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苏听问:“小海,你的人生有什么目标吗?”
明海答:“我还是喜欢摄影。可能会一直走下去,给大千世界,世间万物做一个记录。”
苏听轻声笑:“挺有意义的。我在国家地理看到过你的照片。”
还是上午十点的光景。
苏听所在小区对街就是一处商业区。司家莉接到哥哥短信时,就悄悄下了楼,去见哥哥。
司家朗在露天咖啡座等妹妹,给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见到司家莉时,他微笑着问道:“这些天还好吗?”他细细打量妹妹,除了晒黑了一点点,整个人的气息很好,脸蛋红红的,嘴唇也有了抹血色。
看到妹妹很好,司家朗就放心了。
司家莉捧着牛奶杯一点点地喝,唇边有奶迹,像粉雕玉琢的瓷白娃娃多了抹白色胡子。司家朗拿出手帕替她擦去。
“哥哥,听姐姐可能不愿意回来了。”司家莉可怜巴巴的。
司家朗一怔,说:“有你在,她起码还肯见一下你哥哥。”
司家莉把奶喝完,说:“听姐姐很开心。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明海哥哥。朗哥哥,不如放手吧?我们都是想看到她开心呀!”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司家朗沉默。
上一次,他送司家莉来她家,并吻了她;他就知道,她对他还有感觉。可是,因为那个年轻的男人,她和他越走越远了。
司家朗双手按在太阳穴上,只觉头突突地疼。他的袖口滑下来一点,露出左手腕间深深浅浅的割痕。
司家莉看见了,又觉得很心疼,抱着他手臂轻声叫:“朗哥哥。”
“我没事。”司家朗揉了把她软软的发。
司家莉说:“一定很痛吧……”
每当他想念苏听难以忍受时,他就会在已经废掉的左手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任血滴落在阳台洁白的地毯上。
那个阳台很美丽,种满了各色鲜花。他曾静心挑选了一条羊毛毯子铺于地上,她可以坐在这里看书消磨时光,对出就是塞纳河。而他也很喜欢抱着她,分享在阳台上属于彼此的美好时光。她会讲故事给他听,他也会为她唱上一首歌,或是吟诵一首情诗。阳光洒在俩人身上,她的侧脸沐浴在金光里那么美。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回忆多么可爱。
他已为她,放弃了整片森林,可是她不再稀罕。
第36章 三十六 未婚夫
明海以“蓝”为主题的艺术摄影展在蓝斯艺术廊开展了。
第一天,就迎来了小高潮。不仅仅是艺术领域的专家、收藏家、媒体参与,还来了各个领域的专业人士,例如环境保护者,海洋生物学家等。
就连地球另一端的派克队长也在海洋救援组织官网里,首次放出了明海和苏听联手救助鲸鲨小听一号的视频录像、摄影图片、还有对一号一系列的追踪记录,以及那捆重达150斤的垃圾粗绳的照片。
名人效应瞬间形成,再加上明海早以“布鲁”身份走红国际,这一次的展出更是造成轰动效应。
更多的人想获得“蓝”展览的入场券。
而每个入场的客人,都会被会场里精美的雕塑吸引,除了观赏摄影作品,雕塑、苏听的绘画、鲸鲨专栏的寓教于乐,都使得这个会展办得有声有色。
场馆采用全白的景观布置,只有摄影作品透出神秘的蓝,而全息视频循环播放,雪白的空间里,好像有隐现的浪头在动,然后是独角鲸在四周游弋,伴随着它们孩子似的呢喃。令进入会场的人着了迷,全沉浸在这一场海的盛宴里。
第二天,蓝斯艺术廊更迎来了一位神秘客人。
由于其身份高贵,是由洛泽亲自引着进入主会馆,而这一天的入场者也被严格控制在二十人以内。
苏听很好奇,扯着明海衫袖说:“嗨,小海,你老师到底带了什么人来,这么大排场?”
明海也不知道实情,抿了抿唇说:“老师没告诉我来者身份,只说是欧洲著名的收藏家。他有意收藏《爱》连同你的插画和一系列插画故事,为此专程从法国追到了中国,给出的是天文数字。”
苏听咋舌:“真有钱。”
“我不会卖的。”明海还是那句话。
苏听做管理和营销出身,想到的比他长远,挽着他手往前厅走,并说道:“不卖是一回事,结交朋友是另一回事。我们出去迎接,也算是给足对方面子。”
俩人走到前厅,洛泽在给高挑挺拔的客人细细介绍:“相较于《爱》的主题,我更倾向于《孤单的独角》。《孤单的独角》三米长的卷幅式照片里,全是深海,没有任何的海洋动植物,只在照片的右下角摄进了独角鲸的独角和头部。有一种禅意在里面,给人更多的倾诉和想象空间。”
明海笑了,低喃:“老师不愧为老师,总能看到作品背后灵魂的东西。”
苏听点头,“听老师一说,的确是这个样子。就像你摄出来的海水的状态,不是海水在动,也不是独角鲸在动,更像是看的人心动。”
明海说:“和佛经告诉我们的一样。”
“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明海又说:“看到是海不是海,鲸也不是鲸,这张照片里一切是空的,是无的,又可以是满的。”
苏听点一点头,觉得懂了。的确比起《爱》的主题系列更多了份空灵意,但她只是一笑:“但世人多是爱慕颜色而去,喜欢热闹喜欢故事。《爱》的主题会更受欢迎。”
洛泽引着贵客走了过来,回答道:“是。作为艺术品的职业经理人,眼光应该是这样。”
洛泽又答:“觉了一切法,犹如梦幻响。这是我看到《孤单的独角》时的第一感受,引用简单点的佛理来说,就是‘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明海引洛泽为知己,微笑着答:“是这个道理。”说完摸了摸苏听的头,一副她尚算是孺子可教的模样。
苏听还来不及作回应,就听见熟悉的惊呼,“tg,真的是你?”
