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的规划

    就在三家把所有番薯苗全部种下后不久，上面突然来了消息，说是要在黄河以南挖掘一条超长河道，以村为组，且所有知府衙门和知县衙门都会出动。

    陆斯羽听到消息，只觉得十分惊讶，挖掘河道的消息他确实知道，而且是由他提议，可是没想到朝廷的意思竟然是要在黄河以南挖掘河道，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羽弟，好久不见。”庄锦寒笑眯眯的看着陆斯羽。

    陆斯羽看着他，这人今天穿着的是一身浅灰色的长袍，站在农村里自然不容易脏，看着也比较接地气，前提是忽视他衣服上那些精致的绿竹。

    “庄哥不忙吗？”陆斯羽认真看着他。

    “这不是正在忙么？”庄锦寒笑道，指了指正在规划河道的衙差们。

    不过他的动作不大，外人也没有察觉到，明明他是来视察的，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少爷。

    陆斯羽无奈：“之前不是说只在县里挖掘河道，怎么变成黄河以南了？”

    “你的提议太好了，我的折子送上去之后，皇上对此赞不绝口，表示这么好的主意怎么能只在我们县里推广，必须要福及全国，于是……”他摊手，示意这样的结果也在他意料之外。

    陆斯羽皱眉：“既然这件事闹这么大，肯定不会跟我之前的提议一样，给每一个村子一定补助，岂不是会劳民伤财？”

    庄锦寒看着他，神情严肃：“这话可不能乱说。”

    陆斯羽连忙闭了嘴，谁让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历史课上学了许多，“劳民伤财”四个字也是经常见到，心有所感，就脱口而出，却忘了他现在身处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

    又想到庄锦寒的身份，他低着头：“对不起。”

    “没事，”庄锦寒揉揉他的头发，“放心吧，如今在那个位置的人是一位明君，这次挖掘河道一事闹这么大，如果真的要补偿，国库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银两，所以皇上决定减免黄河以南所有参与了挖掘河道的人家今年的一半赋税。”

    陆斯羽猛地抬头：“一半赋税？”

    “嗯，现在高兴了？”庄锦寒笑着说道。

    “当然，皇上可真是明君！”陆斯羽心情也有些激动，他当然知道减免一半赋税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参与其中的家庭今年都能过上比以往更好的日子，有了这一项，他相信参与挖河道的村民们也会动力十足。

    如果是历史书上的事件，即使再惨，陆斯羽也只会说感慨一番，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会焦躁不安，如今听到皇上早就有对策，心情总算平稳了下来。

    不过这边陆斯羽提前知道了消息已经心情平静，其他的村民们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但是没过多久，村长回来，也把这个消息带了回来。

    “真的能减免一半赋税？”

    “当然，圣旨都已经下了，错不了。”

    “太好了，谢天谢地，今年可是有好日子过了。”

    “皇上圣明啊，我朝皇上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皇上。”

    “就是就是，这河道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挖，我都迫不及待了。”

    “早点挖，还能挖的深一些，这样即使是以后真的发洪水了也不用担心了。”

    村民们的兴致突然高了起来，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开挖。

    陆斯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羽弟，不如陪为兄一起去看看规划图？”庄锦寒提议道。

    “也好。”陆斯羽点头，现在还没开始挖掘，最好能多找出一些问题，这样总比正式挖掘了之后出现问题的好。

    看规划图的位置自然不会是去县城，而是到了陆斯羽家里。

    之前陆四陆五造房子的时候，陆斯羽就特地让人搭了一间小屋，也是专门为陆斯月搭建的，除此之外，陆斯云和陆斯乐一个房间，陆斯羽自己一个房间，而他的房间里还多了一张书桌，书桌上放了一些书，都是之前陆父留下来的。

    两人进了屋，陆斯羽把屋门关上，看着庄锦寒从怀里拿出这次的规划图。

    规划图摊开放在桌子上，只是一眼，陆斯羽就看出这份规划图的细致：“这么详细的地图，庄哥就不怕我泄露吗？”

    越详细的地图，在古代就越是军事机密，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让外人看到，而这次庄锦寒拿出的地图可要比之前那副粗糙的地图详细许多。

