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掩藏的秘密被揭穿，林越涯一时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角有冰凉的液体落下来，滑到她的嘴里，虽然味道明明是咸咸的，可她却觉得那个味道是苦涩的，苦的她一下子就泪流满面，“假如不是你，我的女儿根本不可能被照顾得那么好，所以，我得感谢你，也得跟你说无尽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当初的所作所为！”

    她这一哭，陶乐乐的眼泪也像是决堤了的洪水一样，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砸在她的手背上，她觉得胸口好痛，“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生下孩子？为什么一开始怀孕的时候不跟康衍炜说？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是因为那时候他的身边有个我吗？如果是，那我就真是罪该万死，林小姐，我不怪你当初以我的名义生棉花糖，也不怪你这两年来对棉花糖的不闻不问，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虽然林越涯很不想承认，但她也必须承认这就是一个事实，当初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的确是因为康衍炜身边一直站着陶乐乐才选择不说的。

    她闭眼，彻底地释放出了这三年以来自己内心的委屈，激动难过的嘴唇都在颤抖，“你说康衍炜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在你的面前，他的确不是，在我的面前，他确实是，我当初隐瞒是我不对，可我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在校大学生，我害怕，我吓得要死，可是我能怎么办？那是一个小生命，我发现自己有她的时候，医生告诉我说，再有两周她都能在我肚子里动了，你说，我能打掉她吗？”

    “我不能，我真的不能！虽然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在我脑子里闪过几千几万次，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说服我自己，陶小姐，你不会明白那个滋味，我一个人在这在陌生的城市里，顶着已经渐渐隆起的肚子，我心里的绝望，我心里的害怕，没有人能体会到。我爱她，我很爱很爱她，可是我的情况不允许我留下她，我……”

    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她哭，陶乐乐就陪着她哭，她说没人能体会到她当时的那种绝望和害怕，可陶乐乐想，她是能体会能感知到的，因为这一刻的林越涯，实在是太悲伤！悲伤到她觉得整个包厢里都在哭泣。

    好半天以后，林越涯才缓缓地将心里憋闷的这些委屈和难过一点一点地顺下去，她细白的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唇瓣，克制着自己内心翻滚着的情绪，“好多事我现在真的不能和你说，陶小姐，我拜托你，我请求你，帮我把这个秘密隐藏下去，我不能被康衍炜知道，也不能被他发现，他会恨死我的！”

    “他现在已经恨死你了！”陶乐乐无可奈何地抬手抹抹眼泪看她，“这天底下是不会有什么永远的秘密的，而且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就在刚刚，我已经和他离婚了，当初我和他结婚也是因为棉花糖，可能如果我不知道你就是棉花糖的妈妈的话，我还会继续和他这一段婚姻，但是我知道了，那我是怎么样也没办法再跟他这样做有名无实的夫妻下去，林小姐，大家同样身为女人，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很伟大的女人，因为我也爱过人，我能明白一个女人得爱一个男人爱到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愿意才会想无怨无悔地给他生下孩子。”

    “关于你的事，我知道的也并不多，我也不清楚三年前那一晚到底你和康衍炜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的是，我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错误的角色，我太自私，可是你相信我，我是没有什么恶意的，我想你现在应该心里还爱着康衍炜，至于你的婚姻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棉花糖她大了，她需要她的妈妈了，即使我给她我所有的全部的爱，但她不是我生的，这是一个铁争的事实，我很感激你将她送给我，我也很爱她，但是你不觉得孩子真正需要的是她的亲生妈妈吗？你说你爱她，我也相信你是有你自己的苦衷，可是我真的不想看你再这样下去了，她会长大，甚至有一天，她的奶奶肯定会看出来她和我长的不一样，到时候谁又该给孩子一个交代呢？无论我们三个人之中是谁有错，棉花糖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我希望你好好地想一想，你是要和康衍炜说实话，还是要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

