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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为了这事,翠竹不止一次埋怨爹娘,觉得若不是他们拦着自己,自己也不会嫁个那样一个人,最后还当了寡妇。

    这次上面露了口风,翠竹就惦记上了,拼着舍下自己才三个多月大的女儿也要来。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翠竹还知道这次上面顶多只会留下两个人,而对面那个人是大敌。

    打从那人走进来,翠竹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抱着和她同样的目的,不然找奶娘找什么样的不成,非要找个这样的来。

    这种人一看就是来给主子们添堵的!

    翠竹咬住嫣红的下唇,忍不住攥紧了衣裳袖口,往那边睇去的凤眼满是嫉妒。

    为了今日,她特意将自己压箱底的衣裳都穿来了,头发是刚洗过的,特意上了带桂花香的头油,发髻是让她娘梳的,还戴上自己仅有的一根金钗。

    翠竹从小爱漂亮,也喜欢捣腾自己,生下了女儿后,她就特意忌了口,所以身段早就恢复了。用翠竹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会儿的她绝对比她没嫁人之前时水灵,因为只有嫁过人的妇人才知道,那些青涩的小姑娘们颜色再好,也是比不过开了窍的妇人。

    可她——

    翠竹再一次用嫉妒红了的眼睛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心里恨不得把她脸给挠花了才能解气!

    瑶娘总觉得有人在瞪自己,抬起头就看见对面那个恼中带妒的眼神,虽然对方很快就垂下了眼,但她还是看个正着。

    她有些心悸。

    因为对方的眼神。这种眼神若不是有仇有怨,谁会这么看人。

    瑶娘心中苦笑,上辈子她屡遭磨难,初进王府时心思根本不在上头,只顾得自哀自怨,只知道思念不得已丢下的儿子。还是一次她差点没被人打死,才终于振作起来为了保命而努力。所以初进王府时发生的许多事,在瑶娘的记忆中并不清晰,她根本记不起上辈子翠竹是不是这样看过自己。

    同时,她不免有些疑惑翠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毕竟,现在才刚进王府,侍候小郡主的奶娘根本没定下,她和翠竹并不是对手,她又何必如此妒恨自己。

    难道说,翠竹也是重活了一次?

    旋即,瑶娘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因为上辈子她死的时候翠竹还好好的,正在小郡主身边做她威风八面的奶娘。

    那翠竹不是重生的,又何至于如此?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翠竹知道些什么。又或是她早已是内定下的人选,所以才会如此敌视她。可这些都说不通,毕竟就算翠竹是内定的,她又不是,对方又何必如此敌视自己?

    瑶娘并不是个太聪明的人,想一会想不通就不去想了,但这件事却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

    门外突然有人清了清嗓子。

    顿时,本来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有些忐忑地看着门外站着那个丫头。

    这丫头年纪并不大,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板着一张白净的小脸看了众人几眼,扭头又走了。

    正当大家心中忐忑不安之际,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她们衣衫体面,正颜肃穆,仪态不凡,一看就知是府里的管事妈妈。

    为首的一位梳着油光水滑的独髻,容长脸,显得面容极为严肃。穿着暗红色的绸衫,外罩石青色的比甲,下面是一条青绿色的马面裙。头上只插了一根老银簪子,耳朵上挂着一对猫眼石耳珰。而那双眼睛就宛如那对猫眼石也似,精光四射,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瑶娘认识这个人,她是王妃身边的李妈妈,管着府中诸多事务,算得上是王妃身边得力助手之一。

    不过瑶娘也见过此人笑脸迎人的时候,那就是她刚在晋王跟前得宠,王妃给她脸,连带王妃身边的下人也十分给她脸面。

    瑶娘虽在王府只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可也见多了府里下人翻脸如翻书的模样。前一刻笑面迎人,后一刻可是满含鄙夷。同理,只要有势,在她们眼里就是主子。失了势,那是连条狗都不如。

