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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本以为对面那位美大叔会先开口,没料到倒是他身边那个拿着折扇的公子哥一步踏了出来。在我们有些惊讶的目光下,伸手便在宴池肩上一拍,笑骂道。

    “臭小子,许久不见了,愈发的能端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七章  源晟师弟

    “臭小子,许久不见了,愈发的能端着了?”廖玉一只手拍了拍宴池的肩膀,之后干脆就搭在那里,眯着眼笑道。

    他的笑容很灿烂,像沙漠上空晴朗的天。比之宴池温润清美的笑容,似乎少了分狡黠,多了分不羁。

    宴池微微一笑,转身向美大叔微微躬身,“有邵师兄在此,宴池不敢放肆。”他侧身见礼,十分自然地脱离了某人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这番话说出来既给了邵师兄面子,又不轻不重地点了点那个抢了师兄话头的人。

    邵师兄微笑捋须,微微点头,虽不知他心里具体想的什么,但显然十分受用。

    廖玉看着自家师兄那副陶醉模样,看着对面那只笑的风骚的狐狸,暗骂一声马屁精。这位师弟虽然在派内待的日子不长,但却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厉害角色,尤其是派内的师姐师妹,更是对他好得不得了。近年来,他和白絮师叔有很长时间没有回蓬山,不知有多少女弟子“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只是目前看来,这小子仍旧死性不改,身边跟着两个风姿各异的女子……虽说长相只数中人之姿……但是……看着祝宴池那原本生得祸国殃民的面容此刻易容成的另一番模样,虽然还是一张小白脸,但是原本搭配的堪称完美,单拿出任何一样都是令人惊艳的五官,只是稍加掩饰改动,便成了不甚乍眼的一张脸。

    蓬山派所学广博,门人大多多才多艺。对于易容之道倒是也有涉猎。廖玉本就知道白絮师叔和这位祝师弟都是精于此道的,也就心中了然,也暗暗猜想祝师弟身边两名女子的真容究竟是什么模样?自诩风流之士对于神秘的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对于美女亦是没有抵抗力的,而二者合一,对于神秘的美女,真真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所以从城门一路走来,他的目光倒是大多集中在不知真容的美女身上。

    好奇归好奇,但此刻在言语上,却不能输人。所以,廖玉向着邵师兄一拱手。

    “我家师兄襟怀宽广,高风亮节,岂是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人呢?祝师弟莫要乱说,到让人小觑了师兄!”

    邵峰看着这两位师弟在自己面前演的这一出,眼光瞟向了那位许久未见的祝师弟。师弟的内力似乎和以前不同了,磅礴浑厚而敛于内,自己竟也看不出其深浅……而师弟身边那名女子,子允曾说过其深不可测。今日一见,自己竟然看不出对方是个身怀武功的人!她周身并无真气流动,呼吸亦是自然平和,只是看她目光澄澈,皮肤晶莹如玉,那种晶莹却不是单靠先天所能生就的……倒有些像是本门珍稀典籍中所提到的……

    莫非……她小小年纪,功力竟然已臻化境!

    想到这里,邵峰自己都不大敢相信,更无心思和两位师弟闹下去。当下低沉地咳了两声。

    宴池退后一步,在邵师兄身旁为我们一一介绍。

    “这位是邵师兄,是掌门师伯他老人家的首座弟子……”

    原来竟是蓬山掌门的大弟子,未来的掌门人,果然颇有派主之风。一派掌门人,首要稳重,识大体,兼有胸襟气魄。否则,便是武功高绝,亦难服众,做事激进,则更难守成……

    我和孔烨急忙见礼,图木抬手抱了抱拳,面容甚是恭敬,估计宴池虽未点明门派,他也猜出个大概了,邵师兄慈眉善目的,想必图木是想从对方身上获取他自以为的解药吧。

    “这位是陆师兄,是位最是博学的苦修士,比我可是强的多了。”难得见他谦虚一回,由不得人不想探看一番,原来是邵师兄身旁的那位风骨如竹的清瘦师兄。对于这位陆师兄,唯一的感觉就是默然,隐者,又让人不敢小觑……

