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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这一声咳嗽,可差点将谢夫人吓坏了,一颗心紧紧地提着,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钟老夫人接着钟柳氏的话道:“槿晏是个好孩子,等了阿姈这么些年,将阿姈交给槿晏,老身自是放心的,待阿姈及笄之后,我们便给两个孩子商量成婚的事宜,夫人,您看如何?”

    谢夫人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拿起案几上的茶杯,猛的喝了一口,顺顺气,对上钟老夫人的眼道:“我知阿姈是掌中宝,若不是我儿年长阿姈颇多,身,身子也不好,我也不会这般催促让阿姈嫁过来,实则,实则……”

    钟老夫人见谢夫人眼中含泪,话都说不下去的模样,心里也可惜槿晏这般好的孩子,怎会偏要受这病中苦处。

    摆摆手,示意谢夫人不必再说,安慰道:“如今姚神医也已找到,槿晏的身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夫人不必过多担忧。”

    谢夫人拿出手帕,擦擦眼泪,“老夫人放心,阿姈嫁过谢府后,我必拿她当亲生的女儿一般对待,不会让她受到一点苦。”

    钟老夫人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夫人有心了,日后阿姈,就要交给夫人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谢夫人红着眼眶,点头道。

    等谢夫人走出钟府时,拎着钟老夫人送她的,说是从吴地带来的厨子做的水晶糕,满意的想:老夫人也不是那般可怕。

    钟老夫人得了谢夫人日后会好好待阿姈的话,还将自己不喜欢吃的水晶糕,送了出去,也很满意。

    只有钟柳氏依旧得体地在那跪坐着,仿佛一个局外人般,既不替钟澜喜,也不替钟澜忧。

    钟老夫人见到钟柳氏这副作态便不喜,不得出言道:“柳氏,我知你不在乎这几个孩子的生死,但请你装,也一直装下去你的贤良淑德,不要让他们发现,自以为很爱他们的母亲,实则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钟柳氏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方道:“诺。”她原以为忍过这几月,对钟澜装装样子,等将她嫁出去就万事大吉了。

    只怪她没能想到,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钟澜,却是被老夫人养大的,她出嫁,老夫人自是不放心的,竟跟到了洛阳,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

    “行了,你下去吧。”钟老夫人见到钟柳氏便觉心中不顺,挥手让她回去。

    钟柳氏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钟老夫人见无人了,气苦的捂着胸口,哎呦,她的水晶糕哦,周妪都不许她随便吃甜食,好容易给做一回,还被阿姈给拿走了。

    这个阿姈,真是有了夫君,忘了祖母!

    被祖母暗骂小没良心的钟澜,正震惊于眼前看到的私人马场,这偌大的谢府别院,竟别有洞天,还有一处只供谢府自家人使用的马场。

    “因着此处别院总有外人来借,我们颇感不便,便隔出了风景最好的地方,供族人游玩。”

    谢珵招来别院中的谢宁,要来一壶茶水,与钟澜饮过,解了渴,方带着钟澜走走停停,在一条小溪前停下。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上游传来,“槿晏,你怎的这般慢吞,我们都骑了三圈了。”

    另一人附和道:“我看是有美在怀,乐不思蜀了,哈哈……”

    “哒哒哒”地马蹄声传来,逆着光的两人骑着黑色大马奔过来。

    其中一人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此人衣着朴素,却不是贵人们常穿的素色绫罗绸缎,而是平民们才会穿的粗布麻衣。

    短衣短袖,倒是骑马方便,可这身衣服丝毫不能毁损他睥睨一切的气质,上挑的桃花眼隐晦的将钟澜扫过,这才向钟澜施礼。

    谢珵皱眉,给了此人一个警告的眼神,对钟澜介绍道:“这是我好友,靳芝扬,字睿鸿,阿姈你便唤他睿鸿即可。”

    钟澜一双杏眼,微微睁大,赶忙回礼道:“公子有礼。”靳睿鸿?那位前世掌控大晋经济命脉,就连恒双帝都要低声拉拢,后来支持十三郎造反的狠人!

