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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踌躇着步子上前依依跪倒,“回皇上的话,臣妾在侍郎府中久不外出,孤陋寡闻,并不曾听闻什么酷刑。”

    萧珩冷笑,“可曾听过吕后与戚夫人?”

    白筠筠顿感身子发冷,“回皇上的话,不曾。”

    萧珩站起身,舒展手臂,向地上跪着的女子走去,“吕后将戚夫人的双耳灌入铜水,随后割掉;剜出她的双目,割掉舌头和四肢,将身体放置于翁中,并安排专人照顾,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筠筠看着眼前的黑底龙纹靴消失在眼角,后背一片哇凉,脑子里的话再三斟酌,出口道:“吕后果然残忍暴戾。臣妾在皇后宫中抄写经文,曾看到‘因果轮回’四个字,想来吕后不信佛祖。”

    话里有话。萧珩在她身后俯身,唇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可曾听过凌迟?”

    “不——不曾。”

    眼看她的身子微颤,萧珩满意的道:“将全身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共切九千九百九十九刀,直至血流尽而亡。”说罢,伸手抚上她的后颈,食指指尖从颈椎顶端一路下滑,停至身侧。感受到她的微微颤抖,萧珩食指拐弯,滑向腰间肋骨,停在印象中红痣所在的地方。

    只要看一眼,眼前的女子必然暴露。

    温热的气息靠近她的耳侧,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颊,低声问道:“白氏筠筠,你可害怕?”

    屁话!谁不怕让他来试试!

    白筠筠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微微展现出一抹最合时机的笑意,婉言道:“皇上说笑了,当今圣上文武全才,以德治国,民间百姓都赞叹您是千古一帝。这等惨案,您不会允许发生在当今朗朗乾坤之下的。故而,臣妾不怕。”

    萧珩笑意加深,“啧啧,竟然揣测圣意,理当重罚。”食指化为两指,钳住了她的下巴。

    殿内静谧,白筠筠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上,好似一只即将将她生吞入腹的野兽。这只野兽从来不善待她,白筠筠很纳闷,她爹白岑到底欠了这个男人多少债!

    男人的食指擦上她的脸颊,将一绺落下来的发丝缠到她的耳后,似是在自言自语:“罚你什么好呢。”

    总不会是人彘和凌迟……

    白筠筠一把握住他的大手,动情道:“皇上英明神武,寿与天齐,臣妾对您的爱意好比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山无棱,天地和,臣妾也不敢与君绝。您若真舍得惩罚这么爱您的女人,那就罚臣妾抄写经书吧。一笔一划都是对您的爱意,也是功德。”

    呵!

    真是想得美。萧珩松开她的下巴,食指再次滑过她的脸颊,“朕素来不喜欢那些无用的东西。做个游戏可好?”

    萧珩写了五个纸团,叠成一个个的小三角,置于手中。“里面有凌迟,剥皮,炮烙,砍头。”眼见地上的小女人又开始抖,萧珩唇角微提,“还剩一个从轻发落,你抽到哪个算哪个。可好?”

    不好,很不好。白筠筠想哭!

    哆哆嗦嗦的自他手中取出一枚,还未来得及看就被皇上一把戳走。听见宣纸簌簌被打开的声音,白筠筠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若是死变态真的要折磨她……白筠筠看了看殿内四根粗粗的石柱,她就一头撞上去算了。

    正怕一头撞不死受二次罪,头顶低沉嘶哑的男人缓缓道:“啧啧,值夜。”

    一副你运气忒好的语气,好似还有些遗憾。白筠筠后背都汗透了,伺候变态太折寿,也不知道御前的人如何应对这样狼心狗肺的boss。

    值夜也是个技术活儿,白筠筠表示不懂。趁萧珩又去批折子的功夫,悄悄退到门外见福公公。

    福公公收了她的一小块银子,悄声传授值夜技能:“就是在屋里伺候皇上安寝,若是皇上半夜醒了喝水,要为皇上端温水。若是皇上起夜……”

    白筠筠道:“为皇上掌灯?”

