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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这一路,谢迟连口气儿都没敢喘。叶蝉上一回生产就特别凶险,他十分担心这回再出点事怎么办。虽然这回御医说胎像很好理应不会有问题吧,可上一次,赵景也说胎像挺好啊?谁知道到了生的时候冷不丁发现是个双生胎啊!

    谢迟这么想着,浑身都在冒冷汗。迈过门槛时被门槛一绊,差点直挺挺地拍在地上。被宫人扶住后,旋即又继续往侧殿赶去。

    侧殿里,叶蝉倒很冷静。她都生了三回了,其中还有一回是双生,现下她紧张不起来了。

    于是整个殿里的宫人,就都在神情复杂地看着陛下瞎紧张:“小蝉,小蝉?”

    而皇后娘娘,在一边使劲儿,一边从容不迫地哄陛下:“没事啊,我没事……”

    到了下午,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终于响彻了整个侧殿。

    叶蝉疲惫地松了口气,面露微笑:终于又生完了……

    谢迟抬手抹了把冷汗,赶紧让御医来给叶蝉搭脉。

    殿外,几个焦灼等待的孩子也听到了哭声。元晋一马当先地揪住了刚从殿里退出来的周志才,可是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显走上前去,想问“是妹妹吗?”却又怂了。他想到先前两次都是等妹妹结果生下来还是弟弟,话在嘴边盘了半天,说出时还是变成了:“我母后和七弟怎么样?”

    “……”周志才好生憋了一下笑,揖道,“殿下放心,皇后娘娘和小公主好着呢。屋里还在收拾,殿下先别急着进屋。”

    什么?小公主?!

    兄弟六个在一刹那里寂静无声,接着,惊喜的笑容在每个人脸上一分分绽开,然后就是欢呼雀跃:“我们有妹妹了!!!”

    “我们有妹妹啦!!!”

    一串皇子们终于有妹妹了,宫里终于又有了位公主。

    谢迟给她定的名字是一个“妙”字。女子聪慧机敏曰妙,美好通透曰妙。

    至于封号,礼部给宜翁主拟的封号是慧熙公主,谢迟就给自家女儿定了个敏熙公主。敏字是他先前在侯位、郡王位时都用过的字,给女儿沿用,算是一份祝福。

    这个封号很好,吉利且大气,且又是降生就册封,更加显得身份尊贵。

    不过,在谢妙百日之前,谢迟都没叫过她的封号,也没叫过她的名字,天天一口一个“小小知了”。

    于是在百日宴的前一晚,叶蝉终于对他声讨了起来:“明天的宴席上,你可不许提小小知了这个名字!”

    “?”谢迟蹙眉,“这不挺可爱的吗?”

    “可爱什么!”叶蝉抡起枕头拍他,“你这么叫,满朝都要知道你管我叫小知了了!”

    不然哪来的小小知了?这还不一想就知道是从她这儿沿用的?!

    “哈哈哈哈对对对,我给忘了!”谢迟边笑边把她抱住,笑够之后又亲她,“要不以后管她叫小知了,管你叫大知了?”

    叶蝉:“……”她闷在他怀里眨眨眼,羽睫在他胸口刮了好几个来回,瓮声道,“我不,我还年轻呢,我还是小知了!”

    谢迟扑哧一声。他就知道她肯定不答应,主要是大知了不太好听。

    他噙着笑轻抚她的后背:“嗯,你还是小知了,你永远都是小知了。”

    她永远都是他的小知了。他的小知了最可爱了,小小知了都得往后排排,不能跟她比!

    第180章

    大约是养孩子会把时间占得格外满的缘故,叶蝉觉得之后的几个月都过得格外快。

    不知不觉的,小公主就会坐着了,再过一阵子又会爬了。直至她开始咿咿呀呀晃晃悠悠的满屋子追着哥哥们跑时,叶蝉才猛地回神,发现又过了一年。

    如她所料,妙妙果然成了个特别缠哥哥们的小姑娘!