    靳芝扬冲着钟澜爽朗一笑,一把抓住骑在马上围着钟澜绕圈的朱晖,“赶紧下来给弟妹见礼。”

    钟澜抬头看向谢珵,见他没有反驳,将怀中食盒抱的愈发紧,俏脸通红。

    那朱晖被靳芝扬拽了下来,笑嘻嘻得走在钟澜面前,施礼道:“见过弟妹,弟妹真乃勇士,竟然将我们高高在上谢相,拉入凡尘。”

    谢珵无奈的摇头,“这位是朱晖,字敬白,你与他熟悉了便知,他就这般赖皮的性子,莫要理他就是。”

    朱晖哼了一声,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样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到了钟澜怀中的小食盒上。

    看朱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钟澜施礼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是没有想到,前世一字千金的书法大家朱敬白,私下里竟是这番做派。

    谢珵半拥着钟澜,向两位友人道:“这位就是钟家二娘,钟澜。”

    “知道了知道了,弟妹的见面礼我已送到了钟府!”

    朱晖将视线从食盒上挪到靳芝扬的脸上,“你准备见面礼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某人每日忙着踏花饮茶,弹琴作诗,我哪找的到人。”

    “你你你……”

    钟澜哭丧着脸,小声的跟谢珵说:“我也没有准备见面礼。”

    谢珵一脸嫌弃地扫了两人一眼,“他们给你准备是应该的,你不用准备见面礼。”

    钟澜抿着唇,心里寻思着,回府之后,还是要好好挑拣一番,给二人送去。

    两人闹够了,朱晖又将视线扫到了食盒上,仗着自己一脸俊秀,向钟澜讨吃的。

    “弟妹这食盒里装的是何物?好东西要拿出来分享才美味啊!”

    “啊!”钟澜抱着食盒倒退一小步,撞进了身后谢珵怀里,不好意思的分开些距离,用眼神询问谢珵该如何。

    怀中温香美玉稍触极离,谢珵看了一眼始作俑者,“这是阿姈特意带来的,吴地的水晶糕,要吃自己拿。”

    说完向钟澜伸手,钟澜迟疑地递过食盒,见谢珵已经打开食盒,露出了剩下的五个水晶糕。

    靳芝扬也凑了过来,仔细观察后,方对已经快要流口水的朱晖说:“确实是吴地的水晶糕,需一百二十三道工序,用料极其讲究,就连做糕的水都需是露水。”

    朱晖哪里还忍得住,伸手拿起一个,嗷呜一下就塞进了嘴里,嚼了两下,眼睛猛地睁大,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掐住脖子。

    “不许吐。”

    听见谢珵冷冰冰的声音,朱晖含着泪,将糕咽了下去,挥舞着双臂,“啊啊啊!好甜好甜好甜,谢宁,快给我水。”

    靳芝扬:傻孩子,谢珵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了,他家小媳妇送他的糕,会舍得给你吃。

    谢宁端来茶水,朱晖弃了茶杯,就着壶嘴灌了整整一壶,梨花带泪的看着钟澜,用眼神控诉她的狠心。

    钟澜被看的心里一抽一抽的,无法,只得上前道歉,安慰朱晖。

    那边吵吵嚷嚷的,这边靳芝扬凑到谢珵身边,指着他的宽袖衣裳,“这就是你收拾了一早上的成果?”

    “有何不对?”

    “今天是来骑马的,你穿成这般,怎么显露身材?为何不穿我特意给你从吴地稍来的骑装?”

    谢珵诧异,“我显露身材给何人看?阿姈连我病弱都不在意,又怎会在意这个。何况阿姈不会骑马,我穿骑装也无用。”

    靳芝扬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咬牙切齿的说:“她不会骑马,你不会教吗?”

    看他还是一副不懂的模样,索性也不在跟他啰嗦,直接招来谢宁,“你去领你家郎君,换上我给他的骑装,一会来的时候,让他骑马过来。”

    将谢珵赶回去换衣裳,靳芝扬才笑了,从小到大的好兄弟,终于转了心性,同意娶妻,日后会有人照料了,再也不用担心他会孤独终老,后继无人了……

    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靳芝扬用手遮住湿润的眼睛,骂道:“这个棒槌,就这样还想娶媳妇。”

    ☆、第33章 033

    “哒哒哒”, 已经答应了朱晖下次为他带正宗水晶糕的钟澜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回头看去。

    只见谢珵一身月牙白色的骑装, 骑在一匹黑色的大马上, 正奔驰而来,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迎风一吹肆意飘扬。

