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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妈,您就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吧。爷爷他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于萍长长叹一口气,低声说:“傻孩子,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怎么好!”

    听到母亲这样说,凌萌初更加难过,眼眶都忍不住湿了,哽咽道:“妈,您好好照顾爷爷。我马上到民政局了,先挂了。”

    除了对爷爷病情的担忧,凌萌初对于接下去要发生的一切也是一片迷惘。像是被人架着刀逼上了梁山,无可奈何,更加不知所措。

    不过依到眼下的情形,她是没得选了。

    两周前爷爷突发脑溢血,如今还在医院里躺着。老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她结婚,找个人安定下来。

    凌家三代单传,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打她成年以后,爷爷就一直操心着她的婚事。这几年更是隔三差五就安排她去相亲。她是个很随性的人,一向不愿受拘束,对于爷爷的安排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相亲也都看心情,心情好了便去见一面,若是心情不好,那就是面都不会露一下的。

    她一向奉行“非真爱不嫁”,也一直在寻找真爱的路上不遗余力。可直到现在,她的意中人也不曾驾着七彩祥云前来找她。她的真爱在哪里?一片茫然。

    如今却是要像很多都市男女那样妥协于现实了。

    一个人单身久了,会渐渐变得麻木,失去爱和被爱的能力。至今她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在少女怀春的年纪,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压根儿就没正眼看过班上的那些男生。读大学和研究生这几年,文学院清一色的女生,男生稀缺,少得可怜。她就算有心谈恋爱,也找不到人去谈。

    不知不觉中,她就已经二十三岁了。别说真爱了,她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场。说出来都有些丢人啊!

    既然不能嫁给真爱,那么不论嫁给谁于她而言都无所谓了。

    出租车很快便停在了半山区民政局大门口。

    “到了姑娘!”

    “谢谢。”她付了车钱,迅速下车。

    她下车的同时,一辆白色的suv平稳地停在民政局门口。车牌正对着她,一串数字中有三个显眼的“8”。

    她远远瞅了一眼,觉得这车牌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正思忖间,右侧车门打开,年轻的男人直接从车里走下来。

    第2章 第2幕戏

    第2幕戏

    看到那张脸时,凌萌初方倏然惊觉。是了,这是霍声远的车!难怪她会觉得车牌熟悉。前不久他还用这辆车载她去过医院。

    男人今天穿了套藏青色的西装,别蓝黑相间的斜条纹领带,气质卓然,很有业界精英的派头。

    他的衣着打扮向来随意,和他不走寻常路的个性有关。即便在一些大型场合,她也很少看到他穿西装打领带。倒是真没想到今天不过领个证而已,他居然穿得这么正式。

    反观他这么正式的穿着,凌萌初这一身可就太过随意了。宽松的米色毛衣,搭配灰蓝色百褶长裙,外面套一件长风衣,脚上则是一双帆布鞋,怎么看都是学生装扮。

    她对于领证这件事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在学校上完一上午的课就直接来了半山民政局,也没想到回宿舍换身衣服。要是她一早就知道霍声远今天会穿得这么正式,她就应该换套衣服的再来的,毕竟这样才显得礼貌。

    凌萌初没叫他,可他却已经看到她了。迈着大步子直接朝她走过来,音色清润,“东西都带齐了吗?”

    她轻轻点头,回答:“齐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东西好带的,横竖不过就是一张身份证和一份户口本。

    “那进去吧。”他抬手指了指民政局大厅,压低嗓音说:“我等下还要赶回剧组,抓紧点时间。”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民政局。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领证的人很少。两人根本不用排队。

    填表,拍照,一整套流程走下来都格外顺利,中间都不带停一下的。只是签字的时候,凌萌初有一丝恍惚,捏着笔半晌下不去手。

    这个字一旦签下,就意味着她以后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直接从单身少女升级成已婚少女。她的生命里从此以后就会多出一个男人。他会成为她的丈夫,她会和他拥有一个共同的家。他们会住在一起,朝夕相处,参与彼此的人生。

    她不清楚两个并不相爱的男女结婚,他们过多久才会离婚。但是她知道最起码短期内他们是不会离婚的。爷爷病重,她需要这本结婚证来让他老人家宽心。

    这样一桩人生大事,说不犹豫自然是不可能的。虽然她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可真正走到这一步,她反而踌躇不前了。

    霍声远似乎知晓她的心事,福灵心至地问:“还没想好?”

    其实这件事哪里想得好。这俨然就是一道无解之题,她无从下手,更别无选择。不论给多少时间让她去想,她也是想不明白的。这天底下往往就是有这么多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使人迷惘,使人无奈。

    “想好了。”她用力捏紧手中的笔,扯出嘴角朝着男人微微一笑,现出两颗可爱的小酒窝,“我在想爷爷的病情。”

    她很笨拙地撒了个谎。

    下一秒,提笔干脆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直接将手中那支黑色签字笔重重地扔在桌面上,如释重负。

    霍声远看在眼里,知晓她的心思。做出这么一个决定真是难为她了。

    他看破却也不点破,只轻声说:“别想太多。”

    ——

    一个小时后,两人走出民政局,人手一本红本本。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两人的身份却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小时之前,霍声远于凌萌初而言还仅仅只是世交之子,他们过去见过几次面,但总体来说还是两个陌生人。

    一个小时以后,他却变成了她的丈夫,他们是合法夫妻,即将开始一段未知的人生。

    命运的神奇之处,可见一斑!