    福公公的小胖手捂起嘴巴笑道:“瞧小主说的,自然是为皇上解开里裤,端上夜壶。”

    第21章中指

    殿内只燃了一盏烛火,眼前一片昏暗,唯有龙纹帷帐上的金丝银线微微闪着光芒。

    帷帐紧闭,龙榻上的人睡得酣熟。白筠筠垂手站在不远处的角落,五官几乎皱在一起,俯身盯着地上的尿壶。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尿壶,这是一只雕刻着龙纹的尿壶,这还是一只几百年后的古董。

    若是带这么个东西回去,能换个临海的大别墅,从此过上一打开窗便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再养一只猫……一条狗……

    可惜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萧珩从帷帐中扯开一丝缝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本想起夜,半个时辰前就有尿意,可是见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尿壶,面上似笑非笑,萧珩的尿意陡然不知去向何方。

    小睡一会儿,又被尿意憋醒。见这个女人还是神情复杂的盯着他的尿壶,神色忽明忽暗,甚至还有一丝狡猾的笑意。

    难道她要在尿壶上下毒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弑君?

    尿意陡然又憋了回去!

    萧珩睡意全无,再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女子身影一动,终于直起了腰。她被对着他,双手掐腰扭来扭去的转了几个圈,将腿搭在窗棂上拉筋,又隔空做了几个打拳的动作。她的动作怪异,脚尖来回动着,双手成拳左勾右勾。

    萧珩蹙起眉头。他竟然不认识这是什么拳法,或许她在南晋之外受过训练。忽然间,女子回过身,右手中指对着龙榻再三比划。

    难道这是邪术?

    萧珩猛地扯开床帏,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阴郁,低声缓缓开口:“白氏,你要作甚?!”

    本以为女子惊慌失措,跪地求饶。不曾想女子表情微微一滞,迅速收回中指,接着一脸柔意的问道:“皇上,您是否渴了,臣妾给您倒一盏温水可好?”

    休想蒙混过关!

    萧珩坐在床沿,面若冰霜,冷冷道:“回答朕的话,你刚才可是施的邪术?”

    女子有些委屈,嗲道:“皇上可是冤枉臣妾了。”说着走上前,伸出手掌,“皇上您瞧这五根手指,可是中间指头最长?”

    继续编,萧珩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女子翩然笑道:“臣妾对皇上的敬仰犹如五岳之山,您就是巍峨的高山峻岭,臣妾就是山上的一棵松柏。您恒古流长,臣妾四季如青。”

    萧珩唇角抿出抹笑意,面上的冰霜不见,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是朕错怪你了。朕今夜睡不着,想听曲子,你可会唱戏?”

    若她不是戏子,才怪!不过她编得真好,宫里写词的女官也比不上她瞬间编出来的词儿。

    白筠筠脑子转了几转,应对变态大boss的首要法则就是什么都会,不能说不,可她会唱哪门子的戏啊。

    “臣妾虽然不会唱戏,可是臣妾会讲故事,皇上可愿意听听?”

    这有什么可听的,她随口溜出来的都是戏。“讲讲你在侍郎府的事儿吧。”

    白筠筠坐在脚踏上,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把大魔王哄的继续睡着,免得他半夜发癫。

    “臣妾在侍郎府也没什么可讲的。日子寡淡无味,度日艰难。父亲对臣妾并不好,任由继母苛责,妹妹欺凌,兄长辱骂。臣妾自母亲过世后,过的日子与下人几乎无异。”

    萧珩拉过她的手,敏感的察觉到她微微一颤。她的手的确有些粗糙,与别的嫔妃不同。每个指头上都有薄茧,右手比左手略厚,并非练习刀剑所致。

    沉思中,小手从他手中抽离。

    “臣妾无才无德,比不上宫中诸位姐妹伺候您体贴。臣妾愿意去伺候太后和皇后,为陛下分忧。”

    想得美!

    明显是想脱离他的眼线和控制,他不会让她得逞。

    “你这般粗手笨脚的人儿,还想去伺候太后和皇后么。白氏,你若犯错,朕就把你绑起来,好好惩治。”希望她能听得懂他的警告,若是胆敢下毒手,别怪他无情。

    他的声音有些魅惑。白筠筠一怔,难道他喜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比木头还僵硬的女人?

