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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杨心跃自芦荟后探出脑袋,目瞪口呆:“钟可,你,你这是……”

    “送你的。”钟可闷声说。

    “啊?”别的姑娘都是收花,为什么她会收一盆……芦荟?

    钟可瞟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袁筱,又迅速把视线转移回杨心跃身上。

    他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可说出口的话却没打一个磕巴:“芦荟护肤,能去疤。”

    第5章

    不过一个早自习的功夫,“文科班那个名字超可爱的班草送了他同桌一株巨型芦荟”的事情,很快就成了人尽皆知的八卦。

    课间休息时间,理科班的人蜂拥而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文科班的大门前经过经过再经过,就想看看那株神奇的植物究竟长什么样。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大的芦荟——杨心跃把它放在了自己书桌旁的地面上,可即使这样,芦荟的顶端仍然超过了桌面,足够把人遮的严严实实的。

    而且这株芦荟并非是竖直向上长的,底端的几个叶片像花一样向四周散开,霸占了整片过道。

    同学们争相和巨型芦荟合影。袁筱见状,赶忙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杨心跃手里,她把大半个身子藏在芦荟后面,只在叶片中露出一张白净的圆脸,让杨心跃帮她拍照。

    “有东西做对比,才会显得我脸小!”袁筱信誓旦旦地说。

    钟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下了一件“伟绩”,后悔的抬不起头来,他赶忙把自己藏在书堆里,脖子弯成鸵鸟,同学的打趣全当听不见。

    他根本不想出风头啊!昨天他看到杨心跃胳臂上的伤疤后,脑袋一热,稀里糊涂的决定把这株养了三年的芦荟送给自己的新同桌。

    芦荟是很常见的家养植物,只是平常人家养的都是小型桌上芦荟,比如“不夜城”、“珍珠”、“龙山”等等,可他家只有一株库拉索芦荟,他留下两片叶子分株栽培,剩下的一股脑拖来学校。

    当时,他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么大一株芦荟,就算杨心跃天天切片抹伤疤,也够她用一年的了!

    哪想到这么单纯的一份礼物,却成了大家的谈资。

    毕竟,它大的太“出格”了。

    思及此,钟可窘迫的把课本竖起来,藏起了自己的脸。

    杨心跃却不准他躲避。

    她“啪”的按下他手里的书,问他:“这芦荟是你亲手种的?”

    “嗯,我养了三年。”钟可点头,“它是不是太大了?”

    “是有点大。”杨心跃伸手比了比它的个头,光是一片叶片的宽度,就比胳臂还粗。

    钟可垂头丧气,说不出话。

    然而杨心跃又道:“可是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

    她受伤后,什么样的补品没吃过、什么样的关心没受过?钟可送她的芦荟并不是价值最高的,却是意义最不凡的。

    这可是新同桌花了整整三年时间种的呢……心意无价。

    想到这里,她美滋滋的把巨型芦荟又往自己身边拖了拖,若不是它体型太大,她真想把它搬到课桌上,和熊童子肩并肩放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收到了多么珍贵的一个礼物。

    ※

    这盆芦荟最终惊动了班主任。毕竟它大到扎眼,老师在台上讲课时,视线都控制不住的往它身上飘,更别提专注力不强的同学们了。

    班主任勒令杨心跃赶快把芦荟挪走,于是杨心跃便趁着休息时间,打算把那盆巨型芦荟运回女生宿舍。

    京英复读学校的主体楼只有一栋,一层是教室、食堂、老师办公室,第二三四层都是宿舍。

    钟可有心想帮忙,无奈他性别不对,根本无法踏足神秘的女生寝室,被舍管老师拦在了楼梯外。

    杨心跃拍拍胸口:“放心,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那怎么行!”钟可根本不信,他今天早上为了把这盆芦荟运到学校,特地花了二十块钱雇了一辆三轮车,那三轮车主一路上没少抱怨。

    杨心跃可是女生,怎么弄得动这么沉的大玩意?

    ……谁能想到,杨心跃真的弄得动。

    她蹲下来,双手环抱住花盆,轻轻松松起身——这盆足以让钟可累到瘫痪的大玩意就被杨心跃抱在了怀里。

    钟可曾经在路上看到过抱大熊玩偶的女生,可人家的表情都没有她轻松。

    杨心跃颠了颠怀里的重量,谦虚地说:“还好还好,不是很沉。”

    不是很沉,也就五十斤而已。

    若是她胳臂没受伤,抱起一百斤的东西都不在话下。

    杨心跃刚走了几步,就被闻讯赶来的袁筱拦下了。

    袁筱吱哇乱叫:“快放下快放下!抱着它你连路都看不见,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她是个热心肠,杨心跃是她进入复读班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自然事事替对方考虑。

    她强烈要求加入到搬花大军中来,为此,还特地拉来了一个友军——那是一名白裙翩翩的纤瘦少女,长相平凡,看起来弱不禁风。

    “友军”对杨心跃点点头,正要自我介绍,杨心跃已经先一步开口:“……白芊,对吧?”

