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丫看得明白，也跟着打击林满铜，“爹你还没看出来，如果不断这门亲，大哥得听奶的，娶了大伯娘的娘家侄女傻妮，直接喜当爹，被全村笑话。大姐被卖汪地主，当陪床丫鬟，二姐不听话，奶记仇，肯定往死里打，至于我，长得丑，白吃饭的，将来还嫁不出去，得个病就得被扔小南山了，自生自灭。而小弟，被过继大姑当儿子…”

    不断亲后果，家中儿女五人，个个下场凄惨。

    林小丫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说得林满铜一愣一愣的，家里其余人也跟着低头思考，闹来闹去，确实是这个后果。

    “奶看不上娘，就先不说了，爹你要孝顺，没人拦着，但是奶有把你当亲儿子？”

    林二丫发觉自己的台词被自家小妹抢了，赶紧插话，继续轰炸他爹林满铜，一句比一句狠，“要是不断亲，索性咱们一家几口一起抹脖子吧！”

    林满铜没想到儿女们的怨气会如此大，他深思熟虑，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这就尴尬了。

    “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你奶咋是这样的人！”

    林满铜还不能从残忍的真相走出来，极力为林老太太辩驳，可他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他娘也喜欢他们的话。

    “分家以后，你奶管不到你们的亲事，咱们是自家门关起来过日子。”

    无缘无故提断亲，就算他林满铜愿意，族长也会强烈反对，根本就行不通。

    “爹，我想念书。”

    林小寒特别羡慕读书人，族长曾经夸过他聪明，教过的字，过目不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他可以去族长家，求族长爷爷教他识字，只不过，林老太太拘着他，林小寒五岁了，在村里连一个玩伴都没有。

    “成。”

    不分家，林小寒念书的银子就得公中出，林老太太那一毛不拔的性子，愿意掏钱才怪。而且这年头供养一个读书人，怕是要倾尽举家之力了。

    林满金和林满银，算盘一个打得比一个精，可能愿意出这份力？

    这下，林满铜都不能昧着良心点头，摆在他面前的是赤裸裸的现实。

    “秀花，咱们不说断亲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就是族长那里不改族谱，这就不算数啊！”

    林满铜只觉得他爹娘偏心，却真的没想过不认爹娘，这对他来说，是大逆不道的。

    “那如果你爹娘不要你了呢？”

    李氏闻言，眼睛一亮，看孩子爹的意思，不似从前一般无怨无悔，反应过来了。

    “那就没办法了，反正我爹娘也不稀罕我。”

    林满铜说话瓮声瓮气，心里就和泡了黄连一样，那个苦啊。

    本本分分过了半辈子，自问没有做啥对不起良心的事儿，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不把他放在心上，媳妇和家里的儿女更是满腹怨言，做人失败到这个程度也是没谁了。

    李氏知道，不能把人逼太狠，这番话在林满铜嘴里说出来，已经很难得，林家人刚闹完一场，刘氏又受了伤，短时间内应该不能再上门。

    自家人聚集在一起，推心置腹，毫无保留，言谈中，以前存的那点怨气和隔阂马上消失无踪。

    家里除林二丫，谁都不是快嘴，所以林满铜以前忍，他是真不知道，儿女背后受这么多苦，一直被大房和二房欺负。

    “小丫，你们放心，以后爹要是不能保护你们，撑起这个家，就让你娘把我休了！”

    林满铜说起豪言壮语，他是老实头没错，但是不代表永远无底线下去。

    “我不但要写休书，还要贴在村里，让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看看。”

    拨开云雾，刚才的闹剧仿佛不复存在，李氏笑容满面，和林满铜做枕边人多年，他的脾气她了解，既然能说出这些话，就是心里真的想明白了。

    这也不全怪林满铜，也是她，受委屈从来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你不争不抢，人家就以为你不需要，她趁机叮嘱家中几个娃，有什么都不要憋在心里。

    “娘，你赶紧把藏起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林老太太肯定不能杀个回马枪，咱们也得吃饭啊！”

    林二丫抱着只有底的面缸，愁眉苦脸，逗得一大家子哈哈大笑。

    “吃饭，咱们今天加菜！”

    李氏宣布，晚上吃鱼锅，鱼是林大寒救人得到的奖励，她都切成薄片，然后放在汤里涮着吃，再准备点菜肉，沾着酱料，吃热乎的。

    “娘，光是吃菜吃不饱，咱再做点手擀面呗！”

    林大寒憨厚一笑，其实刚才他就饿了，就等着晚上这一顿好的。

    家中欢声笑语，林满铜对林老太太的愧疚感越来越少，他甚至觉得，断亲也不是不能接受，横竖林老太太都是他娘，大不了他娘过得不好，以后他接济点。

    三房一家欢声笑语，对比起来，老宅这群人就显得狼狈不堪，刘氏受伤，边哭边喊，一定到县衙门去告官，让李氏吃牢饭！

    “哭啥哭，大过年的谁死了？”

    林老太太烦闷不堪，心底窜着寒意，如果不是她灵活，跑的快，那菜刀肯定砍在她身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李氏莫不是中邪了？”

    二房周氏心有余悸，虽说菜刀没砍向她，但是刘氏受伤，那血滴子淌一路，化了血，又变成小的红冰球。

    大过年见血晦气，不是代表家里有血光之灾？联想到自家秋香，周氏摩挲着下巴，陷入思考中！

    “哪里是中邪，我看她是疯了！”

    林老太太大怒，可她不敢再找李氏的麻烦，见到家里等着的闺女林氏，都不耐烦应付。

    三房不在她掌控中，这咋行，她打算找族长说道说道，让他管管。

    “娘，大哥二哥，你们不是说把小寒带回来吗？小寒呢？”

    林氏闻声接出门，就见大家子都灰头土脸的，没一点生气，林小寒也在队伍里。

    “大妞，秋香，滚出来，赶紧生火做饭，以为你们都是地主家的小姐呢？”

    林老太太一肚子气，又不好和闺女发火，只能拿家里的孙女撒气，丫头片子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在娘家，能用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