里是过不去的。但有些事……你以后就能明白，一家之主、又不够强大的时候，会有多少情非得已的事！故而，你以后啊，不求能够有多么顶天立地，但也希望你能顺应内心，莫要为他人所逼迫，而必须向现实低头。”

    他承认了自己不够强大！

    倘使他足够强大，不会发生苏百香的事，大儿子可能也不会早逝，妻子也不会郁郁而终。

    这些，每一件事都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让他始终放不开心胸，才会在四十出头的年纪两鬓霜白！

    向现实低头，不能顺应内心，这也是他的心伤，希望儿子不要走上自己的老路。

    “爹爹莫要过于自责。”萧锦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明白，爹爹虽然让苏夫人掌管中馈，对积玉和堆金都还不错，但也不怎么给苏夫人好脸色。”

    所以，在陶氏过世后、苏百香也生了堆金之后，两三年里，定国公府无所出。

    后面，侍妾生的孩子，最大的也只有五岁。

    可以说，在这古代，萧原算得上是非常好的丈夫了！

    “大概的事，我也与你说了，你心里有什么打算，与爹爹言明。”萧原看着“儿子”，十分欣慰“儿子终于长大了”！

    但他又道：“虽说你现在懂事了，但爹爹年纪毕竟摆在这里，有些事还是比你懂的多。”

    萧锦衣忽然冲他笑了下，缓解了僵硬的气氛，道：“我目的是在查毒蛊的事，也是在排查将来我可能要面对的敌人。爹爹放心吧，我会做好的！”

    说完，她上前，倾身抱住萧原，给了老父亲一个拥抱。

    然后退开，道：“我回房去了，隋南王还在等我拔针呢！”

    说走就走。

    萧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喃了一句：“我这儿子长大了，以后一定不像我这么没出息！小桃子，只要一双儿女有了着落，我这病治不治，也没什么关系。早点下地府，说不定还能再遇见你？”

    对于老父亲是怎么想的，萧锦衣丝毫不知，不多时回到了公子楼。

    看见女装大佬在这里，萧锦衣也不意外。

    本来嘛，公子楼就是萧满堂自己的房，百里珉在这里，萧满堂也不可能真的撂人家隋南王单独待在他的房中。

    见她进来，萧满堂放下茶杯，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去找爹爹问出什么了？”

    百里珉保持着萧锦衣离去之前的姿势，斜躺在榻上，两条腿露了出来，上面扎着数十根银针。

    “等会儿说。”萧锦衣直接朝百里珉走过去，道：“时间到了吧？”

    百里珉没说话，看着她。

    接触他的眼神，萧锦衣似乎就知道，他仿佛在说：“你说呢？”

    她内心有些无语：究竟是她喜欢会错意，还是真就总能看懂他的意思？

    她坐在小榻边缘，一边给他拔针，这才一边回答萧满堂的问题：“我问的是，苏百香为何会做定国公的侧室，她图什么？”

    “哦？结果呢？”作为儿子，萧满堂自然是同样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事实上，他早就想问了！

    但说实话，他绝对、绝对、绝对没有萧锦衣这么厚脸皮，什么都敢问？

    “那还能有什么结果？”萧锦衣叹了一口气，道：“被设计的咯。”

    拔完了一条腿上的银针，她又伸手过去拔另一边。

    百里珉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沉默着不插话。

    毕竟，这是萧家的家务事，一如他与萧满堂说的那样，一日不成婚，他就不算萧家的女婿，萧家的内务他是不方便插手的。

    最多也就是从旁协助。

    “与我所料差不远。”萧满堂沉着脸色，道：“这个苏氏手段阴毒，要说设计，肯定是她自己设计、再借助旁人的外力，成就她的事。好比这一次的事一样……”

    说到一半，才想起来，百里珉还在呢！

    隋南王一直不吭声，他大意了！

    就算百里珉要娶他姐，这种事也不能告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