    瑶娘不止一次在府里见到,前面还对着她毕恭毕敬叫着瑶夫人,扭头说她是个狐媚子的下人。

    她愤怒,难过,却也意兴阑珊。

    幸好,她这一辈子再也不用面对这一切了。瑶娘在进府之前就想好了,她上辈子之所以会死,左不过是碍了别人的眼。只要她不被翠竹设计,她就可以安安稳稳在小郡主身边做自己的奶娘,再也不用搀和晋王后院的事。

    她不用做太久,一两年就成,只用攒够能养大小宝的银子,她就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瑶娘倒也镇定下来,接受着上面几个婆子的审视。

    “身子可都康健?奶水可够?在府里当差不同其他,侍候的又是小主子,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几个嘴快的小妇人忙不迭七嘴八舌地回着话,李妈妈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倒也没露出不耐烦,只是没搭理她们,问着旁边一个小丫头:“人可请来了?”

    小丫头脆生生地说:“回妈妈的话,请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不多时,一个年过半百地老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小厮。

    “这是咱们王府良医所的大夫,给诸位把把脉。”

    于是便依次去了大夫跟前,伸出手腕让对方诊脉。其实有一个人似乎被诊出了隐疾,让下人给领走了。那小妇人被领走的时候口里还叫着冤枉,说自己身子从来康健,绝不敢有所欺瞒。

    因为这一出,大家不免有些惊魂未定。不过是选个奶娘,怎生如此复杂?可瑶娘却知道复杂地还在后头呢。

    李妈妈看了几人一眼,吩咐道:“带她们去后面看看。”

    “是。”

    几个婆子低头应道,便领着瑶娘等人往里头暗室中去了。

    这种经历上辈子也有过,因为太过难忘,所以瑶娘记得十分清楚。

    那还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还被人翻着看,所以屈辱之余,格外记忆犹新。

    负责检查她的婆子十分仔细,不光检查有没有暗疮之类的,甚至嗅了腋下,还让她躺在一张铺了布的条案上,检查了那不可言说之地。

    婆子大抵也怕瑶娘心生抵触,一面检查,一面道:“小郡主是王爷的独女,又是当今圣上的亲孙女,天生的龙子凤孙。这在晋州,肯定不同在京中,只能在外头寻奶口。可这奶口的挑选却是要万万仔细的,小郡主一旦有个什么差池,就是掉脑袋的份儿……”

    瑶娘咬着唇,闭着目,没有说话。感觉对方掂了掂自己的胸,又听对方道:“你这一看就是个奶水多的。嗯,都不错,下来吧。”

    她忙从条案上翻下来,低着头将衣裳穿上。

    等出去后,见大家面色各异,显然遭遇相同。

    就在大家都等着后续之事,李妈妈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出去了。其他几个婆子还留在花厅中。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诧异的,可瑶娘却忍不住留了心。

    李妈妈出了门,就往左侧行了去。

    若是离开和云阁,应该是直行向外,她怎么走到那儿去了?

    那个地方是哪里?

    瑶娘绞尽脑汁的想,突然心中一紧。

    哦,她想起那处是什么地方了。

    这和云阁乃是寻常招待宾客的地方,有一次王府摆宴款待封地官员时,王妃也在后宅款待了众官员家的女眷。

    当时瑶娘已经是晋王身边人了,以她的身份这种地方自是不能来,可那日她在园中赏花却是走岔了道,来到了这和云阁附近。

    这和云阁占地颇大,一面临着水,一侧则临着花房。她当时就是贪看那开得正好的牡丹花,而走岔了道。看花之际,突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她就忍不住寻了去,恰巧她当时站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从外面看到和云阁里的情形。

    她努力去想当初看到的是哪处地方,可不正是这座花厅。

    瞧瞧墙角处那尊鎏金三足的熏炉,因为太过显眼,她往里头望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它。当时这座花厅里只坐了几位衣衫华丽的贵妇,瑶娘素来胆小,生怕被人发现误会自己想偷窥什么,就匆匆走了。

    可因为印象太深,她一直记忆犹新。

    瑶娘下意识去看侧面一处不起眼的花窗,那花窗整体呈朱红色,上面镂空着各种好看的花纹,其后有大片葱郁的枝叶。乍一看去,似乎并无异常,可若是细看就能看出那繁茂的枝叶似乎隐隐颤动。

    后面有人。

    是谁?谁在那里看?