    钟澜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这,这……这骑装怎的都贴在身体上了。

    离得越近, 钟澜越能清晰的感觉到谢珵骑装下那副精壮的身躯, 并没有以往她想象中的孱弱不堪。

    “你, 何时去换了身骑装?”钟澜待谢珵骑马来到她身边后问道。

    谢珵看了眼在旁边挤眉弄眼的靳芝扬, 不自在的拢了下落在肩头的长发,“敬白缠着你要水晶糕的时候去换的。”

    钟澜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在谢珵细长的大腿, 精瘦的腰间流连,脑海中不可遏制的想象着谢珵脱下衣裳的样子。

    她舍不得离开视线,便为自己找了理由,“你, 你这匹马, 真好,看……”

    “这是睿鸿送我的千里良驹, 你若喜欢, 便叫他寻上一匹给你。”谢珵真以为钟澜是在欣赏他的马, 转头便唤靳芝扬过来。

    钟澜站在马下, 使劲摇头, 小脸羞的通红,她明目张胆的欣赏美,美人,可不是真的喜欢马。

    靳芝扬看着在马上意气风发想给钟澜送马的人,心里暗恨,人家都不会骑马,你送什么马!

    “弟妹喜欢马?没问题,到时我寻上一匹性情温顺的母马给弟妹送去。”

    钟澜不好意思极了,“别,别,我不会骑马,送我也是糟蹋了。”

    靳芝扬夸张的大叫,“弟妹不会骑马?我看弟妹穿着骑装呢啊!”

    朱晖听见声音过来凑热闹,“弟妹不会骑马还不好办,让槿晏教你啊,他骑术好着呢。”

    靳芝扬给了朱晖一个赞许的眼神,孺子可教也。

    “对对,槿晏,你愣着作甚,快教弟妹骑马啊!等槿晏教会弟妹,我这马也寻到了,我和朱晖便不打扰你们骑马,我们溜达一圈去。”

    说完,拉着还晕的乎,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朱晖,骑上马跑远了。

    钟澜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头盯着自己脚前的一亩三分地,直到谢珵下马,走到她跟前,“要学骑马吗?我教你。”

    钟澜抬头看看谢珵,又看看高大的骏马,有些踌躇,这马看着就很有力,万一被马蹄踢中,她这条小命岂不危已,可想到刚刚谢珵在马上俊美的样子,一颗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她很想学。

    谢珵看出钟澜的忐忑,执起钟澜的手,摸起马脖子,“别怕,摸摸它,你会喜欢它的。”

    钟澜见这马任由她摸,也不反抗,胆子便大了些,“能让我上去骑骑吗?”

    “当然,来,我扶你上去。”

    钟澜把着谢珵的手,坐上了马背,骑在马上的感觉真是完全不一样,不由得抓紧缰绳,“槿晏,你,你可别放手啊!”

    谢珵拉着马,看着阿姈一副想骑马又害怕被摔的模样,心里软成一片,“放心,我不放。”

    靳芝扬和朱晖远远的吊在两人身后,靳芝扬看见谢珵自己在下面走,气得对朱晖说:“这个傻子,多好的机会!”

    朱晖伸长脖子望去,“怎么了?这不教着骑马呢吗?”

    “你也一样是个棒槌,”靳芝扬拍了朱晖一下,“本意是要教骑马吗?那是为了让他们两个增进感情!”

    朱晖被打了,不开心地嘟着嘴,“怎么就没增进感情了,我看两个人好着呢。”

    “哼,教骑马怎么就不能两个人共乘一匹马?”

    “啊!你是说,是说……”朱晖用颤抖的手指着靳芝扬,“睿鸿,你真是太厉害了,那现在怎么办?槿晏就是这么个正人君子啊!”

    靳芝扬眯着眼,对着朱晖嘿嘿一笑,扬起马鞭,猛的一拍朱晖身下的马屁股。

    “啊啊啊啊啊!靳芝扬!”

    靳芝扬追在朱晖身后跑了过去,故意跑到谢珵他们身边,阴阳怪气的说:“你们这是骑马吗?兔子都比你们快,哈哈……”

    被靳芝扬嘲笑,钟澜不开心地撅起嘴,在谢珵面前,她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心情,羡慕的望着靳芝扬和朱晖的背影,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谢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