    原本以为他不会开口,未曾想他淡淡的说了句,“叫我子允便可。”便再不张口,面上依然冷冷的。

    我们在有些讶然之余,只得口中道,“见过子允师兄。”他微点下头,垂下眼帘,便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再言语。

    宴池接着介绍,“这位是廖玉廖师兄。这位是林芷菁林师姐……”

    廖玉瞟了宴池一眼,微撇了撇嘴,却对着我和孔烨展露出彬彬有礼的样子来。那位林师姐则是向着我们微微颔首。

    这一轮下来,全是师兄师姐。我看着那个明显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俊朗少年,只不知这位是不是该是师弟了。

    却见宴池住了口,望着邵师兄含笑不语。

    “还是我来为你介绍吧。”邵师兄慈和地看着那俊朗少年道。“这是源晟源师弟,说起来他入门已有六年了,只是身子不大好,平日只在后山住着,不大到派中来。你又是不常回来,每次回来又是事务缠身……因此,你二人今日倒是第一次相见。”

    “原来是源师弟,”宴池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赞道,“果然是良才美质,难怪能得到太师傅他老人家的指点教导!”

    宴池之前从未见过源晟,却也知道太师傅自传位于青松师伯之后,便不再理派中一应事务,一直都在后山闭关参悟天地之理。偶有外出云游之时,也是飘忽来去,从不交代什么,更不用人照顾服侍。而这位源师弟能在后山一注经年,又不来派中走动,她这一身武艺只能是太师傅亲自教导的……只不知他有什么特殊的来历……

    听了宴池这番话,源晟面色微赧,深施一礼道,“源晟当不起师兄赞誉,我自小体弱,又无父母,太师傅只是怜我孤苦……”他神色间蓦然一黯,话语顿了顿,“不过我虽在后山修行,却也知道祝师兄的大名,今日有缘得见,当真是不虚此行!”

    宴池目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师弟,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极清雅恬淡的笑容来。

    “看师弟如今神采奕奕,内力有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不提源晟的伤心往事,只是略加鼓励。他又拍了拍源晟的肩膀,“在场众人中属你的年纪最小,要多向师兄师姐请教,必然受益良多。”

    源晟听了心头一动,连忙低头受教。我看了看宴池,见他也正笑眯眯地望着我,不由斜了他一眼。看来他是打心里头喜欢这个源师弟,在帮着他拉师傅呢。只不过他不知道我的底细,说道才华资质,我可是比不上他们这些天才的。

    而在宴池这番话后,蓬山派的几人自然领会得其中的含义,将目光聚拢到我和孔烨的身上,而那位邵师兄更是笑吟吟地看着我,他身边的那位子允师兄虽然仍是低垂着眼帘,好似无甚在意的样子,但从方才道现在,我可是挡回了他好几拨的真气试探了。

    他这又是何意呢?

    宴池的介绍又适时地响起,“这是我在夜羽的师妹,云夕,孔烨,那几位是我们在沙国新结识的朋友。”接着他的话头,图木三人一一见礼报名。

    “云夕……”林芷菁讶然喃喃道,“是在七国大赛上一举成名的‘仙音云夕’!”

    “原来是新一代的‘夜羽双姝’,幸会幸会!”廖玉眼中放光道,面上掩不住的兴奋。

    新一代的夜羽双姝?什么时候多的这个名号,我侧头看孔烨,她也是无奈地摇摇头,传音道,“江湖上取的混号,不提也罢。”

    图木面上一怔,显然从未想到我们的身份,低下头默默深思着。

    而对面,廖玉那厮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我二人,邵师兄饶是涵养再好,也觉面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一声道,

    “原来是两位齐国大赛上的状元,失敬失敬。师尊一向惜才,尤其喜欢贵团的那些新颖词曲,道是发前人所未发,如有空闲,几位一定要随祝师弟到我蓬山一游,也让师尊高兴高兴。”

    当下我和孔烨寒暄一番,大家也熟识些了,看曦和城格局景致都与中原及海外大相径庭,颇感兴趣,于是我们牵着马儿,一路上信步游街。

    邵师兄和子允两个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沉默古拙,两个人却出奇地合拍,连我和孔烨这些刚刚接触他们不久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源师弟看似有些腼腆的性子,在遇上宴池之后,便充分爆发出来了其内在的热情与积极性。

    看着源晟眼中越来越明亮的神采,就像卡通形象里眼中闪着崇拜的小星星的孩子。我在心底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啊!”