    从她出生开始,六个哥哥就天天围在她床边转。到了会爬、会走的时候,她就更加不愿意跟哥哥们分开。最初她走路走得不熟时叶蝉还能把她哄住,跟她说哥哥们住得远,她不能去。但又过了小半年,这小丫头屁颠屁颠走得利索了,长秋宫就困不住她了。

    于是,入秋后不久的一天,小公主出现在了皇子们读书的尚书房门口。

    六个皇子齐齐斜眼往门口看,当老师的也下意识地看过去,继而一声轻咳:“咳……”

    皇子们赶忙收回目光继续好好听讲,但是小公主倔强地挣开了乳母的手,抬脚就迈过了门槛。

    在她路过坐在最前面的五哥六哥的桌子的时候,五哥六哥正襟危坐,谁也没理她,但又都睃着她扎着冲天揪的小背影笑了一声。

    接着她路过了三哥四哥的桌子,然后抬头望四哥:“咕咕……”

    元明被她非常不标准的发音逗笑,在扑哧声中别开脸。

    妙妙扁扁嘴,又走向更往后一排的大哥二哥。

    大哥二哥同样没理她,二哥还在她伸手企图抓他案头的毛笔时,眼疾手快地把整个笔架都挪走了。

    妙妙兴味索然,皱着小眉头四处望望,然后闷闷地走了。

    六个做哥哥的在她离开后,被可爱得直捶桌子,老师不得不又咳了一声,换回六个男孩子的正襟危坐。

    六个皇子都是只有上午上课,下午他们虽然还在尚书房,但都是各自写功课、练字,或者温习上午讲过的东西。

    下午时还有一顿点心,点心是由长秋宫的小厨房备的,到了时辰就由宫女们送来。于是,皇子们就看到在宫女们身后,他们的小公主又屁颠屁颠地进来了。

    父皇母后说了,读书的时候要专心,所以六个哥哥还是都没有理人。

    妙妙转悠了一圈,有点不高兴了,不懂哥哥们为什么不理她呢?

    终于,在抓三哥的衣角被无视后,妙妙委屈了:“呜……”

    她哭声一出,六道目光就齐齐地看了过去。接着,元显笑得喷了一阵点心渣:“妙妙不哭……”

    他起身把小妹妹一把抱了起来,又坐回自己的书案前。看了看桌上的三样点心,拿了块不容易呛到的山药糕给她:“妙妙慢慢吃,大哥抱着你练字,你不能捣乱哦!”

    妙妙重重地点点头,便从大哥手里接过点心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她边吃边看哥哥们,不知不觉把自己给看困了。元显便听怀里传来一声小小的哈欠声,低头瞧瞧,小妹妹在他膝头自顾自地转了个身,接着往他怀里一栽,就睡了。

    元显不禁低笑,乳母见状赶忙上了前,想把小公主抱走。但元显摇了摇头,让乳母们退了出去。

    这会儿抱她,万一把她给吵醒了怎么办?让她睡好了。

    是以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叶蝉就见一群男孩子们带着小妹妹一起回来了。妙妙已经醒了,不过还赖在元显怀里。元显抱着她疾步进屋,把她往罗汉床上一撂,自己就趴倒在了床上。

    元显疲惫地抬手捶后背:“腰酸背疼……”

    叶蝉一瞧懂了,拿手里的团扇在女儿头上一点:“又去给哥哥们捣乱了?”

    她也不知道妙妙听没听懂,反正妙妙没理她,没心没肺地趴到元显背上去了。

    她趴在那儿咯咯咯地笑,元明走过来把她往床上一翻,伸手就挠她。

    妙妙笑得更厉害了,元明绷着脸道:“还笑!你个小坏蛋,撕了我几张字?你自己说!”

    妙妙嘻嘻哈哈地一把抱住了三哥的胳膊。

    元明瞪眼:“你放开!”

    妙妙没松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元明没招了,气鼓鼓地转身坐到床上,把她抱到膝头跟她说道理,“你以后不能在我们读书的时候来找我们玩,知道吗?”

    一岁半的孩子,应该答应了也不会听?不!她根本没答应!

    叶蝉看到妙妙斩钉截铁地朝元明摇头,噗地笑喷了,笑了半天都没停住。

    是以谢迟挑帘进屋时,就听见了一屋子的笑声,定睛一瞧又看见元显趴在罗汉床上,不禁好奇:“怎么了这是?”

    “父皇。”几个男孩子朝他一揖,元显在从床上爬起来之前让他给按住了:“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抱妙妙抱的。”叶蝉笑道。妙妙听到自己的名字,大致明白母后这是告了她的状,望着父皇抿抿嘴唇,一脸的心虚。

    “小丫头,你能不能别这么黏着哥哥们?”谢迟把她从元明怀里接过来,抱着她坐到几步开外的椅子上。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女儿说:“你的哥哥们要读书,好好读书以后好教你啊。你这么闹他们,损人不利己!”

