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目光一一越过每一张来到婚礼现场的面孔,宋猷烈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要找寻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眼睛遍寻不获。
没有,没有那张脸。
没有,没有那个人。
目光无意识落在会客厅的那扇窗上,透过那扇窗,他好像看到戈樾琇了,戈樾琇也在看他来着。
戈樾琇,看到没有?
信不信?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宋猷烈单手就可以把你扔到背上去,再背着你跑上五百米都不成问题。
戈樾琇,看到了没有?
那个格陵兰岛来的孩子;露出脚趾头的凉鞋对上红色芭蕾舞鞋;你还记得吗?
有人轻拍他肩膀,是卡罗娜,再去看那扇窗。
那扇窗什么也没有。
戈樾琇现在乐不思蜀,怎么可能出现?
笑。
就像外公说的“坨坨看样子很喜欢外面的世界,阿烈,坨坨都要把我们抛在脑后了。”
这样也好。
遗忘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日复一日。
洛杉矶依然繁华如斯,比弗利山的富人们依然夜夜笙歌。
然后,有一天。
传来这样的消息:戈樾琇要结婚了。
也许久不曾闻及这个名字,他需要把那个名字放在舌尖上细细咀嚼一番。
戈樾琇,戈樾琇。
嗯,有点熟悉感了。
“戈樾琇要结婚了。”
“戈樾琇要结婚了”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的感觉,不,确切说是不舒服。
敛眉,胸口似有重物堵住。
“戈樾琇要结婚了。”再细细想及一遍。
老实说,这听着如同“戈樾琇解雇了一名佣人”“戈樾琇在大发雷霆。”此类概念。
再细细思,再细细想。
哑然失笑。
小疯子,结婚那是大人们的事情。
笑着跌跌撞撞打开那扇门,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顺着台阶,站在高台上。
站在高台上,用尽全力,大喊:
“别闹了,戈樾琇,结婚那是大人们的事情,戈樾琇,你现在才十九岁!”
风迎面而来。
风里夹杂着一拨声音,那拨声音在他耳畔提示:戈樾琇现在已经二十二岁了。
胡说八道,戈樾琇是十九岁。
那天接住她时,她苍白着一张脸。
从那天起,戈樾琇在他心里就未曾长大,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八岁开始,他见证她的每一岁,最终停留在她十九岁。
十九岁的戈樾琇怎么就变成二十二岁了?
不,他不接受,他不能接受。
可,消息是妈妈告诉他的。
“阿烈,阿樾要结婚了。”
不,不啊,不能啊,妈妈。
为什么不能?
因为——
戈樾琇结婚了,宋猷烈要怎么办?
从摩尔曼斯克传来的消息寥寥无几:要和戈樾琇结婚地是一名萨米族小伙,戈樾琇用了七十二小时时间就决定嫁给这名萨米族小伙。
戈鸿煊正在书房大发雷霆,派往摩尔曼斯克的人已经陆续到位。
宋猷烈打开戈鸿煊书房门。
他和他说:“戈叔叔,让我去吧,就当是您交到我手上的成人试卷。”
从那扇门出来时,已经是深夜时间。
书房门虚掩着。
站在虚掩的房门前,宋猷烈凝视着走廊尽头的黑暗。
第130章 天鹅挽歌
一万英尺高空上,公共飞行图显示还有两个小时五十分将抵达航班目的地——洛杉矶。
头等舱八个座位有两个座位空着,机舱里的灯全部熄灭,仅有的光源来自于圆形吧台。
吧台和机舱隔一道门,门留着约三分之一缝隙,透过那个缝隙可以看到吧台正在品酒聊天的两个男人。
戈樾琇的眼睛只专注侧坐于左边的男人。
那是她的甜莓。
她的甜莓正在和维珍航空总裁谈天说地,机舱里正呼呼大睡地是那位的一家子,这一家子赶着要到洛杉矶过圣诞。
戈樾琇也不知自己眼睛盯着宋猷烈看了多久。
莫名惊醒,第一眼就看到宋猷烈,是二十二岁的宋猷烈。
那个瞬间有点神奇。
没醒来之前,二十一岁的戈樾琇在非洲维多利亚湖一座小岛上,坐在凉棚里吃着烤鱼,邀请她到凉棚吃烤鱼地是一名叫卡鲁的小伙。
小伙的家只有六点三平米,不过那还算多的了,据说小岛上的居民人均居住占地只有两平米。
卡鲁有一口大白牙,笑起来时和门外的盐堆相互辉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边吃烤鱼,一边问卡鲁你今年几岁。
“二十二岁。”
二十二啊,嚼烤鱼的动作变慢了。
迷迷糊糊想着,总有一天宋猷烈也会和卡鲁一样变成二十二岁小伙,不知道二十二岁的宋猷烈会长成什么一副模样。
一边吹海风一边吃烤鱼,一边想宋猷烈二十二岁的模样。
卡鲁忽然问她要不要嫁给他。
烤鱼很好吃,这小岛与世隔绝,卡鲁牙齿很白,在这座小岛上有一间药房,细看的话,卡鲁算是长得不错的了。
“什么不错!看看那张大嘴,你能说他不是大马哈鱼转世吗?”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是宋猷烈的声音。
转过头去,什么也没有。
再去看卡鲁,还真……像大马哈鱼。
带着“宋猷烈二十二岁时会长成什么样子”的问题,戈樾琇离开那座小岛。
船刚上码头,一个颠簸。
维多利亚湖没有了。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宋猷烈。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好比无所事事的少女时代,放一本杂志托腮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翻着,看天空眼睛追寻浮云身影,浮云被风吹散,一低头就看到页面上美好的影像,怦然心动。
机舱没有光源,这便于她在黑暗中肆无忌惮看着宋猷烈。
原来,二十二岁的宋猷烈长成这样,远比她想象中的还有迷人。
彼时,在凉棚吃烤鱼时戈樾琇怎么也想不到,日后会是这么一种光景。
怎么就……怎么就在一起了呢?一起吃饭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马克杯挨着她的马克杯,双人床情侣拖鞋床头柜里放着避孕套,这些都是情侣们才会做的事情。
座位和酒水餐台连在一起,台面叠放几本杂志,最上面的杂志封面人物戈樾琇再熟悉不过。
是她那亲爱的小姨,也是宋猷烈的妈妈。
贺烟上月被联合国授予“社会活动家”头衔,以她为封面的杂志变成国际航班头等舱读物变得理所当然。
封面还附有若干介绍:在过去十年里,这位杰出女性以其自身影响力在慈善领域取得骄人战绩,截止二零一六年十月,她名下慈善机构已筹集到上亿美元以上慈善资金。
还不到三个小时,该位杰出女性将出现在洛杉矶机场。
是她点名让她来的,名为接机,实为不怀好意,想想那副干巴巴模样在凌晨两点出现,够呛。
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只要可行贺烟从不会拒绝,从八岁到现在二十六岁。
贺烟是西方人眼中传统的东方女性表,内敛隐忍,为了自己孩子和姐姐留下的孩子,她放弃了个人情感生活。
让贺烟凌晨往机场跑一趟还为了满足自己阴暗的小心理:小姨,从伦敦飞洛杉矶这趟航班还有你的阿烈。但,遗憾地是,为了不露陷,你只能装作不知道。
就像,知道你和爸爸搞在一起时,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说服宋猷烈一起回洛杉矶比戈樾琇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怎么忽然间想回洛杉矶?”“我觉得在洛杉矶过圣诞比较有趣。”“机票订好了?”“订好了。”“行李也是?”“行李也是。”
就这样,他们踏上从约翰内斯堡飞洛杉矶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