    年轻时可以放肆而不显愚蠢,因为放肆本就是年轻人的特权,可以热血冲动,因为青春的火焰从不瞻前顾后,可以完全地去崇拜,去追求……这样的热血青春是属于源晟的,孔烨的,尚风的,甚或是宴池的……不过前提是他不要这么老城精明。

    而我……虽然我的心放得很宽,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世为人,经历生死,不论是年龄上的叠加,还是超时代的知识以及生死间迸发出的深刻领悟,这些都在证明一件事,我的心,在某些方面上,确实有些老了……

    我追求自由,但不会不顾一切!我也相信正义,却又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白。我也想造福苍生,但那伟大的有些飘渺,我要先保护好身边的亲人朋友……而源晟,他想到小时候的身世,会流露悲伤,他会因为见到自己憧憬的人而欣喜雀跃……

    他可以仅凭派中流传的信息,便奉出一位偶像,又因为见到这位偶像的形象与自己心中构想相符而将这份崇拜升华!这无关情感的积累,也不是深思熟虑后的欣赏,这只是一种由心而发的最单纯的情绪,没有桎梏的热情!

    也许只有在这个相对古朴,远离资本主义“一切为了利益”的侵蚀的时代,也许因为在表达方式相对直接些的武林,也许是在教育风格相对开化的蓬山派,眼前这位年轻人的眼神才会如何真挚与清澈,拥有着有些腼腆而又充满热情与追求的性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八章  答师姐问

    天下间的女子,大都喜欢新鲜玩意儿,我和孔烨如此,林芷菁亦如是,她虽看着清冷一些,却也对街边铺子里琳琅满目的稀罕物颇有兴趣。想蓬山派深居海外山中,她该是没有什么机会到大陆上来,故而有些我们见惯的来自龙羽两国的货物,也要为她讲解一番。

    不是有句话说,购物最容易让女人找到共同话题。服装、饰品和美容,这是女人间永不落时的谈资。而且在我看来,还不分时间与空间!

    经过一段“逛街”的旅程,林芷菁与我和孔烨在一起,迅速地培养出来初步的友谊。别的我不敢说,聊天可是我最在行的。开玩笑,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几千年的见识,要是还能聊天聊到词穷,那我可就真该找块豆腐撞头了!

    因此,我们三个女人,倒也相处自在。只是身边无端跟着个廖玉,却有些让人无语。虽然他心细周到,又会讨女孩子欢心,但是一来,很少有女人会喜欢跟屁虫一样的男人,二来么,我们三个都不似一般女子。

    林芷菁一身清冷气质,也不见她发什么脾气,只时不时一记冰寒的眼神抛过去,廖玉竟然会稍作收敛,不由自主地退后一些,这点倒是没想到。而且通过他们两人偶尔的唇枪舌剑,我和孔烨还发现这位林师姐还有些毒舌……难道这位是个毒舌女王范?

    再说孔烨,这位大小姐自小便是一股子傲气与凌厉,自从跟了红喙师傅之后,更多了几分豪气与威势来,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她简直视天下男子为无物!十足的霸气御姐范。导致她在夜羽时的众多追求者大多望之而却步,只能在暗地里魂牵梦萦了。

    而我么……唇边慢慢绽开一抹微笑。我想我应该是属于腹黑一类的吧。以一个成年的灵魂在一个稚龄女童的身体里成长至今,扮过嫩,装过天真,装过糊涂……恐怕也只有宴池那样的狐狸才最了解我吧……

    我们这三个女人在一起,足可以演一台大戏,哪里还插得进他呢?

    “云师妹……”我听到林芷菁换我,收了心神,抬眼看她。见她正抚摸着货架上一个鸿雁图案的瓷瓶。“其实我有一个疑问方才就想问你了。”

    “师姐有事尽管道来,小妹必定知无不言。”

    她未立刻言语,放下那个瓶子,信步踱出店铺。于是,我们便出来到了街上。前边的几位师兄弟和图木几人走得不是很远,想必是刻意行得很慢,十分照顾我们逛街的行为。

    我跟在林芷菁身后,见她忽然停住身形,转过身来,幽幽一叹,眼神中幽深一片,似是看着我,又似没在看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这句“雁丘词”,此时道来,何意?