    叶蝉十分认同这个观点,严肃地点点头。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是:“你闲来无事,可以去找父皇玩嘛!”

    叶蝉:“……”

    “抱!”妙妙站在谢迟腿上,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迟仿佛得到了女儿的认可,不禁心满意足。不止抱住了她,还跟她玩了好一会儿举高高。

    月底,叶蝉为元显元晋挑的几家姑娘进了宫,一共六个人,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跟元显元晋同龄,十四岁。按照叶蝉的意思,她们原本应该去年就进宫,可是她去年忙着照顾妙妙,实在没精力管这些事情,就又往后沿了一年。

    六个人暂且都是女官的身份,叶蝉打算让她们和元显元晋相处着,具体选谁当皇子妃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就好。没选上的,也好好赐一笔嫁妆,嫁进别的宗室子弟府里去。

    ——然而,事实却是她打算得很好,兄弟俩却打六个姑娘进宫那天开始就绕着她们走,能不见面绝不见面,见面能不说话绝不说话!

    叶蝉觉着这样不是个办法啊,就跟谢迟打商量,要不把这六个姑娘指到他们身边去?

    “你可算了吧。”谢迟驳了她的想法,一脸好笑,“他们本来就不好意思,你再让人到跟前去,不就更别扭了?随缘吧,孩子都还小,大可在宫里留个五六年再说,不用这么着急。”

    “哦……”叶蝉闷闷的,看起来不太乐意。

    谢迟觉得更好笑了:“怎么还不高兴了?”

    “我这不是想看他们春心萌动嘛。”叶蝉低着头咂嘴畅想道,“男孩女孩春心萌动多有趣啊,肯定特别可爱!”

    话刚说完,她就被搂住了,抬眼瞧瞧,谢迟正强绷着笑:“我家皇后真可爱,我也春心萌动了。”

    “……”叶蝉斜眼一扫发现六个姑娘都还在殿里,双颊唰地犯了红,反手推着他低斥,“你讨厌,当着小辈的面儿呢!”

    青釉赶忙递了个眼色示意旁人都退下,殿门还没阖上,皇后娘娘的笑声就传了出来。

    这笑声和方才的一番对话,惹得六个姑娘家心思各异。

    有的人有些失落,因为她们是盼着自己能被调到皇子殿下身边的。虽则目下在选亲的两位皇子殿下都不是陛下亲生,但进宫这些时日她们也瞧出来了,他们在宫里的一切待遇比四位年幼的皇子一点不差,来日必定也是正经的亲王。她们自然想把握住这个机会。

    也有那么一个两个,动了点别样的心思,然后自己就被这心思吓着了——她们在羡慕,羡慕皇后娘娘过得如此幸福,接着禁不住地心弦轻颤,想陛下真是个很好的人呢。

    心如止水的,倒是也有。当下的九五之尊显然不是对谁都会动心的,他要是真的对谁都会动心,皇后娘娘也就不会这么值得羡慕了。至于皇子们……嫁给他们是幸还不幸,也还说不好,毕竟她们都还没见过皇子殿下的面。陛下对妻子专情,可不等同于皇子们也会对未来的皇子妃专情,书香门第养出纨绔子弟的不也多了去了?道理都是一样的。

    六个姑娘便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进了茶间,有的安然坐下来饮茶,有的在心下盘算起了自己带进宫的银两来,琢磨那些银两够不够送去尚服局置办两身好看的衣裳,够不够打点打点宫人,让他们给她个机会讨皇子殿下欢心?

    如此这般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几日之后太上皇就愈发清楚地发觉,元显元晋最近往他这儿跑得特别勤。

    他算了算时辰,发觉他们大约该是每日忙完了功课就直接跑到这儿来,然后一直耗到晚上该睡觉了才走。

    这倒不是不好,孙辈过来陪他他当然高兴啊。可是,他怎么想都觉得这里头有事儿啊!

    于是,在两个孩子再次过来陪他下棋的时候,太上皇就直截了当地问了。两个孩子也没瞒他,面红耳赤地把事情全说了。

    太上皇听完直笑:“这你们躲什么啊?怎么,难道还打算一辈子不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