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坐啊？”直接问。

    大姑一脸不解，她没说要走啊。

    “嗯。”

    “那你坐着吧，我得出去了，和人越好一起看电影呢。”

    大姑一脸嘲讽，她一点都不喜欢张奶奶的生活方式，整天嘚嘚瑟瑟的，不是一群老太太出去逛街就是一起吃饭，还去唱歌跳舞看电影，你看看多大年纪了，什么年纪办什么样的事情，电影院有你这么老的女人去看电影吗？看电影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好不好，不就是养了一个好儿子，欺负别人没有呢。

    瞅瞅这把你嘚瑟的，牛逼什么？这是你自己本事赚来的？

    大姑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包站起，她这人就不喜欢逛街出去，也不爱看电影逛商场什么的，就喜欢和认识的人聊聊家常，最好聊的就是自己家的那点事儿，回忆回忆她老头，回忆回忆她和老头那些年，张奶奶是最不喜欢听这些，来来回回的讲，走到哪里讲到哪里，跟作报告似的，就是从大姑父没了开始，大姑整个人就做病了。

    ＊

    凉凉和张猛发语音，那边有病人推门进来，凉凉看过去，现在办公室就她自己，别的医生都不在，今天貌似手术有几台。

    “有事儿吗？”

    “我找朱大夫。”

    凉凉看着眼前的人，她每次出现好像都是这个时间，偏傍晚阶段。

    “朱大夫在手术室呢。”

    病人哦了一声，然后带上门又出去了，徐凉凉里面待了一会儿，把最近主任让她拿药的资料整理一下，收拾好了准备去吃晚饭了，打开办公室的门，看着外面的人，好半天才出声。

    “你进来等吧。”

    不知道人没有走，还等着呢。

    外面根本没有椅子，就这么站了半天啊？刚刚怎么话不说明白呢。

    “不用不用，谢谢你了小大夫。”

    那人有些惊慌失措的马上就离开了，徐凉凉纳闷，不是要找朱大夫吗？

    朱大夫说了几次，貌似她也猜到是什么问题了，但陌生的人而已，不至于觉得瞧不起什么的，笑一笑自己也不会掉块肉，她就是从人生的对底层慢慢生活上来的。

    带上办公室的门，医院大厅果然已经在卖饭了，其实这里的盒饭特别的贵，因为餐厅被个人承包了，做的就是赚钱的生意，家属病人排着队等着买呢，外面拎着盒子的外卖也有很多，进进出出的，每天一到中午开始，那传单发的，同时床上能有十张不一样的，每天都来发。

    凉凉的三餐有医院开出来的补贴，和正式的医生比不了，她这个小小的实习生一天的补贴是20块钱，一份盒饭大厅这里通常两素一荤15块，菜色也就一般般吧，但还是吃得饱的。

    徐凉凉站了一会儿，菜很快就见底了，轮到她的时候，想吃的都没有了，剩了一点豆腐，她对豆腐实在不来电。

    打了外面小餐馆的电话，要了一条鱼，一碗米饭又沿着原路返回办公室，结果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前，就见刚刚的那个女人躲躲闪闪的，看见她过来，马上就跑开了。

    凉凉站在原地，因为刚刚那个人也许是没有准备，突然抬头看了徐凉凉一眼，她的脸上都是青的，那种青色似曾相识……

    对，似曾相识，就好像是她曾经在酒店遇到过的那件事情一样，当时那个人打她，那是打出来的伤。

    凉凉推门进办公室，很快朱大夫回来了，晚上和主任打了一声招呼，加塞做个小手术，她家里的人，不去大手术室这样费用也能降下来。

    “朱姐，我刚进来的时候看着外面的人……她好像被打了吗？”

    朱大夫摆手，都习以为常了，这个女的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反正猜的就是那样吧，这几年总是来找她看病，不过这一个月内来的次数够多的了。

    “不用管她。”

    病人也要看什么样的才值得被尊敬。

    尊敬这两字对方都不配拥有。

    很快有人敲门，朱大夫让她在办公室里说，她一脸难为，哀求医生可不可以出去说。

    “我点了餐，我要去吃饭了。”

    凉凉站了起来，指指外面，其实餐还没有送到呢，不过她可以在胳膊的护士室里吃。

    凉凉吃着晚饭，鱼的分量有点大，其实外面的馆子菜的价格真的比医院卖的便宜，但是吧，有点吃不安心，徐凉凉的筷子落在鱼上，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太过于好奇别人的事情了，笑了笑，她以为自己是来实习的，结果来了三院，感觉自己更像是了解医院各部分结构的，还能从病人嘴里听到很多医生的八卦。

    电话响，抓起来。

    “吃饭呢？”

    凉凉拍了照片给他看，自己吃的是相当不错，这鱼做的很好吃。

    “我最近好像变得有些八卦……”

