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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果然忍耐不住了吗?桓汉远想起那个特意打来的电话,看来这事,方勋妥妥的算在他们头上了,他心下冷笑,这思想可真是霸道。

    “你在想什么?”阮熹发现桓汉远走神了,这可真是稀罕事。

    他捏了捏阮熹那细白的腕子,苦笑道,“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阮熹一惊,瞪圆了眼睛,追问,“是谁?方勋?”

    桓汉远:“是他,我们那天闹了点矛盾,之后他那边出了事,八成是怪罪我了。”不过,方勋却也没恨错人,他把默默的把后面那句放到心里。

    “……”

    阮熹不明所以,倒是方勋这种行为气笑,“这人怎么这样!好无耻!不过——你会不会想多了,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那个方勋可能是来和陈家谈生意了呢。”

    她还是愿意往好处想。

    这个时代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但是阮熹除了在百乐门受得那点苦,后来住到桓公馆后,受桓汉远庇护,还真没遇到威胁生命的事,是以她还存在些天真的想法,以为那些影视作品在误导了她。

    她这话引来桓汉远的沉思,以方勋睚眦必较的性格,肯定不会甘心那批西药莫名被劫,找不出行凶者定然暴怒不已,要重新估价与桓汉远的关系,甚至他不敢保证方勋会不会朝他动手。

    也许他真的如阮熹所言,是来和陈家做生意的呢?

    细究起来,陈家是做纺织业的,方勋却是走私西药,两个根本就不搭边。

    是以,桓汉远倾向于自己的想法,方勋必然怀恨在心,布置了一番动作,等他落入往网中。

    他终究是警惕方勋的。

    “没有,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件事我会解决。”他嘱咐道,怕阮熹担心。

    “好吧。”她乖乖道。

    事实证明,有些事,还真不是想太多,阮熹到底还是没见识到这个世道到底多残酷。

    ***

    陈小姐的生日宴在九点多的时候结束了,几人挥手道别,因为相谈甚欢,陈小姐还约了她过几天去逛街。

    阮熹想着待在桓公馆怪不无聊的,况且来到这个世界后,陈小姐又是她新交的朋友,是以应下了这事。

    桓汉远还在和几个朋友话别,阮熹站在路灯下等着,忽然有个人叫她,“玉兰小姐。”

    那人的声音有种怪异的沙哑,听在耳朵里,刺啦啦的难受,阮熹拧着眉头回身,看向发声处。

    一个矮胖的身影从暗处慢慢显露出来,那张满是肥肉的脸和记忆中的人吻合,阮熹瞪大眼睛,呼道,“方勋!”

    “是我,玉兰小姐还记得我啊!”仿佛是感叹,他的声音粗噶又使用过度,难听而刺耳,偏生他还不自知自己的丑态,慢慢咧开嘴,充满恶意的注视着阮熹。

    阮熹警惕地盯着方勋:“你干什么?”

    他的表情实在可怕,不像是看上她的颜色,反倒是——

    枪!

    她眼睛凝滞着,看见方勋狞笑着走近,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漆黑的枪,慢慢举起来,对着阮熹的头!

    他是来要阮熹的命的!

    那声卡在喉咙里的尖叫终于突破重重阻碍,冲出口来。

    “啊——”

    第27章 民国风云

    桓汉远含笑着转身, 蓦然见到几步之外让他心跳停止、目眦欲裂的一幕。

    方勋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 慢慢逼近阮熹, 狰狞着那张胖脸,举枪的手指动了动, 扳下开关。

    桓汉远不知道自己拿来的速度, 他脑子片霎时间空白一片,身体仿佛不是自己控制一般,飞身过去, 用力的搂着阮熹的腰,就地扑到一旁的地面上,再回过神时, 两人已经跌在地上。

    枪声的砰响仿佛擦过耳际, 发出猎猎风声, 阮熹怔愣片刻,本能的拔腿要跑,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 就被一双大手揽着她的腰大力旋转, 朝地上扑去。

    两人身体猛地落到水泥的地面, 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撞得移了位, 阮熹发出一声痛哼。

    她被疼痛拉回神思, 只觉得手上仿似有一滴温热的水迹滴落,她机械地低下头。

    那是——

    血?

    一滴血。

    滴答滴答, 一滴, 两滴, 三滴,更多的血滴落下来。

    腰间的桎梏勒得喘过不气来,阮熹忍着疼痛勉力回神,仓皇的抬起头,颤抖着唇,“桓汉远……”

    她因为那一撞,痛感未消,声音细弱仿佛蚊子哼哼,桓汉远根本听不到,对着举着枪再次发难的方勋,他瞳孔缩骤然紧缩,猛力推开阮熹,就地一滚。

    砰砰砰——

    子弹把水泥的地板打出几个小孔,弹起的碎石擦过阮熹裸露的手臂,霎时间便划出几道细小的口子,殷红的血缓缓地流出来。

    桓汉远避过子弹的袭击后,腾身跃起,奋力奔向,朝方勋握枪的手飞踢一脚。

    方勋被这一脚踢得手腕作痛,枪支震了震,差点脱手而出,他脸色越发狰狞,舔了舔牙槽,紧握着手枪,与桓汉远缠斗起来。

    阮熹恍惚着以手作支撑,慢慢爬起来。

    她心跳快得要命,耳边嗡嗡嗡作响,差点被爆头的恐惧还残留在心底,即使经历过末世,但是非自然的死亡方式还是令人心慌。

    到底是经历几世的人,心性也坚定了许多,她定了定神,站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几处血迹。