    瑶娘不敢再看,忙状若无事地扭过头,可眼角还盯着那处。

    那片繁茂的枝叶突然颤动了几下,只来得及看见一截花纹繁复的衣角划过,就再没有其他动静。

    可落在瑶娘的眼里,却是让她如遭雷击。

    第9章

    那样的布料,如此眼熟的花纹,瑶娘只在晋王妃一人身上见过。

    晋王妃偏爱朝颜,衣裳首饰上都喜欢用朝颜花。瑶娘出身不高,见多了难免好奇,曾经忍不住私下里说了一句,却遭来贴身丫鬟蝶儿的耻笑。

    蝶儿说,那不叫牵牛子,叫朝颜花,以后快别这么说了,免得说出去让人耻笑,说不定还会触怒王妃。

    自那以后瑶娘就再不敢多言了,却是牢牢记住了这个东西。

    可王妃为何要站在那里往里看?她作为一府的女主人,整个王府尽可去的,实在不用如此藏头藏尾。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王妃不想让里面的人知道她来过。

    可为什么呢?

    瑶娘突然想起上辈子她得宠后,胡侧妃被她挤兑得咬牙切齿,一次恼羞成怒对她说的话。

    对方说她是个傻子,竟去心甘情愿捧王妃臭脚,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托了谁的福,以后一定会死在晋王妃的手里。

    彼时她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中,因为她觉得对方就是因恨生怨,故意挑拨离间。当初她被胡侧妃折磨得痛苦不堪,遂生了爬床摆脱这一切的心思。事情发生后,边城传来急报,晋王直接往边城去了,根本没安置她,而她却还在胡侧妃的魔掌下。

    正当胡侧妃因妒生恨想对她动用私刑之时,是王妃派人来救下了她,并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不是但凡被人提起,就是那个爬床的丫头。

    因为这一切,瑶娘一直感激晋王妃。即使之后明知道晋王妃在利用自己和胡侧妃打擂台,她也没有逆反之心。她一直一直记得在自己最孤立无助的时候,是晋王妃拉了自己一把,并一直在府里给她脸给她尊荣让她站起来。

    而那个本应该给自己这一切的男人,其实就是个只管睡不管善后的混蛋。这是上辈子一直埋藏在瑶娘心中的想法。

    此时,瑶娘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告诉自己,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她想起了在林云县时刘妈妈的异常,想到翠竹看她的眼神,想到方才一闪即过的衣角,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的种种经历,还有胡侧妃说的那些话……

    突然,有一种让她如坠冰窟的认知,也许从一开始她的路就是被人安排好了,不管她如何的走,都逃不出对方的掌控。

    所以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何刘妈妈会如此殷勤,为何翠竹会这么恨她,为何她去了留春馆后,明明什么也没做,胡侧妃身边的人却总是为难她。为何王妃表现的十分怜悯她,却在留春馆那边将自己退回来后,依旧将她塞到胡侧妃身边当下人。明明若真是可怜她,大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瑶娘想起了熬鹰——

    晋王有一只海东青,是一只非常漂亮却凶猛骇人的大鸟,从不让外人亲近,但对晋王却是十分温顺听话。

    有一次她见了,忍不住好奇问他。那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虽然只有几句,却让瑶娘记忆犹新。

    其实这种形容并不贴切,可意思却是差不离的。都是利用种种手段去打磨对方的意志,去摧残以及压迫,直到对方无路可走,直到对方失去了自己的意志,一切都按照主人的意思来。

    瑶娘浑身冰凉,突然发现自己的世界全然遭到了颠覆。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上辈子那样进行着。

    瑶娘和翠竹被挑中了,剩下的人则是一人得了五两赏银,被人领着离开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