    霍声远从裤袋里掏出钱包,将小小的结婚证放进去,并从里头抽出一串钥匙和一张信/用/卡,“既然领证了,你抽个时间搬到我那里去。”

    凌萌初左手捏着另一本结婚证,伸出右手接过钥匙,“这周六有空,我周六搬好了。我那里还有钱。”

    言下之意是没必要用他的钱,这张卡没必要收。

    霍声远微微皱眉,固执地把那张卡塞到她手心里,不容置喙的声音,“我之前一个人住,家里的布置很简单。你搬过去后会有很多东西需要重新买。既然是夫妻了,就没必要跟我分得这么清。初初,我是有心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把家里布置得漂亮一些,让它像个家。”

    凌萌初被男人话中的“夫妻”一词震慑到了,心跳蓦地漏了两拍。

    她显然是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这层新身份。

    是的了,就在不久前,他们刚刚领完证。那么现在,他们便是合法夫妻了。虽然她还没来得及去适应,可这的确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既然是夫妻,再这么生分就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了。”她接过他手心里的信/用/卡,连同钥匙和那本结婚证一起揣入包里,“那我先去医院看看爷爷。”

    见她收下卡,霍声远眉心舒展开,“坐我的车,我让助理送你过去。”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赶回剧组嘛,别来回折腾了,我打车过去一样的。”

    “成吧。”他也不勉强她,嘱咐道:“那你注意安全,我这边忙完了就去医院看看爷爷。”

    “嗯。”她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她以为话题到了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没曾想,身后却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十分具有穿透力,“等等。”

    “嗯?”她眉心一蹙,转了个身,“你还有事?”

    霍声远冲着她轻柔一笑,颇有一股风流云散的意味,“再见,霍太太!”

    ***

    霍声远确实赶时间,《忆远》还有最后一点戏份杀青,这半个月以来剧组人员都在加班加点赶进度。这周剧组在横桑取外景,他才在今天抽了两个小时出来跟凌萌初到民政局领证。

    他和凌萌初都是青陵人,凌家五年前举家迁到横桑,她的户口就安在了横桑。而他则是大学毕业后在滨江区买了套房子就有了横桑户籍。

    如今看来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领证节省了很多时间精力,不用横桑青陵两头跑。

    陈炫的车速放得很快,将车子开得跟云霄飞车一样溜。霍声远坐在后座,胃被巅得很不舒服。

    如果不是赶时间,他还真不愿让陈炫给他当司机,这小子的车技他简直是不敢恭维。

    他掏出钱包,将那本小小的结婚证取出来又看了几遍,眼底布满柔情,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了。

    大概谁都想不到向来以暴脾气著称的霍大导演会流露这么温柔的眼神。陈炫如果看到了,一定会掉一层鸡皮疙瘩。

    他点开手机相机,找了个好的角度,聚焦拍了一张照片,迅速上传微博。

    @霍声远v:「办了件大事!(微笑脸)」

    ——

    快到剧组的时候,霍声远突然让陈炫把车停在了一家超市门前。

    霍声远解了安全带,轻声吩咐:“你等我一下,我下去买点东西。”

    陈炫点了点头,“好的声哥。”

    片刻以后,男人回来了,手里提了两大袋东西。

    陈助理抬眸瞥了一眼,里面是各种包装的糖果。

    陈炫顿时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声哥你这是要给我们发喜糖啊!”

    “嗯。”霍声远点了点头,“时间紧,下次再请你们吃饭。”

    陈炫建议:“你应该让嫂子一块去发喜糖,大伙儿可都没见过嫂子呢。”

    两人结婚,哪有一个人发喜糖的道理。

    霍声远手里捏着手机在给凌萌初发微信,听到陈炫的话突然弯唇一笑,“她脸皮薄,我怕她害羞。”

    陈炫:“……”

    第3章 第3幕戏

    第3幕戏

    看到霍声远脸上流露出的蜜汁微笑,陈助理摸了摸自己发凉的手臂,觉得一阵恶寒。

    尼玛,霍导笑起来贼几把恐怖呀!

    还真不是他夸张,霍大导演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摔剧本,动不动就骂人。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工作人员平时都很少看到他笑。

    他不常笑,倒也不是说从来不笑。这人一旦笑要么就是冷笑,要么就是很寡淡的笑容。像这种温柔的笑意对于霍导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陈炫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都不认识这人了。

    下午霍声远突然让他载他去半山民政局。他当时就震惊了,不可思议地问:“声哥你去民政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