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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去妆匣里随意找了一块玉佩,怀玉道:“我被柳云烈发现了身份,眼下必须得杀了他,你带着这个去找陆景行,他会帮你安排人手。”

    听见前半句,青丝的眼神就冷了,再听得后头的任务,她起身就将玉佩揣进了怀里。

    “要小心。”怀玉叮嘱。

    “您还是先去看看君上。”青丝屈膝行礼,临走的时候就留下这么一句话。

    江玄瑾怎么了?怀玉定了定神,离开厢房往主楼走。

    主楼里安安静静的,乘虚和御风都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一看见她来。两人立马将门给推开,示意她快进去。

    料想到那人醉酒之后不好应付,怀玉已经做好了哄他睡觉的准备。

    然而,进门抬眼,屋子里坐着的那个人眼神清明,竟是已经醒酒了。

    “你去了哪里?”他冷声问。

    心里一跳,李怀玉连忙迎上去,坐在他面前道:“我迷路了,本是想去给你倒茶,结果走着走着就失了方向。还是云大人韩大人撞见我,把我送回来的。”

    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江玄瑾道:“你又骗我。”

    浑身一紧,怀玉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嘴唇上的血色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人接着说的却是:“我在假山那里等了你半个时辰,你一句迷路,就可以这么算了?”

    怔愣片刻,怀玉失笑:“你说这个?”

    “你还有别的骗我?”江玄瑾拢眉。

    “没有没有!”怀玉连忙拉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怎么会骗你呢?迷路也不是我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江玄瑾不高兴极了,一张脸阴沉阴沉的,就这么看着她。

    刚经历过一场心惊肉跳的死里逃生,眼下再看见他,怀玉觉得有点鼻酸,身子往前一扑就搂住他的腰身,沙哑着嗓子道:“别生气啊……”

    听着像是要哭了。

    江玄瑾一惊,感觉到她身子在微微发抖,心里的气顿时消没了。伸手拍着她的背道:“欺负人的人,倒是自己先哭起来了?”

    “我没欺负你。”怀玉哽咽。

    “……”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抬起来,江玄瑾皱眉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出什么事了?”

    怀玉摇头,手勾上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去他怀里,抱得死紧。

    “咱们出京去玩一段日子好不好?”她小声问。

    江玄瑾想了想,道:“齐翰明日归京,我要带他去陛下面前对峙。等结了司马旭旧案,我再请休带你出去走走。”

    怀玉摇头:“我想立马就走。”

    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若是能带江玄瑾离开京都的话……

    “不行。”他道,“我是此案主审,案子未结之前不能离开。”

    眼泪涌上来,怀玉怔愣地看着他。

    “别任性。”江玄瑾伸手揩了她的泪花,“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比她的小脾气重要得多,李怀玉乖巧地点头,眼泪却是越掉越多。

    “好了。”他抱着她,替她更了寝衣拆了发髻,放她去床上坐着。

    怀玉抓着身下的被子看着他。张口想问点什么来让自己安心,可又怕惹他怀疑,只能垂眸沉默。

    灯熄之后,江玄瑾刚一躺上床,身边这人就压了上来。

    “江玠。”她轻声道,“我是真心喜欢你。”

    微微一愣,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怕你不清楚,所以一定要告诉你。”黑暗之中的杏眼粼粼泛光,怀玉低下头来抵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放在她腰上的手陡然收紧,身下这人一动,翻身就将她反压在了枕头上。

    伸手摩挲着他脸上的轮廓,怀玉咧嘴笑:“你真好看,我想把天下最甜的橘子都剥给你吃。”

    以前说这句话是调戏他的,就想看他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可眼下,她说这句话是真心的,若是这一劫能逃过,她一定不会再骗他,一定……给他剥又大又甜的橘子。

    江玄瑾只当她是油嘴滑舌,轻哼一声就低头下来咬了她的嘴,舌尖轻轻一舔,恼道:“最甜的橘子分明已经被你吃了。”

    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甜?

    怀玉失笑,勾着他的腰就缠上去。

    好端端的八月中,到了后半夜竟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被风吹得飘进主楼,打湿了挂在屏风上的衣裳。

    裸露在外头的肌肤感受到了秋雨的清冽之气,怀玉扯拢了被子来,轻轻打了个寒战。

    第56章 月信来过了吗?

    京都有一处叫山石竹林的茶楼,开在城南一堆天然而成的山石之中,茶桌错落,被高高拔起的石屏隔开,竹子翠绿,小丛小丛地长在石屏之间,远看过去像极了哪个高人布的阵。

    怀玉带着青丝坐在这里,一直留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今日本是不用来的,让青丝带玉佩来给了柳云烈就是。但柳云烈传话说要她亲自来送,正好江玄瑾去与齐翰对峙了,怀玉想了想,还是如他所愿地过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两炷香之后,柳云烈姗姗来迟,怀玉一看他就挺直了背脊,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左手边的石屏。

    就梧他们都在那后头。

    这地方有一个好处,就是竹子一直会发出“沙沙”的响动,能将旁边人的呼吸掩盖住,武功再高的人也无法察觉到埋伏。

    柳云烈显然就没有察觉到,只身进来,瞧见她就似笑非笑地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怀玉面无表情地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光天化日之下喊她殿下?