苏听一愣,仰起头来,就看见多年未曾见的熟悉面孔。
是那个欧洲小国的王子。
苏听微笑着应他:“尼古拉王子殿下您好。”她做了个西式半屈膝礼。
王子赶紧牵过她的手,放于唇边轻吻,然后将她拉了起来。
王子十分开心,声音里透着喜悦,像北欧的一阵湖风轻轻吹拂而过:“tg,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幸福。你叫我尼古拉就好。”
王子的英语有点撇脚,但很可爱。
苏听微笑着放开他手,后退了一步,回到明海身旁。
明海想了想,说:“小听,你和王子聚聚旧,我在这里招待其他贵宾。”
苏听点点头,说,“好的。”顿了顿不着痕迹地为二人作介绍,并对尼古拉说:“尼可,海是我男朋友。”
尼古拉一怔,笑着说:“恭喜。”
而明海忽然说:“是未婚夫。”
苏听诧异,而明海在她腰上轻轻推了一把,说:“去吧。”
洛泽看得通透,为三人打开局面,对王子和苏听说:“会客室在这边,我带你们过去。”然后熟络地问王子:“王子殿下想试试我们东方的下午茶吗?”
尼古拉没有架子,淡绿色的眼睛闪烁,如北欧春日刚融的溪湖,十分温柔,透着孩子似的可爱。他点一点头说,“好。我喜欢中国的美食。”
洛泽引路,尼古拉临走前对明海说:“海先生,你的作品非常棒。尤其是听了洛泽对《独单的独角》赏析后,有种特别的领悟。《爱》是我最喜欢的。即使不能收藏,能来此亲见真品,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顿了顿转头对洛泽说:“东方的佛理和禅,非常有意思,有空我会看相关书卷,多作了解。”
尼古拉说的是中文,尽管说得很别扭,但大家都听懂了。
苏听笑弯了眼睛说:“尼可,你的中文比起六年前又进步了。”
尼古拉脸庞就红了。
苏听回眸,对明海轻点一下头,就离开了。
“别躲着了,出来吧!”明海无可奈何。
苏豆豆被戳穿,脸蛋儿红了,牵了家莉的手从另一边的玄关那里走了出来。
缠在苏豆豆手臂上的旺财,一见了明海,可高兴了,从苏豆豆那滑落,一把跃起,跳进明海怀里,还一个劲儿地往明海颈窝脸颊凑去,蹭啊蹭的。
明海:“……”
苏豆豆好奇:“海哥哥,它今日对你特别热情。”
明海说:“可能是我蹭到了你听姐姐身上的香水,它将我当成她了。”
苏豆豆一幅一幅观赏作品,也是最爱《孤单的独角》系列。
司家莉看了明海一眼,声音很细:“王子是听姐姐的初恋。”
明海微眯起眼眸,看着她。他摸了一把家莉的小脑瓜,说:“你这个小间谍,是要来离间我们呀?”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家莉知道明海是个心善慈祥的人,于是说:“我哥哥以前经常吃醋。他从来不准听姐姐和王子私下往来,就连正常的发短信问候也不可以。”
明海诧异。
司家莉说:“我哥哥很爱很爱听姐姐。只不过他有时用错了方法。”顿了顿又说:“他还很自卑,怕听姐姐喜欢他,是因为他有一对和王子一样的绿色眼睛。”
明海一怔,笑了笑,心道,他这个老情敌倒是挺有趣。
苏豆豆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明海带着家莉去找他,结果在通往副会馆的长廊上看到他。
他对着那尊欢-喜佛看得目瞪口呆。
明海揉了揉眉心,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家莉“咦”了一声,说:“这两个菩萨抱在一起干什么?而且还有女菩萨?而且干嘛不穿衣服啊?”
明海抄起一边的红布一把将金铜雕塑包裹起来,说:“这个不适合小孩子们看。”
苏豆豆别提多憋闷了,想问又不敢问。然后明海正要拉了两个孩子离开,旺财忽然又窜到金铜雕塑上,把红布弄走,然后沿着明王和明妃爬来爬去,还不断地扭动身体,作出各种姿势。
明海:“……”
想起它在苏听身上扭动,他和她之间的那些旖旎,明海的脸止不住地烧了起来。
苏豆豆说:“行了,海哥哥,我知道是明王和明妃。明王凶狠,明妃是智慧,化解他戾气,渡他向善。我曾在经书里看过关于明王和明妃的故事。而明王和明妃合起来就是欢-喜佛,二者不可分割,紧密相拥。”
明海轻描淡写“哦”了一声,道:“是有大智慧。”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苏豆豆轻轻念诵。
明海哭笑不得,心道,你已经入世,红尘才是你家。
司家莉似懂非懂,扯了扯苏豆豆衫尾说:“豆豆哥哥,家莉是真实的呀!你为什么说什么都是空的呢?”
“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啊!豆豆哥哥,你摸摸,我的手是暖的。”司家莉握着苏豆豆的手。念诵声断,苏豆豆说:“是我犯糊涂了。家莉,你当然是真实的。”
明海微笑,没有什么比温暖血肉来得更真实,这才是最高境界的哲学。
司家莉握着苏豆豆的手很高兴,又小声提醒:“海哥哥,你不去找姐姐吗?”
明海掐了掐小间谍的脸蛋儿说:“海哥哥手上有逗猫棒,什么时候撩拨一下,逗一下,什么时候要松点,不能紧逼,海哥哥心里有数。”
司家莉脸蛋皱成了一团,不明白啊不明白……
看她那模样,明海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