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他道:“在知道你醋了的时候,我其实很是开怀。”
“我听人说,这大抵便是欢喜的一种表现。”
“就好像我不喜欢百里奚靠近你,不喜欢燕夙与你如此熟稔,甚至于……我不喜欢任何男人多看你一眼。”
司言淡淡说着,语气清冷而温柔,即便他显得镇定十分,依旧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可在苏子衿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耳根子却开始泛红,神色之间,有莫名的紧张之意。
他大抵有些摸不准,苏子衿对这样的他,会是反感,还是接受?
耳畔传来剧烈的心跳声,苏子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侧着脸靠在司言的怀里,一时间心乱如麻。
原本她还有些恼意的心,不知为何,被司言这三言两语的,便抚平了一切。即使是那一丝拉不下脸的靠近,亦是在司言的拥抱下,消散而去。
不得不说,司言确实很能撩拨人心,可这样的司言……为了她,值得吗?
“司言,”苏子衿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朱唇抿起,便轻声道:“我与你,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与司言是这样的不同,她背负着几万人的性命,肩负着深仇,她唯独的执念,便是血债血偿。在她的心中,情爱已然是被舍弃的东西,是完全多余的存在。
可司言的这份爱,炙热到她竟有时无能为力。即便她知道自己心动,也无时无刻不在强力镇压下那份悸动。
因为,她做不到去爱一个人,做不到像年少时那般,回以最明媚最热烈的应答。
若非要说个透彻,她其实最怕的还是愧对司言的思慕,害怕他被自己的冷淡伤害……
毕竟司言,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司言闻言,凤眸不由愈发深邃了几分,他优雅下颚定在苏子衿的墨发之上,语气低沉,几欲令人迷醉其中:“那么,便让我走进你的世界。”
俊颜染上一丝情动之色,无论苏子衿怎么说,司言都不会放手,因为他的欢喜,从不需她的回报。
有那么一瞬间,苏子衿心下一滞,她下意识的便抬眸看向司言,只见司言此时神色极为认真,即便在说着绵绵情话,亦是面色冷清,唯一可以看见的便是泛红的耳根……
苏子衿不禁微微一愣,彼时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皆是心跳如雷。他们就这样凝视着对方,好似画面定格住了一般,半晌没有动静。
温香软玉,又是自己心爱的女子,看着这样难得的显露出几分茫然神色的苏子衿,司言凤眸不禁愈发璀璨深邃起来,薄唇微微抿起,性感的喉结一动,他脑中什么也想不到,便由着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低头欲要吻上那仿若淬了罂粟娇媚红唇……
“爷!”然而就在这时,落风的声音忽然便冒了出来。
瞬间,苏子衿便一副恍然醒来的模样,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推开司言,素来苍白的脸容有可疑的红晕划过。
司言这厮实在生的太过好看,以至于她竟是顿时有些恍惚不已,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正缓缓低头靠近自己……
只是,苏子衿怎么也没有料到,司言看起来极为纯情,可有时又异乎寻常的孟浪……
落风呆呆站在不远处,心中已是跌进了低谷。他自是看见了方才的那一幕,只是,那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瞧着司言几乎黑的可以滴出墨汁的脸色,落风简直有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就在落风面如苦瓜的时候,司言已然冰冷冷开口:“何事?”
说这话的时候,司言的神色寒凉刺骨,眸底仿佛深藏着利刃一般,几乎令落风窒息。
“爷,那个……”落风一咬牙,便硬着头皮禀报道:“陛下宣爷进宫。”
“等着。”司言凉凉的看了眼落风,随即视线落到苏子衿的身上,一瞬间便又温柔了几分,只不知为何,有股不为人知的欲求不满之色一闪而过,就连苏子衿,也丝毫捕捉不到。
“你送我回去罢。”这时,苏子衿已然调节好了情绪。只见她一脸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幽幽笑道:“出来太久,也不能让府中起疑。只是不知,青烟她们处理的如何了。”
原本出来截杀苏家三房的时候,苏子衿便是做了不惊动任何人的打算,她很早之前警告过苏老太太,只是苏老太太不听,倒是还牵连出其他的事情。
所以,这苏家大逆不道的魔鬼,便由她来做好了!
