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话都让你给说尽，大人能有什么意见？”老鬼心里头就纳了闷，“哎？你说你，怎么光给他们两个做新衣服，唯独不给我也做一件？”佟月娥自然是损他：“你旧衣服那么多，给你做，你箱子里还装得下吗？”就他们几个一直说来说去，屋子里最尴尬的两个人一直默不作声，好在，老鬼及时把话题给岔开了！“对了！大人，马车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等本官换好衣服，我们就即刻出发。”

    进去换衣服前，释迦羯摩目光复杂地望了无痕一眼，关门的两只手仿佛被黏在了门框，无痕也目无波澜地注视着他，彼此之间，像是有太多的误会需要解释，又仿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找不到合适的身份、立足点去向对方解释。最后一步，像是出家人将自己在红尘中的血缘至亲送别山门，进去换衣服的那个把两扇门关上，关上自己内心不应有的一些杂念，也同样关上另一些人徒添烦恼的非分之想……

    佟月娥就奇了怪了，“大人不用无痕给他换衣服了？”

    老鬼说她：“还不都怪你？你把大人给惹毛了！”

    “哎？关我什么事啊？外面的人都说……”都说释迦羯摩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然后她整天观察他和无痕两个之间也有点小暧昧，身边也不添个丫鬟，连早上衣服都让无痕来伺候，所以她也就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点什么嘛！她也是一片好心啊！再加上，她又偷看了无痕的小秘密，知道无痕心里确实……她也只是想要帮无痕，千错万错，错都不在她头上！

    “外面的人瞎说，你也跟着瞎说！”她没来得及，把她从外面听到的八卦全说出来，就让老鬼这一句话给堵上！“哎哎哎！你等等我！”她是要追上去，要老鬼把话讲清楚，凭什么什么都赖到她头上？“娘亲！”小皮球也跟屁股后面！两个大人置气，怎么把他一个小孩子扔房间里？做大人的也太不负责任了！

    这个房间里，最不受欢迎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是他给大人带来了那么多的困扰！

    时光，在他凝望与大人衣服同款布料的视线里褪去了颜色，无痕内心感到几分疲惫的同时，人也显得无精打采，就在方才，大人那记无法挽回的视线，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连同对方关门的那个举措，他这个人也像是完完整整被人拒之于门外了。一记歉意的眼眸，透过那堵阻隔两人的门扉，传达给对方，无痕也就躬身退出门槛，自愿在他的人生舞台剧里谢幕，还屋子的主人一个清净……

    听到关门人另一只脚迈出门槛的足音，释迦羯摩这才收敛心神，黯淡无光的视线，遗落在青衫旁边的一个黄漆盒子：有一样东西，一直忘了交给他……

    事实证明，多长时间的等待也都是值得的，因为下一秒，我们秀场的大咖已经不负众人期待，闪耀登场了。

    梨花，下起了一场不知时令的花雨，仿佛要把这一幕，都框在花样缤纷的镜头里。那眸光比月光还要缱绻温柔的男子，墨发如瀑，披着一袭散发浓郁青草气息的青衫，款款而来，恰似一壶清酒暖人间，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而那个用注目礼迎接他的人，扮演的好比把酒清风相送替他饯别的友人，驻足在时光的尽头静候着他，一记目光的衔接，无痕的双目，便再也无法从面前人身上移开。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行走在花雨小径的那枚男子，便是被风吹落无痕心尖的一滴雨露……

    人都是要么男人看女人一脸痴汉脸，要么女人看男人一脸迷妹脸，这点佟月娥就搞不懂了，怎么男人看男人，也能产生这种奇特的化学反应？大人这一换好装出门，佟月娥这个好管闲事的小八婆，就又在人雪泪无痕耳边吹风，“大人虽然没让你给他穿衣服，但他还是穿了这一身，就说明啊，大人心里有你！”

    下一秒，立马让人“啪啪”打脸！

    “无痕，这次你就留在殿里，不必随本官一同前往。”

    这话说出来，还真是叫人有点伤心啊！

    大人，是开始，不想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了？哪怕他的言语轻盈似一束从天而降的羽毛，在他的心湖也是泛起了不小的涟漪。没想太多，大人要上马，无痕恪守本分低头上去扶他，以往每一次，若是有他在，大人皆是在他的搀扶下上的马车，然而这一次，对方明显手有意避开了，这一避，无痕的心也好比沉了下去：外面的风言风语，终是让大人开始对他有所避讳了吗？心头涌上一丁点莫名失落……

    有意避开的释迦羯摩，心里同样也有一丁点的不适应，本来很自然而然的行为，如今为了保持距离倒显得有点刻意，是以他登上马车，又回身下来，“给你的。”

    “这里面装的是……”

    无痕正准备打开来看一眼，对方一只手轻轻按上面：现在还不是打开礼物的最佳时机，“本官走了以后，你再打开。”

    “驾——”

    在无痕几人的目送下，载着释迦羯摩二人的双轮粟漆马车缓缓消失在了北大街……

    “快打开看看，都送了你什么？”大人的马车才刚走，佟月娥就迫不及待催促无痕拆礼物！“哇哇哇！好漂亮啊！我也好想要一条这样的墨绿色同心结流苏挂坠啊！”

    知道无痕喜欢吹笛子，所以释迦羯摩特意精心为他挑选了这样一件礼物，大人这是想，让他把他对他的爱也整日里随身带在身边啊！当然，这只是佟月娥这个局外人的猜测！不知道是不是道出了我们不善表达的羯摩大人的心声啊？

    小朋友这时候又提问了，“娘亲，你要是喜欢，可以自己去市集上买啊！”“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自己买的，和有心人送的，意义那能是一样吗？”她还跑人无痕耳边说一句，“大人对你的心意，这下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是吗？那大人之前为什么不让他给他换衣服，这次参加汾阳王的寿宴也不带上他，也不让他扶他上马？

    “别想了！大人不带你去，那是害羞！”她佟月娥看人一向八九不离十，要是这个羯摩大人没对无痕动心，她把她自己鼻子削下来！但人家小年轻不自信，没事爱多想，她也懒得再瞎操这份心，“走走走，都进去了！”自己回家继续带孩子！

    但愿如此吧！只要，大人不是真的讨厌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