    不只是我,孔烨也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林芷菁,倒是廖玉,像是理解她的想法,神色间有些触动。

    林芷菁默然片刻,目光回复了焦点,炯炯地看着我。“这首曲子,是云师妹于七国大赛上吟唱出来的。我当时虽未亲至,事后听闻,仍是感叹不已……这首词令,曲子固然哀婉动人,但是其精魄之处,却是在词上!”

    廖玉一改闲散做派,郑重道,“此曲一出,字字含泪,句句有情。于情之一字上,当无他作可以盖之也!”

    林芷菁看了廖玉一眼,“这次算你说的对。”然后对我说,“云师妹,可否为我讲讲词中这段凄婉缠绵的故事呢?”

    “当然可以。我们边走边说吧,不要让师兄他们久等。”

    于是我一边漫步,一边讲述着这段由元好问所见所感而来的“雁丘词”。

    “从前,有一位诗人,他喜欢游历山水……一日,他见到有人射下一只大雁,而这只雁的伴侣在天空哀哀鸣叫,盘旋不去……那只雁最终一头栽下,落地而亡……那位诗人有感于大雁的忠贞,将两只死去的雁从猎人手中买下,埋在了一处,起了个冢,立了辞,才有了这雁丘词。”

    她们三个就这样边走边听,听完了故事的结局,林芷菁轻叹道,“没想到雁儿如此重情……倒是比有些人强上许多。”

    廖玉道,“万物皆有情,世上已有许多痴情之人的。”

    林芷菁淡淡言道,“总归不会是你。”立时噎得廖玉说不出话来。

    我有些好笑,想来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好色”,不过廖玉看女人的眼神并不猥琐,反而有些冠冕堂皇中带着欣赏的意味……

    其实这世上的人也并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看似正人君子,却一肚子男盗女娼!而有些人虽然嘴上风流,却也未必真的做过什么“风流事”!

    这两个人,一个冷冰冰,一个嘴花花,有点意思。

    说完了雁丘的故事,林芷菁几次欲言又止。她不开口,我也不便去问,就在这样的默然中,静静地走了一会儿。

    慢慢的,林芷菁赛雪欺霜的脸上微微泛红,为她冰冷的气质平添了一丝生气。

    廖玉那厮的眼光不由自主地便被吸引了去。

    看见他那副色与魂授的样子,林芷菁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终于开口对我说,“云师妹还记得在‘惊才绝艳’四字题的第三场所唱的曲子么?”

    我想了想,哦,是那首“斯卡波罗集市”。于是点点头。

    “那首歌真是犹如天籁,绕梁三日……只是……”她的脸愈发红了,“不怕师妹笑话,我从听到的人那里超了份歌词,却……不甚明了,又查了许多经史典籍,请教了几位大儒和译官,却都不能解释……词里的含义……”她顿了顿,鼓足勇气道,“还请师妹指教!”

    我在心底说着,你要是能明白英文,就真的奇了怪了。如果说这个世上可能出现英文的地方,我想也就只有那里了……

    “这个么……”我微羞地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什么?”林、廖二人同时惊呼。引得百米外的宴池他们回首望来,

    “我是在一次梦中,听到此曲,醒来后觉得美妙,便硬记了下来……”

    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言语的孔烨,听了我这话,再看看蓬山派那两位高足有些呆愣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唇角那抹无声的笑意。云夕这丫头,成日里古怪甚多,不是小时候遇到了什么奇人,就是祖传下来的奇方妙法,实在说不清了,就说是做梦梦到的。真是个怪胎!不过自己这些和她相熟的人,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是朋友,就要相信她,实在太不可信的时候,就要尊重她,谁没有秘密呢?况且,云夕的许多奇思妙想都是为了大家好,甚至可以说是对国家有益的……

    她看着林芷菁有些抱怨道,“这个我可以证明,在夜羽时,有一夜她半夜爬起来不睡觉,在纸上抄着什么,一边抄还一边哼唱。当时还以为疯了。后来听来倒是十分好听,只是我们也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