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病房的时候，谭婧正在一边的医生指导下慢慢地张嘴说话，她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滚出一串不怎么连贯的模糊音节，像是有一阵风从破了的风箱之间穿过留下的声音般，沙哑至极，全然不像她从前的嗓子那般清越好听。

    但即使是这样，谭婧还是高兴的不得了，天知道她早晨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嗓子里那股异样消失了大半的时候心里有多激动！

    穆云深走过去，问那医生道，“怎么样了？”

    医生回答说，“声音已经开始慢慢恢复，现在可以说话，不过不是很清楚，而且不太连贯。”

    这就够了，只要能说话就行。

    穆云深挥挥手示意他出去，自己长腿一跨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之前问你的问题，考虑的怎么样了？”

    谭婧点点头，有些艰难地慢慢开口道，“想、想好了，我......都、都说。”

    穆云深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唐笑坐定，自己则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笔直地站在她身边，像一棵挺拔的松柏。

    他扬扬下巴示意道，“既然你都考虑好了，那就说吧。”

    谭婧想了想，决定从她所认为穆云深最关心的事情——萧景煜是怎么死的说起。她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之后才慢慢开口，“萧、萧景煜，不是意外。”

    穆云深眉头果然拧起了一点，“景煜的车祸不是意外吗？”

    谭婧有些迟钝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这种做贼心虚的眼神让穆云深更加确定其中有鬼，于是追问道，“继续说，我要听细节，越仔细越好。”

    谭婧攥了攥拳头，索性豁出去了，一咬牙，将心底那些隐藏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全说了出来。尘封在她内心深处最黑暗的那个角落里的箱子，终于被慢慢打开了一角。

    “顾北华，在、在他的刹车上动、动了、手脚。”

    穆云深唔了一唔，怀疑地瞥了她一眼，“当时我派人去检查过刹车片，不可能会有问题的。”

    谭婧生怕自己现在会被怀疑，脸都憋得通红，可是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磕磕巴巴道，“不是刹、刹车片，是......线。”

    线？

    穆云深一愣，眉头倏地蹙的更深。对啊，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去检查一下整个刹车装置呢？

    他天真地以为就算是被人动了手脚，那也绝对是在刹车片上搞的鬼，却万万没想到，顾北华这老狐狸想的比他要周到许多，竟然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摆了他一道！

    见他脸上的怀疑神色逐渐转变成醍醐灌顶之态，谭婧才总算是略略松下一口气来。她这次可是孤注一掷，将所有赌注全压到穆云深和唐笑身上了，要是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松开了她的手，那她可就真的完蛋了。

    穆云深顿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明显森冷下来许多，“是你动了景煜的刹车线吗？”

    谭婧被他那锐利而凶狠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连连摇头，嘴上笨拙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

    唐笑轻轻拉了拉穆云深的衣袖，小声说，“她一个女人家，应该不太懂汽车构造什么的吧，这种活顾北华应该不会交给她来干。”

    穆云深唔了一唔，硬生生地将那已经涌起到了心尖上的怒火又给强行压了下去。他冷着脸色，沉声问道，“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