    “对。”女孩笑了,“不愧是班长,这么快就把大家的名字都记住了。”

    复读班才开学三天,杨心跃就能准确叫出一个陌生同学的名字,看来这个班长当的很用心。

    钟可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即使他们已经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了三天,可他的交友区域只局限在与他为圆心、以“1人”为半径的范围内,换句话说,除了前后左右的同学以外,他根本不知道这班里还有什么人。

    虽然他对白芊全无印象,但他对另一个姓白的同学记忆深刻。

    “我记得那位年纪最大的同学,好像也姓白?”他不确定的问。

    “是。”白芊点头,“你说的是白慧娟白阿姨吧?她的座位刚好就在我后面。”

    有了白芊和袁筱的鼎力帮助,钟可终于能够放心了。

    他站在宿舍入口外的楼梯上,伸着脖子望着三位女生推着花盆离开的背影,直到她们走过拐角、完全看不到了,他才收回视线。

    看来,她很喜欢那盆芦荟啊……

    钟可背着书包,慢悠悠的走下楼梯。他努力想压住心里的雀跃,可没忍住脚下的步伐,最后三截楼梯合成了一跃,直接跳了下去。

    男生喜欢养植物、尤其喜欢养多肉植物,在很多时候是上不了台面的“娘娘腔爱好”,可钟可喜欢它们,喜欢它们的安静,更喜欢它们的陪伴。这次高考复读,他特地选了自己最爱的一盆小多肉,陪他上课下学。

    这是他头一次把自己的植物送给别人,说来奇怪,他养的别的盆栽,若是掉了片叶子他都心疼的要命,可他决定把芦荟送给杨心跃切片外敷时,却没有一点迟疑。

    唔……这一定是友情的力量!

    ※

    钟可并不知道,当他惦记着杨心跃的时候,杨心跃和她的两个小伙伴,也在讨论他。

    “班长班长!”白芊一边推着大花盆,一边追问,“班草为什么送你植物啊,是不是在追你?”

    钟可长得帅、气质佳,那副外貌,就算一屋子艺考生放在他旁边,都被他衬托的黯淡无光。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性格太过内向——但这样的男生才老实啊!

    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女生在注意他,今天理科班的女生在他们班门口晃来晃去,名义上说是看芦荟,其实谁都知道,是为了看钟可。

    也就杨心跃这种粗神经的姑娘,才能和他以“哥们”论交。

    杨心跃一听,正要否认,谁想居然被袁筱抢了先。

    袁筱振振有词:“别开玩笑了,他俩绝对没一腿!”

    白芊不信:“你又不是当事人,怎么知道?”

    “这还有假?”袁筱一指花盆,“要是他真想追她,怎么会送她这么大一片绿啊?”

    杨心跃:“……”

    第6章

    在复读班度过的第一周,时间走的很快。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他们还没来得及认清班里同学的脸,就迎来了周五的下课铃。

    毕竟是新生入学,大家对截然不同的环境充满好奇,就像是一群刚刚出生的小鸡仔,正在努力探索着新集体。

    杨心跃在洗手间听到了隔壁理科班女生的讨论,他们班正商量着组织一场班级活动,来拉近大家的距离。只是对于聚会的地点他们一直没谈拢,有人说去ktv,有人说去桌游吧,支持者的数量都差不多。

    听到人家班级热火朝天的讨论,杨心跃深深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们班的人员构成这么复杂啊?!

    教室后排,那群眼高于顶的艺考生根本不屑和其他人交流,他们自成一圈,谈的聊的都是“高端”话题,旁人根本无法融入那个集体。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周末了,还是不要想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了。

    放学后,杨心跃特地拦下钟可,忧心忡忡地问他:“这个周末我回家,不住宿舍。芦荟要是两天不浇水,不会渴死吧?”

    “不会的。”钟可安慰她,“芦荟很皮实,你放心养!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把芦荟养死呢。”

    “……”杨心跃更惆怅了,“说不定你这次就能见识到了。”

    “不会吧?”

    “会的会的。”她说,“我爸说我身上杀气太重,除了养自己,什么都能被我养死。”

    “……”钟可以为自己听错了,“杀气?”

    这个只在古装剧里听过的名词居然出现在一个年轻女孩的嘴里,实在是太违和了。

    杨心跃见他不信,随手从桌上摸起一支笔,看似漫不经心的在指尖里把玩着。突然间,她猛地抬起手臂,向着钟可的方向就是一刺!

    那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动作,不带一点花哨姿势。手臂送出,手肘伸直,把手中的利器直刺向目标——

    ——钟可完全来不及反应,他甚至根本看不清她手中的动作,上一秒她才抬手,下一秒那支笔已经堪堪停留在他喉头正中央!

    与此同时,一股澎湃而尖锐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她手里握的是笔,却又不止是笔,而是一把武器、一件凶器、一个杀器!

    笔尖离他仅有不到两公分的距离,他下意识的想要叫,却发觉喉咙干涩,连一声“啊”都挤不出来。

    浓浓的战栗感自后背升起,他呆愣的盯着面前的同桌,不明白瞬息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明一秒钟之前,她还与他说笑谈天,脸上的笑容开朗可爱;怎么眨眼的功夫,她就变成了手握利剑的剑士,那张脸上只剩下坚定与果敢,仿佛随时都能把他毙于剑下。

    杨心跃身上那股令人汗毛倒数的气息,让她像极了一只伺机而动的猎犬,而他在她面前,成了一只连跑都不敢跑的肥兔子,只能两股战战,倒在她的利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