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抱着莫建业哭，眼泪把莫建业的衣襟打湿，浸染开小小的一块，然后顺着莫建业衣服的纹路蔓延。

    她那么那么难过，抱着这唯一的，似乎并不太敬业的父爱哭泣。

    她知道这个人现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也知道这个人很快就要抓不住了，很快就要以一种不可避免的姿态离开自己。

    她又哭了，那么不争气。

    莫建业也想哭，也就是想想而已，他还是费力的僵直着身子，稍稍倾下去将莫晓晓搂在怀里，

    “哪儿有你这样说的，”莫建业努力堆砌出笑容来调侃她：“我这还没死呢，就开始哭着喊着让我别走了。”

    “不要说那个字！”莫晓晓有些慌乱，哭的更凶了，她不想听到死字，完全不能接受，莫建业说出来那个字的时候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好好好，不说不说。”莫建业因为情绪起伏，又有些想要咳嗽了，但是他控制住自己，没有咳嗽出来，他知道那样的话莫晓晓会担心，会很担心。

    他对不起莫晓晓太多，歉疚太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少些担心。

    “爸爸，我知道的，你一定会健康的，不不不，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很长很长时间，你还要看着我的孩子出生，你还要等着他会说话会叫你，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莫晓晓哭声渐弱，捋顺着将这一段话说出来，还带着些许泣音，她想从莫建业的身上起身，又觉得自己哭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样子一定不好看，见莫建业不回答，莫晓晓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爸爸，之前的事情，全都过去了，真的，过去的事情你我都不要再提，谁都没有错，我们不想了好不好，我们只要好好往前看，我们的未来长着呢，我们大大的福气在后头呢，但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还是要和您说对不起，我知道您那些愧疚，可是我的孝心，其实也是迟到的。”

    “我以前太小，不懂事，冲撞又任性，您都忍下了，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也怨恨过您，也怨恨过柳红玲母子，但是我清楚，那些怨恨比起爱意，根本无足轻重。”

    她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太多了，她恨不得将和莫建业错过的这段过往岁月全都一并补上，当下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过于矫情了，可是亲情真的很奇妙，那些所谓的怨恨被冲淡直至消失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莫建业仍旧没有说话，当下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美好，美好的不真实，美好的简直是奢望了。

    他终究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也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有混浊的眼泪从眼眶里面滴落出来，恰巧滴落在莫晓晓的发旋上面，莫晓晓的心随之微微一颤。

    她没起身，但是她的呼吸加重，她知道莫建业也应该是不想要让她起身的，依照莫建业的性格一定不想要自己女儿看自己软弱的样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莫晓晓才恍惚想起，记忆中的父亲似乎只是哭过一次，那次是母亲去世。

    她眼睁睁的看着莫建业有条不紊的布置后事，安慰亲朋，安慰自己，一切一切都做的那样井然有序，当时莫晓晓就想，原来莫建业这个人这样冷血这样无情呀，他是不是没有心呢？

    可是后来，当天晚上，人来人往散去我，一切归于寂静，莫晓晓看到自己的父亲，一个人蹲在阳台上抽烟，一根又一根，他的背影看起来那样脆弱而且不堪一击，莫晓晓当时想要走近他，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趴在他的肩膀上面。

    他的肩膀那样宽阔，似乎可以抗得起一切事情。

    但是莫建业并没有给莫晓晓走近的机会，他手中的烟蒂掉地的时候，整个人伸出手臂环住自己，头低的很低很低，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

    他在哭，难过甚至绝望的。

    那一幕莫晓晓一直都没舍得忘掉。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了柳红玲，有了莫皓晨，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回不去了，莫晓真的觉得回不去了，可是当下，她这样抱着莫建业，又觉得一切都和刚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丝毫不同。

    莫晓晓终于起身，两个人相拥而泣，有些幼稚，又有些难看，都多大的人了，父女这样抱着，像什么话，但是当时的两个人当下都是只觉得温暖得要命。

    这是一个久违的，亲情的相拥，是弥足珍贵的，莫晓晓抱的很紧很紧，似乎是坚定的抓住莫建业这为数不多的剩下的岁月时光。

    她听到莫建业在她的耳边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我等到我的孙子出生。”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苍老混浊，听在莫晓晓的耳朵里面，异常的动听。

    那些所谓的隔阂瞬间消失，冰河涌动，春天扑朔而来。

    这场交谈似乎不是什么和好，只不过一场久别重逢。

    关于亲情。

    ……

    英国伦敦。

    “迟早”公司。

    在英国的这家公司只不过是分公司而已，当然“迟早”经纪公司的分公司也只有这一家而已。

    迟早早经纪公司建设在司御寒所在的这座城市，经纪公司大概是没什么再建设分公司的需要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就好。

    迟早早也本来只不过是在中国崭露头角的，可是有一次去英国伦敦看走秀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被一件婚纱吸引。

    那婚纱的设计实在太漂亮的，原本是新季走秀，偏偏喧宾夺主，一件婚纱抢尽了其它新季服装的风头。

    那件婚纱实在太过漂亮，像是迟早早这种一向对爱情对结婚没有丝毫渴望的人都在一瞬间生出穿婚纱的念头。

    “这婚纱可真漂亮。”她对旁边的助理感叹。

    “婚纱的设计师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呢，他的婚纱可是很难穿到的。”助理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中年妇女，对于业内的各种小道消息都熟悉的很，心思婉转善于炒作，当时就给迟早早讲起了戴文的故事。

    她讲的很认真，迟早早听的更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