    她的话说完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林越涯都始终没有说什么，她看起来也很纠结，而且也很无助的样子，但陶乐乐看得出来，她有很认真地在思考她的话，可能这些也是她现在心里所想的。

    半晌以后，林越涯也止住了抽泣，她失魂落魄地将视线移向了窗边，没有任何底气地问陶乐乐，“你觉得如果我跟他坦白了，他会给我一个机会吗？”

    还没等陶乐乐回答她，她又失落地叹笑着摇头再摇头，眼里的落寞与痛意那么明显，“他不会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过我，他有多讨厌我，我也是知道的，可能，在我告诉他所有的真相以后，他更多的是想直接杀了我吧，毕竟在他心里，他觉得是我毁了他，也因为我他才得不到你的。”

    “……”陶乐乐心疼地看了看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但明显要比自己活得还要压抑的小女人，“所以，你很早以前就跟他认识了？”

    “嗯。”林越涯浅浅地点头应了声，可能是陶乐乐的话令她一下子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她的目光一下子放得很悠远，唇角也弯起了漂亮的弧度，不过也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她很快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认识有什么用，爱他有什么用，他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想记得，对于他来说，我的存在只会妨碍到他，他从前讨厌我，以后也应该只会更讨厌我吧。”

    末了又淡淡地说，“想想他会这样也是对的啊，怪我没有长成他会喜欢的样子，”说着，又眉眼浅笑地看了一眼陶乐乐，“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我能像陶小姐就好了，长得漂亮，脑子又聪明，心地善良，内心强大又坚韧，可惜我不是，我是林越涯，到哪里都只会招人讨厌的林越涯！”

    她说这些的时候，面上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嘲讽之意，陶乐乐脑中闪过程习之曾经说过的，林家水很深，她在林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是这些她也没办法帮到她什么，只是如今她也算是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林越涯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还要爱康衍炜。

    她低头喝了一口橙汁，想了想宽慰她道，“你干嘛要这么自暴自弃的，你在我眼里就挺好的，康衍炜眼里看不到你那是他眼瞎，只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人活这一辈子不容易，能遇上一个让自己如此爱的人也不容易，既然孩子都已经生了，何不再鼓起勇气拼一把？你不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会看到你的好？他那个人心眼不坏的，只是有时候人难免都会钻牛角尖，林小姐，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林越涯乖巧地点点头，怅然若失地说，“道理我是都懂，可是现在的我真的没有了生林夕那时的勇气，而，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和他说这一切，我怕他恨我，我怕他会知道了真相以后连林夕都不爱了，我在他面前，卑微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可是我又那么期待，我期待他知道是我给他生的孩子以后，能给我一个笑脸，可是也都是想想而已。”

    真是个痴心的傻姑娘。

    陶乐乐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既然咱们今天都把话说开了，你心里也别那么难受了，还有你刚才讲的那些，我可以给你打包票，绝对不会发生的，康衍炜虽说一开始接受不了棉花糖，但现在的他真的也已经很爱很爱她了，你知道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会慢进入角色一点的，这件事，如果你觉得你开不了口，那没关系，我来替你说，只要你还是爱他的，我愿意去说，林小姐，你应该有自信一点，你是个好姑娘，是个很难得的情深义重的好姑娘，好姑娘不应该成天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你这么好，即使以后不是康衍炜，也会有更好的男人被你吸引，你还年轻，别成天想那么多不好的。”

    “……”

    林越涯久久都没有说话，她就只是坐在这里，眼睛红红的，一张小脸苦成了一团，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很小声地开口说，“陶小姐你觉得如果我再勇敢一点的话，康衍炜他会看得到我吗？”

    陶乐乐看着她，无声地温暖地笑了笑，“我只知道，如果你不拼的话，你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还是你忍心就这样跟你的女儿骨肉分离？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现在除非你走进他的生活里，否则的话，这个女儿你是肯定要不到的，因为你一来没有养过她，二来，康家也绝对不可能会给你！就连法律可能都不会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