    她手臂那点划伤,跟本就不会有那么多血,所以,桓汉远受伤了?那一枪好似是他飞身扑过来,替她以肉身挡住了。

    枪声响彻空荡荡的居民区,没有一个人探出头来,甚至原本亮着灯的住户,都悄悄灭了几盏。

    阮熹神色担忧的往打斗中的两人看过去,隔得远,昏黄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她极力分辨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桓汉远看起来动作敏捷,处处避开方勋专打要害处的拳脚,完全看不到他哪里被枪打中,阮熹心神慌乱。

    越是看不到心里怀疑越来越大,她焦急得很。

    可自己武力值不够,留在这里只会给桓汉远添乱,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移开视线,咬咬牙拔腿往陈府跑,大呼着救命。

    刚刚和桓汉远话别的几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和他的学生,根本就帮不上忙,但是他们反应快,先阮熹一步跑进去喊人,等阮熹跑进去时,正和来人面对面撞上。

    陈小姐也跟着急急地跑出来了,注意到奋力跑进来的阮熹,脸色一变,她停下脚步,嘱咐了护卫出去帮忙,视线紧盯着阮熹,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切的问,“伤了哪里?怎么满身血?”

    这个满身有些夸张了。

    阮熹除了神情狼狈点,精致的卷发散落下来,脸上擦黑一小块,就只不过是手臂上划开的几个小口子,至于身上的血,恐怕是桓汉远的。

    她摇头,语气又急又快,“我没事,是桓汉远身上的血,他受伤了。”

    陈小姐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发现的确像她说的那样,也就放心下来,神情冷静地按了按她的手,“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呆着。”

    她说着,侧首用眼神示意同来的一个女孩带她下去。

    阮熹挣开那只拉着她离开的手,语气坚决道,“待在里面我不放心,我跟你们一起出去!”

    不在现场,她心里很不安。

    “好吧,你跟在我身边。”陈小姐点点头,见阮熹执意要出去,也便拉着她的手,两人跑出门外。

    她们到来时,方勋已经不见了,几个护卫还朝着西面的街上神情警惕的盯着。

    阮熹脚步顿了顿,人群中她的眼睛只看见那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其他人仿佛都是虚影一般。

    她吸了一口气,匆匆跑过去,把桓汉远身上摸了个遍,她真是既紧张又担心,“我看看你哪伤着了。”

    桓汉远语气轻描淡写:“没事,受了点小伤。”

    “什么小伤,都流了好多血,滴我身上了。”她控诉道。

    “你的脸!”阮熹死死地盯着桓汉远的脸,颤抖着手摸上去,“伤了。”

    她泪光闪闪,神情狼狈,桓汉远心里一揪,差一点,刚刚差一点就失去了她,他抓着摸到她脸上的手,微微一笑,宽慰她,“小伤,没事。”

    “这怎么是小伤!”

    桓汉远抬手碰了碰左脸上那道一只长的划过颧骨的枪伤,那里又痒又痛,血肉翻涌,看起来很是恐怖,血液汇成一股顺着他的轮廓流下来,滴滴答答的流到地面上。

    刚刚桓汉远侧对着阮熹,她看不见他的伤口,现下,看到这样一道流血不停地口子,她心都揪起来了。

    “别摸,会感染。”她拉住桓汉远去摸伤口的手,急急的拿出一块白色的方巾,压在桓汉远的伤口上,这才止住了往下淌的血液。

    “方勋哪里去了?”她忽然想起,出来时,仿佛只有桓汉远一人,与他斗得难舍难分的方勋却不知所踪。

    桓汉远哼笑一声,眼神发冷,“跑了!”

    “这……”

    “没事,这次的事,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不过就是怀疑就下这样的狠手,怪不得当初他与方勋接触的时候,搭线人叮嘱谨慎,防止被咬。

    ……

    对于两人执意要回桓公馆,陈小姐认为最好先把伤口包扎了,再回去也不迟。

    她看着桓汉远那俊秀的脸,只剩下一半完好。生气的同时也暗道真是幸运,要不是桓汉远反应迅速,那一枪打偏了,避开中要害,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除了滴滴答答流下来的血有些吓人外,其余还好。

    “你们真的不留下,在这里处理好伤口再回去也好。”她再次出口挽留。

    桓汉远拒绝了她的好意:“不了,这次麻烦你们了。”

    看看方勋当真是损失惨大,怪不得会失了理智,亲自来动手。

    要不是陈小姐叫来那几个持枪的护卫,使方勋备受压力,见时机已失,这次刺杀不成,也不恋战,瞄准了机会逃走。

    他这次刺杀不成功,下次的报复肯定来得更猛烈,他们两人的梁子,算是真正结下了,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虽然遗憾丢了一条线,断了西药的供给,但是这个上海又不是只有方勋敢干这种勾档,只不过方勋最狠,震慑得住那帮漫天要价的洋人,能提供的量更大而已,桓汉远也不会搭上他。

    “那你们路上小心,把几个护卫带上。”出于怕方勋偷袭,陈小姐把护卫叫上,护送他们两个回去。

    桓汉远受了她的好意,几人分作两辆车,往桓公馆方向去。

    ***

    桓汉远闭着眼睛,任由阮熹给他的脸上药。

    “医生说要坚持涂,果然,都结痂了。”阮熹拿开棉签,注视着那伤口,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觉得仿佛比昨天看起来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