落风低下头,不敢去看司言的视线,便禀报道:“郡主,已然全数击杀,并处理妥当。”
那时候司言带着苏子衿离开,落风便自觉地领着几个暗卫帮衬着料理苏家人的事情,只是,他心下其实有些惊诧,苏子衿的手段,其实极为毒辣。
苏家三房无论男女,皆是一并诛杀,瞧着青烟和青茗等人的做法,便可知提前得了苏子衿的吩咐。不过,落风倒不觉得苏子衿这份毒辣有什么不对,她既然是存了诛杀苏老太太和苏生的念头,便决不能留下后患,这是必然需要的手段!
苏子衿闻言,便微微颔首,她自是没必要同司言道谢,毕竟没有司言的干预,她今日亦是可以将事情处理的妥当。
这般想着,苏子衿便打算离开此处,却不料司言忽然便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什,一言不发的递到她的面前。
“簪子?”苏子衿不解抬眸,唇角依旧含着笑意。
司言手中,不就是赫然有一支玉簪么?这玉簪是由两色璞玉雕刻而成,主要的色泽便是琉璃红和冰晶白,簪子外沿有银制镶边,样式是一朵灼灼盛开的桃夭,艳绝楚楚却又显出几分孤冷之意。
司言颔首,淡淡道:“送你。”
司言说的很是随意,只是他的话音一落地,落风便下意识的朝那簪子看去,这一看,落风就看出了门道。
发出一声惊叹,落风便道:“这不是爷没日没夜做的簪子吗?”
落风的表现,其实显得有些浮夸,可为了将功赎罪,他还是硬着头皮这样干了。
只要让苏子衿知道,这是自家爷辛辛苦苦做的簪子,她一定会感动不已,这样一来,爷也会看在他立了功的份上,处置的轻一点……
司言闻言,英挺的眉梢一蹙,便冰冷冷道:“多嘴。”
苏子衿微微一愣,她低头仔细看向司言掌中的玉簪,那玉簪确实色泽极好,不过却略微显得雕工粗糙,显然不是出自手艺人的手笔。
心下有些无奈,苏子衿便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然而,司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漠然道:“你若是不要,就扔了罢。”
说着,司言握住那玉簪,下一刻便要将其抛入河中。
司言这厮,显然是真的要将其投入河中,心下升起一丝不知名的情绪,苏子衿叹了口气,轻声道:“给我。”
“子衿,你不必勉强。”司言淡淡垂眸,他看向苏子衿,一时间看不出神色。
“不是说要送我?”苏子衿凝眉,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少许,然而却看得落风有些诧异。
苏子衿的神情,似乎越发的真实了几分,素日里她总言笑晏晏,让人看不出真假,如今她这般喜怒可辨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司言凤眸微动,有笑意一闪而过:“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修长的手指便落到了苏子衿的墨发之上,他捻起玉簪,动作轻柔的为苏子衿戴了上去。
“很美。”清冷的薄唇微微一动,司言眸光璀璨如星辰。
瞧着司言这一气呵成的模样,苏子衿不由蹙起眉梢,这厮方才……是诱她入套?
说什么要丢掉,还一脸认真的样子,其实就是等着她主动接受罢?
压下心头的那抹思绪,苏子衿敛下神色,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温软如常道:“多谢。”
……
……
苏子衿回到落樨园的时候,时候还不算太晚,彼时青茗等人尚且未归,战王府一如既往的安静。
“主子,”青书上前一步,禀报道:“方才三皇子府邸遣人送来请帖。”
请帖?
苏子衿微微一笑,心下知道这请帖自然是几日后陶圣心与司天凌的婚事。只是,这几日陶圣心一直悄然无声,想来这次大婚……会有些意思了。
缓缓点了点头,苏子衿便笑道:“雪忆那边,可是一切安好?”
