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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谁敢动本座的金大腿!

      林间。

    在众多刺客轮番的围攻下,沈虽白等人终是陷入了艰难的胶着,沈虽白竭力护着身后已经无力再战的师弟妹,与数名杀手对峙,握着照霜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剑锋寒光浮动,覆着浑浊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他晓得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终究是一着不慎,酿成的苦果,只望韩清已经带着玉娘顺利脱身,只要玉娘入京,宁国府的案子便有一线生机,十一也不必毫无头绪地找寻线索了,或许用不了多久,便有骇人的真相昭然天下。

    若能有如此结果,他死而瞑目。

    没有人知道,甚至连他都从未想过,他欠那个女子何其之多,多到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只是未能践诺,去琼山提亲,将她明媒正娶,却是憾事一桩。

    但他今生所求,只是她能再度磊落于天地之间,俯仰无愧,若能再得一良人托付终身,便好了。

    “咳……”他强忍着内腑的剧痛,拭去唇角的血。

    身后负伤的师弟妹们互相搀扶着,将希望都寄托于他身上。

    “沈少侠还不服吗?你要护着的人,这会儿大概已经死了,眼下求饶无用,不如给自己求个痛快,也好早日轮回往生。”那女子手中的软剑沾满了鲜血,目光缓缓落在他的佩剑上,“这就是名剑照霜吧,我的主子命我杀你之后,将此剑带回,看沈少侠的伤势,今日是守不住剑宗的宝贝了。”

    沈虽白的指节叩在剑柄上,渐渐泛出了青白,胸腹处的伤已经痛得没了知觉,还能站在这,几乎是凭着一股子不甘强行吊住了一口气,或许还能再撑几个回合,还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血顺着额角躺下来,染得眼前一片赤红,那柄青锋软剑如灵蛇般刺来,他抬剑一挡,掌风紧随而至,一掌拍在他胸口,他登时呕出一口血,连退数步,借着身后的树干,勉强站住,却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大师兄!小心!”随着师弟妹们的惊呼,那女子再度逼了过来,直取他的右臂!

    他有心相抗,却只结下一招,便已精疲力竭,撑了几个时辰,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轰鸣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嘶鸣,剑锋刺破皮肉,却并未感到任何疼痛,他吃力地抬起头,望见一只白皙的手拦在了他面前,死死扣住了剑锋。

    红衣如火,烈烈似三千桃夭齐绽,腰间挎着那柄威震武林的名剑红影,显然是顾不上拔剑,先从马上跳了下来,这才拦住了这女子迎面一招。

    她余光一扫过来,看见他身上的血和伤,顿时火冒三丈,握着剑锋,被划破了掌心也全然不放在眼里,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女子面前,回身就是一脚!

    饶是那女子反应过来,及时一挡,也遭不住她这上来就王炸的一脚,足足被踹出了数丈,才勉强把住了一旁的石头。

    红影铿锵出鞘,剑锋所指,寒芒浮动,她的眼神仿佛能将眼前的人都生吞了。

    “劳资的人都敢动!活腻歪了!”

    此时此刻,无论是剑宗的弟子还是一众刺客,皆惊诧地注视着这个女子。

    即便不认得这张艳绝天下的脸,也认得出她手中的剑。

    踏血红梅顾如许,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竟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没有丝毫征兆地冒了出来。

    那几个剑宗弟子起初还颇为惊恐,刺客未去,又掺和进一个魔教教主,这可如何是好?然,看她替大师兄挡的那一下,多半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这魔头方才说了什么,大师兄怎么就成她的人了?

    顾如许横剑护在沈虽白身前,瞧着这四下的刺客,这局势与银子所言相差无几,就连沈虽白身上的伤都被它一语成谶,幸而她拦下那一剑,否则他这条胳膊怕是得遭大罪。

    诚然或许往后总会想出办法,或是渐渐痊愈,但有人要动她的金大腿,这怎么能行!

    那女子挨了这一脚,五脏六腑都在绞痛,狠狠剜了顾如许一眼:“顾教主真是稀客啊,咳咳,怎么,念着往日的同门情谊,前来搭救吗?”

    顾如许好笑地看着她:“本座因何而来何须告诉你?看你这功夫和行事作风,本座也大概猜得出你那显得发慌成天搞事的主子是哪一位,你若有命回去,替本座带句话,他要再敢动本座的人,本座追到天涯海角也跟他没完!”

    她这一路跑得火气都上来了,结果刚到这,就瞧见一个打扮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逮着她家男主欺负,乖乖,这哪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这都踩脸上蹦迪了好嘛!

    掌心的伤刺啦啦地疼,她却觉得不先锤爆他们的狗头,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那女子咬咬牙,旋即命令道:“她只有一人,有何惧!杀了沈虽白和那些剑宗弟子,上!”

    刺客们看着那红衣女子,犹豫片刻,还是冲了上去。

    “你们还真敢上——?”本想靠着踏血红梅的名头吓得他们知难而退的顾如许,这算盘显然是没打响,既然没唬住,那就只能撸起袖子看看谁更能打了。

    她挥剑冲了出去,不远处几个剑宗弟子就见那些刺客不要命地涌了上来,又跟下饺子似的被扇回去,混战之中,拴在剑柄处的那条红色剑穗,流光一般翩擦而过,他们这才算是头一回见识到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动起手来是何等可怖。

    死在红影剑下的刺客越来越多,顾如许也渐渐感到了疲累,却还未到力竭之时,甚至还抽出空来拦住了朝那几个剑宗弟子攻去的数名杀手。

    一招凌虚剑意,使得相当漂亮,饶是曾正邪不两立,他们还是不由得为之叫好。

    眼见这样下去,再讨不到什么便宜,但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为,那女子沉思片刻,趁着顾如许忙于应付其他刺客之际,悄悄朝身负重伤的沈虽白靠近。

    顾如许发现时,她已经到了沈虽白跟前。

    此时的沈虽白莫说还手,连躲避都十分吃力,她心头一紧,一掌劈开挡在前头的刺客,朝那边奔去!