    啧啧,变态就是变态,喜好都与一般男子不一样。还得绑起来!

    面上粲然一笑,“臣妾明白。”

    萧珩皱眉:“果真明白?”

    瞧你个小样儿!

    她以前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片子也看过不少,躺那里不动就是玩捆绑呗。轮捆绑,还得是岛系的有讲究,绑的跟麻花儿似的,还愣有美感。不过对于封建的古人就不一定是美感了。怪不得杨婉仪不想活了,还不知道被怎么磋磨又磋磨。

    “臣妾明白,臣妾对您的敬仰犹如高山大海,犹如日月星辰。自然明白。”

    萧珩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庞,心里怎么也不对劲儿,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于是再次确认。

    “朕与他人不一样,天子之尊不可亵渎,你可真的懂朕的意思?”

    说得这么透彻,还有什么不明白?

    皇上是最高级的变态,变态是皇上最高机密。白筠筠点点头,郑重的竖起三个指头,“臣妾真的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如有假话,天打五雷轰了侍郎府。”

    萧珩摸摸下巴,纳闷的扫过她顺从的不能再顺从的脸。心里膈应的不舒坦,就是觉得女人过于听话必然有妖。这一膈应,尿意又来了。

    “尿壶。”

    白筠筠嘴角一抽,屁颠儿屁颠儿捧了尿壶过来。

    萧珩看着地上的人儿,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大手放在裤腰上,愣是动弹不得半分。

    跪在地上的白筠筠久未听到动静,捧着尿壶的手臂有些酸麻,却又不好催促。心里猛然划过一丝如闪电般明亮的念头。

    皇上小解如此艰难,原来年纪轻轻已经早。泄,怪不得床上癖好如此怪异。找到了变态为什么变态的原因,心道日后在皇上面前,千万不能提人道二字。

    萧珩微微侧脑袋,见女子眼睛发亮,一脸豁然开朗的模样,心里越发膈应了。后宫女人千千万万,眼皮子底下这个就是奇葩。

    “出去!”

    第22章灭族

    白筠筠昨日值夜值了一半,后半夜是福公公顶的班。翌日起个大早,与御前宫女一样打扫大殿。

    不管在哪里,勤快些总是没错的。哪个领导不喜欢勤快有眼力劲儿的下属?

    当然,她运气不好,遇见个早。泄又变态的上司。

    杨婉仪还是那副样子,整整一天勉强喝了半碗粥,皇后担心不已,生怕好不容易怀上的龙胎不保,与皇上商议张贴皇榜,广招天下名医进宫问诊。

    霉运像这冬天的雪花,时不时飘到身边来。大清早在长廊打扫的时候,正巧遇见了来给皇上送参汤的淑妃。那日淑妃看她的眼神,犹如吐着长信子的毒蛇,以至于数日不忘。

    本想低着头避过去,可是一想自己的衣裳并非宫女装,这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果然,淑妃隔着半根长廊就盯上了她。

    白筠筠眼睁睁的看着淑妃的眼神陡然变的戾气,明显加快了步子向她走来。

    她不能跑。淑妃身后跟着四个太监,哪个也比她腿长!

    淑妃越来越近,福公公不在这里,身边只有几个打扫的小宫女。淑妃来者不善,这可怎么办!

    寒风呼啸,夹杂着冰碴子打在脸上,一粒一粒扎的生疼。淑妃披着的雪狐大氅白如皑皑雪,无半丝杂毛。发髻上的玲珑如意百合簪幽幽闪着彩光,艳丽的脸庞微微仰着,面上神色比冰碴子还冷几分。

    就算淑妃不敢在勤政殿里杀了她,可是当面打她个几耳光也难受不是?

    一念间,淑妃带人拐过了长廊,离她不过数十步距离。白筠筠捏紧了手里的扫帚,低头迅速吃掉了唇上的胭脂,抬起头快步朝着淑妃走去。

    动物世界上曾经讲过野狗,当野狗试图攻击人的时候,千万不能跑,应该手持棍棒转身向着野狗迎上去,准备进攻的野狗必然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