    “不怕，羽弟的人品自然值得保证。”庄锦寒毫不犹豫说道。

    陆斯羽摇头，仔细看着桌上的地图。

    从地图上，他很快就找到了之前自己规划的线路，意外的是那条线路几乎没什么更改，而其他的线路，跟他仓库里那副地图相似度的河流已经高达七八成，剩下的两三成，他看不出深浅，但在这副规划图上，所有的河流走向都十分科学合理，比之现代的河流更加完善。

    这副规划图的整体布局很厉害，不仅仅考虑到了农村，许多县城的小镇也都考虑到了，毕竟如果洪水真的到来，受影响的可不仅仅是村庄。

    由此可见，古人的聪明度完全不比现代人差，只不过现代有专业的工具，但古人只能凭借大量的资料进行规划，偏偏这样的规划还要比现代的河流规划更合理。

    这并不是说现代没能力规划，只是现代有现代的局限，有些设计图就算设计出来也没法实现，但在皇权至上的古代，有些方案实施起来也要比现代方便许多。

    “规划这幅图的人很厉害，我完全找不出任何缺陷。”陆斯羽认真道。

    “这可是倾尽上千人之力绘制的规划图，”庄锦寒认真说道，神情严肃，“但他们的规划都是基于你之前的规划图做的延伸，如果不是我一力顶住压力，你现在绝对会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

    陆斯羽愕然，低着头沉思一瞬，就立即抬头，疑惑道：“庄哥说的是认真的？”

    “嗯，那些人都是国之栋梁，他们都认为你的规划几乎无懈可击，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你的规划必然会完整呈现在此次的规划图上。”庄锦寒沉声道。

    在陆斯羽眼里，他已经完全看不透庄锦寒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这么厉害？”陆斯羽惊讶道，“不过我的规划不是很简单吗？只是绕山饶田而已。”

    之前庄锦寒给的地图实在太过简陋，他也不可能画出详细的规划图，只能根据现代地图进行模仿，但是考虑到古代的情况，高难度的工作当然不能让他们干，也不能完全一模一样规划，有些地方该避开还是要避开，所以相对而言肯定会有一些修改。

    因此在面对庄锦寒的疑问时，他也可以有自己的解释，最多就是绕的太精准罢了。

    “说的是，”庄锦寒笑了，拍着他的肩，“所以说你这个弟弟实在是认得太值得了，皇上那里，你有没有想法见一见？”

    “完全没有。”陆斯羽立即摇头，眼巴巴看着他，希望这人不要一时兴起把自己说出去，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穿到古代可不是为了战战兢兢过日子的。

    “放心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没有把你供出来，只说之前那幅规划图是一位高人所作。”庄锦寒不是第一天认识陆斯羽，大概也了解陆斯羽的性情，再加上这次的事情功劳可不小，太出风头还会徒惹祸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陆斯羽置于危险之地。

    “这就好，我觉得还是种田比较轻松。”陆斯羽说道，他虽然有想要在古代好好生活的志向，却也不愿直面中央集权，那个环境不是他能生存的。

    庄锦寒失笑：“羽弟，今晚为兄可否在贤弟家借住一晚？”

    “你又要在我家住？”陆斯羽下意识反问，话说出口又捂上嘴，含糊道，“我的意思是庄兄不是还有事要忙？在我家住下会不会浪费时间？”

    庄锦寒也不戳穿，只是叹着气道：“唉，如果羽弟实在不愿，我也不勉强，只是没想到你我兄弟之间的感情竟如此……”

    “不是不是，庄兄想要在我家住当然是荣幸之至，简直是蓬荜生辉，如果庄兄不嫌弃，自然是欢迎庄兄住下。”陆斯羽脸上带着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情愿的。

    至于心里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那就麻烦羽弟了。”庄锦寒也不戳穿，笑嘻嘻顺着台阶下，也不管这台阶是不是空心的。

    陆斯羽心里无奈，他真的很不习惯跟人睡在同一个被窝里，但庄锦寒都这么说了，他要是拒绝实在显得不近人情。

    “晚上想吃什么？”陆斯羽问道。

    “有什么吃什么，只要让我填饱肚子就行。”庄锦寒随意道，富贵人家出身的他对食物实在不挑。

    陆斯羽点头，没有再多问。

    到了晚上，他还是做得比往常丰盛了一些，一大碗肉，一大碗鸡蛋羹，还有一盘炒豆芽。

    不过或许是这些日子三个孩子也吃了不少肉，看到肉的时候并没有太激动，反而对豆芽清脆的咬感十分感兴趣。

    菜不多，可是对于这个家，这已经比一开始好很多很多了。

    五个人，喝完了粥，吃完了所有的菜，没有丝毫浪费。

    庄锦寒下意识揉着肚子，疑惑道：“羽弟你做的菜里到底放了什么，我怎么又吃撑了？”