    柳云烈笑道:“您带着青丝呢,微臣看着实在熟悉,一时没忍住。”

    青丝皱眉看着他。

    “说来也是奇怪。”柳云烈拂了衣摆在她对面坐下,伸手给自己倒茶,“君上都没觉得奇怪么?青丝向来只听丹阳长公主一个人的话,如今却改认了你做主人。”

    看她一眼,怀玉道:“青丝是他给我的人。”

    她没有主动要,是江玄瑾主动给的,他又怎么会觉得奇怪?

    柳云烈唏嘘:“殿下果然手段了得,连紫阳君都能被你玩弄于鼓掌。”

    这人眼里满是嘲讽,脸上偏生还带着笑。看着真是让人不顺眼得很,怀玉冷声道:“大人的东西不要了?”

    “不急。”柳云烈道,“在拿东西之前,我还有话想问问殿下。”

    “——你是如何说服紫阳君对厉奉行下手的?”

    桌上燃着一盘卷香,醇厚的香气被风一吹,盈满他们这一处茶座。

    怀玉垂眼看着那香,慢条斯理地端茶喝了一口:“大人这是审案来了?”

    “下官昨晚想了一整夜也没想明白。”柳云烈摇头,“区区一个女子,到底何以操控紫阳君如此?”

    “我没有操控他。”怀玉道,“厉奉行自己袒护孟恒远在前。被查出贪污在后。”

    “可在之前君上的眼里,厉奉行是个好官。”柳云烈笃定地道,“你一定是做了什么,君上才会对他改变看法,甚至上奏于帝、呈他罪状。”

    捏着绢扇轻轻扇着,怀玉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微微有些不悦,柳云烈道:“殿下这话,说了同没说一样。”

    “大人现在来问这些是干什么呢?”怀玉道,“我说了,我的目的只是还自己一个清白,等司马旭一案结了,我便再不会利用紫阳君做任何事。”

    柳云烈眯眼:“你也承认你是利用紫阳君?”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怀玉轻笑,“我一开始接近他,还想过杀了他呢。”

    柳云烈怔了怔,像是被她这狂妄的想法惊了一下,而后神色复杂地道:“真不愧是丹阳长公主,玄瑾那般真心待你,你也忍心?”

    挑了挑眉,怀玉问:“你有资格这样说我吗?难道你没有利用过他?”

    “我何时利用了他?”

    这倒是不承认了?怀玉轻嗤:“司马旭一案。若不是你借他之手定案,罪名何以落到我头上?柳大人,想杀我很久了吧?齐翰对司马旭下了手,你借着机会就把黑锅往我头上扣,眼下齐翰被君上抓住,你倒是逍遥无事,手段也不弱啊。”

    柳云烈皱眉道:“司马旭一案,我也是被齐翰蒙蔽的,他杀的人,反过来告你,我也没有想到。”

    骗鬼呢?这分明就是一个栽赃一个嫁祸,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好意思跟她搁这儿装无辜?

    李怀玉很厌恶这种伪君子,明眼人面前都要说暗话,一点也不爽快。

    “之前跟人打听白四小姐,听说了陆景行添嫁妆的事情。”柳云烈道,“当时我还没有想明白,陆大掌柜是发了什么善心。在得知白四小姐是殿下借尸还魂的之后,我倒是有些感动。”

    这假惺惺的表情看得人想吐,怀玉皱眉:“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恶心?看不惯我和陆景行直接说不好吗?还感动呢,假不假?”

    “是真的感动。”柳云烈道,“他从五年前就一直跟在殿下身边,连个名分都不求,却还一直帮您做事。京都的文人说您二人早已私定终身,但您重活之后,竟没有与他双宿双飞,而是嫁给了紫阳君。”

    “殿下,您的心可真狠呐,为了报仇,不惜舍弃自己的爱人,嫁给杀了自己的仇人。”

    桌上的香燃得差不多了,怀玉轻轻松了口气,再也没了陪他瞎扯的耐心,直接拿出一个锦盒放在他面前:“你要的东西。”

    看见它,柳云烈倒也不是很激动,只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食指轻轻敲着盒面道:“我如何才能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有一个办法。”怀玉皮笑肉不笑,“大人可以试试。”

    “什么?”

    手指一松,小巧的茶杯落在地上“啪”地一声响,李怀玉余光瞥见石屏之后跃出来的就梧等人,轻轻地回答他:

    “死一次就知道了。”

    柳云烈一惊,起身就躲开就梧劈下来的长刀,“锵”地一声响,他方才坐着的石凳被砍出了一个深深的豁口。

    “杀人灭口?”他看着面前出来的那十个人,怔愣之后倒是大笑起来,“长公主,好个长公主,换了一副面貌回来,这些人都还在你身边帮着你。只有紫阳君是个傻子,只有他不知道你是谁!”

    “你想告诉他吗?”怀玉坐着没动,淡声道,“没机会了。”

    出了两招,柳云烈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都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