    那女子站在他面前,举起了手中长剑,一剑刺了下去!

    一道红影晃过眼前,剑是刺中了人,却不是沈虽白。

    “十一……”沈虽白吃力地支起身子。

    她定神一看,却见顾如许来不及挑开她的剑,竟然硬是用自己的左肩扛了下来,剑刺穿了琵琶骨,血汩汩地往外流。

    她吃惊之余,突然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那把红影剑已捅入了她的左腹,想必是方才接下她的剑的同时,她也不甘吃亏,这一剑,真是刺得又快又狠,距离太近,她甚至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无。

    “咳!……”她禁不住吐出一口浊血,又被顾如许一掌推开,强行拔出的剑,致使伤口处的血流得仿佛不要命。

    身后所剩无几的刺客赶忙上前扶住她。

    反观顾如许,也没落得好,推开这女子的同时,捅传她肩膀的剑被硬抽了出来,裂肉刮骨般的疼法,令她的脸色登时白了三分。

    她拄着剑,捂住了肩上的伤,对她轻蔑地一笑:“就凭你也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玩阴的?”

    剑宗弟子们赶了过来,慌忙去扶沈虽白。

    顾如许又道:“本座来之前,去了趟颍州,剑宗的援兵一会儿就该到了,你们是留下等死,还是趁早捡着自己的小命滚蛋?”

    闻言,那女子吃了一惊,心道不好,若真如她所言,于他们而言,再纠缠下去,毫无胜算。

    她心中恨极,怒视着顾如许,却又无可奈何,权衡之下只得咬牙切齿地下令撤退。

    眼见刺客退走,顾如许总算松了口气,回过头来看沈虽白的伤势。

    “把药吃了。”她取出一枚系统给的药丸,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塞,看得一旁的剑宗弟子都不知该不该拦,却见自家大师兄倒是半点疑心都无,这女魔头给的什么,问都不曾问一句,就咽了下去。

    沈虽白伤得不轻,她想了想,又多喂了一颗。

    “你怎么在这……”他虚弱地问。

    “本座听说有人在此处埋伏你们,吃撑了来看看。”她忍着疼,看向不远处正往回走的韩清和玉娘“敢情你们费这么大劲儿就是为了送一个哑女入京?”

    沈虽白点点头。

    “一会儿颍州那边的人便会过来接应你们,再急的事,也先疗伤。本座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她眼下没有心思细问,这哑女是什么来头她也不晓得,横竖她策马狂奔几个时辰,又不是来救她的。既然沈虽白已经脱险,她须得尽快赶回琼山寨与兰舟他们汇合,若是让人晓得她一个魔教教主跑来救了剑宗弟子,回头指不定江湖上又该传成什么样。她扭头冲那几个剑宗弟子呲了呲牙,“你们几个,忘了今日见过本座,不许四处胡说,要是被本座知道你们叽叽歪歪,嘴碎话多,本座回头一人下一剂药,让你们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听懂没有?”

    那几人哪里敢忤逆她,连连点点称是。

    “十一,你的伤……”沈虽白瞧见她肩膀在淌血,欲起身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直接摁了回去。

    “你可老实点吧!”她咬牙道,“本座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倒是你,就躺在这等颍州的人过来接应,休要胡来,本座好不容易把你救下来,你再把自个儿折腾废了,本座要被气死!”

    她起身,看向韩清:“你照顾一下这小子,本座得走了。”

    说罢,便扶着左肩,朝黑翎走去。

    踏蹬上马,回头望见沈虽白面色苍白地望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无奈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见他想挣扎着起身,她摸出一枚小豆抡了过去,索性点了他的穴,让他昏了过去。

    在韩清和一众弟子诧异的目光下,她策马匆匆离去。

    回过神来,这一切倒像是梦一场。

    “韩师兄,方才魔教教主真的来过吧……”杨师妹一脸错愕,还疑心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女魔头怎么会来救他们呢,这简直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可是听说这顾如许十步杀一人,血染杨山谷,嗜血又凶残,怎会这么好心?

    韩清看着已经被打昏的沈虽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连他也搞不懂顾如许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先带大师兄去颍州治伤罢。”

    如顾如许所言,没过一会儿,颍州陆川庄便派遣弟子前来接应,被踏血红梅堵着大门勒令之时,他们还不大相信她说的话,但当亲眼看见密林中遍体鳞伤的剑宗弟子以及遍地的黑衣刺客的尸体时,便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这些尸体上都是剑伤,有些出自剑宗弟子的佩剑,而另一些的伤口,却不像是剑宗所锻造的剑所致,但此刻也不是详查这些的时候,在韩清的解释之后,他们便立刻送伤患入城诊治。

    其他弟子伤得还好,唯有沈虽白昏迷数日,伤得极中,又流了那许多血,却不知为何,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

    到头来,再无人提及那个仿佛从天儿降的红衣女子,就连她为何会来救人,又是从何得知他们遭逢危险,也都无从得知。

    韩清书信一封,传回云禾山禀报,玉娘入京的事,不得不暂缓些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