    陆斯羽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吃得多还怪到我头上？”

    庄锦寒看着他，认真点头：“嗯。”

    陆斯羽沉思：这人的脸皮大概是铁打的吧？

    第39章 揠苗助长

    古代有徭役，一是兵役, 二是力役, 前者的名称即使是现代人也听说过, 但是后者，却少有人听说过，在古代, 徭役指的是成年男子到达一定年龄后每年都必须要干一定时间的活, 基本是无偿的工作。

    陆斯羽穿到的朝代他并未听说过, 但是根据记载, 本朝的建立时间不过几十年，从一开始战争结束后的休养生息, 一直到现在，兵役倒是存在，但是服兵役之人大多可以拿到一些粮食补贴，至于力役, 却很少有。

    这次朝廷决定在黄河以南修建河道, 若是按照前朝的习惯，规定平民必须要服徭役，也意味着朝廷完全可以驱使大量的免费劳动力。

    陆斯羽生活在现代，意识也是现代的意识, 所以在一开始跟庄锦寒提出修建河道的时候, 就提出了“有偿劳动”的方案，如今听到朝廷决定减免一半赋税，也只是觉得开心, 而不会感激。

    但是其他村民则不同，他们之中年纪较大者是曾经经历过前朝徭役的，也知道朝廷指使平民干活并不需要付出什么，明明不合理，但久而久之，很多人却也觉得很正常，觉得那才是情理之中。

    这样的想法，他们不止一次跟子女传达过，可是如今圣旨已下，确认减免一半赋税，所有人在高兴的同时更多的还有感激。

    河道的规划旨在让所有南方城市获益，这次朝廷也出了大手笔。

    几天之后，大量的挖掘工具在各个村子发放，目的就是为了在夏季南方雨水季节到来之前挖好全部的河道。

    值得一提的是，再过一个多月就到了播种的季节，到时候所有壮年男人都必须要抽身去干正事，对此，上面也没有强求，只说这次挖掘河道的行动以每一个村庄为单位，只要在限期内挖好全部的河道，上面并不会管你用什么方法。

    这一条看着有些像是霸王条款，但对村民们而言却十分有效。

    于是在正式开工之后，大家就可以看到在工作的并不仅仅只是那些壮年男子，未成年男子和妇人也都在工作，虽然后两者的工作量不大，积少成多的效果也十分可观。

    “大伯娘，最近是不是有点累？”陆斯羽看着大伯娘忙前忙后，忍不住问道。

    “怎么会呢？”大伯娘乐呵呵道，“只要一想到我们挖好河道之后，就可以减免一半赋税，就觉得浑身是劲，恨不得把所有力气都用在挖河道上，你不用担心，我们村里那么多人呢，肯定能在规定的时间挖好河道。”

    说着，大伯娘又笑呵呵干活去了。

    从开挖河道到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但是所有村民仿佛仍然充满了力气，每天都能准时开工，就像大伯娘所说，只要一想到挖好河道就能减免一半赋税，就觉得浑身是劲。

    陆斯羽对于赋税的概念没有其他人来的强烈，但是这半个月下来，他也有一种被激励的感觉，不过他很少去挖河道的地方，不是因为不想去，而是因为他还要照料地里那些番薯苗。

    半个月的时间，这些番薯苗已经长得似模似样，等到了夏季的雨季到来之前，应该就能收获，到时候这件事大概会成为河道之外的第二大喜事。

    “羽弟。”

    陆斯羽蹲在自己的田地旁，偏过头看他，语气十分平静：“庄哥。”

    不是他不想激动一下，只是这家伙来的实在是太频繁了。

    “羽弟又在看你的苗子？”庄锦寒也不在意陆斯羽的语气如何，直接笑道。

    “嗯。”陆斯羽点头，转身看着眼前一大片绿油油，这好歹是他第一次种田，就等着收获的时候呢。

    庄锦寒走近，掀起衣袍下角，也蹲在陆斯羽身旁：“羽弟还没有告诉我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自从半个月之前他再次来到陆家村之后，他几乎天天看到陆斯羽在关注这一大片田，虽然知道了这一片田的主人属于陆斯羽，却对田里种着的东西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