算着时日,大抵雪忆已然到了目的地。
“一切妥当。”青书拱手,继续道:“只是小少爷似乎吵着要见主子,想来雪忆不会太快回来。”
苏子衿眸光一顿,便立即吩咐道:“不能让木木进锦都,无论如何!”
“主子放心,”青书回道:“属下已然传了消息过去,小少爷不会离开寸步。”
“等青烟和青茗回来,告诉她们准备一番,去楚园。”微微颔首,苏子衿便淡淡道:“另外,给东篱那边放出消息,让他知道我在大景!”
眼底有浓烈的血腥划过,苏子衿高雅一笑,神色极为悲悯温软。
很快,这场厮杀便要正式开始,所以,至少在大景、在锦都这块地盘,她要斩断他的左膀右臂!
青书闻言,不由身子微微一顿,不过转瞬,他便拱手道:“是,主子。”
……
……
几日后,茶馆酒肆
“听人说城郊附近来了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有青衣公子哥一脸悚然。
“真的假的?”秀气的书生不由质疑道:“咱们锦都城郊,有哪帮匪徒敢出没?”
皇朝都城,天子立足,谁人敢来?
“当然是真的!”见书生不信,那公子哥手中的折扇便一摊开,掩面低声道:“苏府三房你知道?”
书生猜测:“你说战王爷的幼弟一家?”
“不错。”公子哥点了点头,神神秘秘道:“前几日听说全府都被杀了,抛尸入河!而且啊,他们的马车银子,全都不见了!”
“这……世风日下,朗朗乾坤,”书生惊惧道:“怎么会有人敢做这等子事情?更何况,那可是战王府的胞弟,那些人未免胆子有些太大了!”
“可不是!”公子哥摇了摇头,啧啧道:“我听人说,为了此事,战王爷还亲自领了一队人去查看,但是到今日,都没有任何线索呢!想来战王爷定是要伤心的,毕竟那一群人中,不止有他的胞弟一家,还有他的母亲!”
虽然战王爷与苏老太太不和的事情,锦都众所皆知,但百姓们都知道,战王爷其实极为容忍苏老太太,苏生到这锦都,战王爷不仅购置宅子而且还给他找了一个闲散的官职,这样的帮衬,显然是有情有义之举。
“着实可怖了些。”书生脸色发白,叹息一声。
“莫说这些晦气的事儿了。”公子哥手中折扇一摇,便笑道:“今日三皇子大婚,咱们不妨去瞧瞧热闹?”
“有什么热闹可瞧?”书生嫌弃道:“那陶圣心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即便如今当了皇子妃,也是没有什么可看。”
想当初,他可也是那等子追着陶圣心的一群人,可自陶圣心与司天凌苟且被发现之后,他便打从心底厌弃这种女子。
“当然不是去看陶圣心了。”公子哥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神色,继续道:“这皇子大婚,自是请了整个锦都的皇亲贵胄,但凡上了三品以上的朝臣府邸,皆是在受邀的行列,那长安郡主想来也是会去……”
自苏子衿的容貌冠绝锦都后,所谓的锦都第一美人,便不复存在,因为私底下,无数的男子皆是将苏子衿看作神女。这样一来,从前对陶圣心趋之若鹜的人,如今便转而对苏子衿痴迷不已,只是因着司言的名声,没有一个人敢如何接近罢了。
“长安郡主病弱不已,怎么会去?”书生叹息一声,只恨红颜薄命。
“说不准呢?”公子哥嗤笑一声,继续道:“昨儿个我还听人说,她和那位的婚期可是定下来了。”
这个‘那位’,显然便是司言了,只是锦都人皆畏惧司言,便也就不敢怎么公开议论了。
“真的假的?”书生诧异起来,手中的杯盏微微一晃,便追问道:“长安郡主婚期将近否?”
“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子哥手中折扇合起,双手一摊,道:“只听说这几日他可是进了几次皇宫,昨儿个太后娘娘便派了人来与战王爷商议婚期,左右就快了罢?”
“着实也算郎才女貌。”书生叹了口气,摇头晃脑。
“行了,”公子哥挑眉,继续道:“不管如何,反正今儿个本公子是要去碰碰运气,你随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