    徐秋关门，转个身看见苏洛一愣，她怎么跑来了？听说她实习了。

    “到这里找我？还是经过？”

    苏洛垂着头：“姐，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吧。”

    苏洛跟着凉凉经常往徐秋家店里和家里跑，早就混熟了，确实她父亲再婚以后，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回家自己就忍不住要发脾气，那个女的脾气也不是很好，让父亲夹在中间，她现在觉得感受不到温暖，所以不喜欢回家，宁愿上徐秋这里来。

    徐秋挑眉，来都来了，我能不让你住吗？

    “晚上吃火锅吧，方便。”

    买点菜和肉到时候一块的扔进去就好，苏洛挽着徐秋的胳膊，嘴里说着：“要是凉凉也在就好了。”

    徐秋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上中，这辈子她都不想回去了，不回去也不会想，那里的一切一草一木她都不喜欢，她觉得在凉州生活很好，凉凉那个傻丫头，学校怎么分怎么是，自己太听话有些时候也是毛病。

    到家吃完饭，苏洛去超市买点东西，徐秋给徐凉凉打电话，问问她的近况，实在是觉得徐凉凉少根筋，要是被人欺负了，不是有很多那样的新闻嘛，旧业的时候被上司骚扰的。

    电话里指导凉凉，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医生，千万不能忍气吞声，直接一个玻璃瓶砸下去。

    凉凉在电话里这头笑，她觉得秋姐太有意思了。

    13号又是繁忙的一天，眼见着要下班了，外面有人敲门，然后推门进来。

    “请问，有一位徐凉凉小姐吗？有你的快递。”

    主任看过去一眼，办公室里的人比较齐，凉凉站了起来，向对方示意自己就是徐凉凉。

    “麻烦你签个字。”对方将盒子递了过来。

    凉凉接过笔签字，好奇这么大的盒子……该不会是……

    “请确认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就离开了。”

    “哦哦。”

    凉凉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几朵的玫瑰，数量不多，肉眼可见也就七八朵那样子，能给她送花的人大概就是……就是那一位了。

    “没问题了。”

    快递员转身离开，朱大夫要出去，经过凉凉的身边，伸出手拍拍徐凉凉的肩膀，真是叫人羡慕呀，还是年轻，爱情有多美好可能只有年轻才能体会到，结婚太久每天烦心各种的事情，早就忘记爱了，即便爱也不会说出口，爱已经被抱怨所取代，婚姻就是个神奇的所在，总是能将美好的东西弱化。

    “年轻真好！”

    凉凉捧着花站在原地，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他今天心情很好？

    张猛坐在房间里，老虎趴在窝里不愿意动，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声音，遥控器就放在眼前，他拿着将电视机关掉，而后离开坐的位置去拿了一罐啤酒出来。

    医生没有交代这些，他想也许不太合适喝吧，可是这样的天，这样的心情很适合喝一杯。

    花应该送到了，应该会开心吧。

    如果收到一束花就可以开心，他一定天天都去做，因为哄一个人开心如此简单而已，他希望看见她的笑脸。

    张猛的胳膊横在后面，手里抓着易拉罐。

    凉凉的电话。

    接了起来放在耳边：“嗯，收到花了吗？”

    她那边有哗啦啦的声音，好像是开门的动静，看样子这是离开医院了。

    “嗯收到了，不过为什么突然送给我花？”凉凉问他。

    张猛无声的扯扯唇：“突然之间就想送了。”

    凉凉笑，味道很好闻，她喜欢，将花放在一旁，打开电脑，然后过了一会儿，整个人僵在位置上，电话那边张猛还在和她说话，说一些好玩的事情吧。

    凉凉看着屏幕，脸上的笑容隐隐约约的归于零，捏着手机的手用力。

    “开心吗？”

    凉凉用力握握手机：“嗯，很开心，收到花了。”

    脸上全部都是难过的表情，都要哭出来了，电脑的屏幕上苏洛和她在说话，屏幕上面闪着刚刚苏洛发过来的留言。

    “今天有那个比赛你看了吗？你偶像貌似因为伤还是没有办法出现吧，是不是要退役了？”

    以前不是就有非常天才的选手，受了伤以后没有办法恢复到之前的水准，最后只能黯然退役，苏洛其实不是喜欢看乒乓球，而是听见别人说的，她们实习生里面也有个乒乓球的迷妹。

    那屏幕一闪一闪的，那些字黑黑的字体出现在凉凉的视线中然后一闪一闪变大再变小，变得模糊，再也看不清。

    原来送花并不是因为他在开心，而是因为他在难过。

    张猛笑了一声，他喝了一口啤酒，嗯，开心就好，开心他就实现送花的目的了。

    “你在喝什么？”凉凉问出口。

    张猛扯扯唇：“喝一点啤酒，就一点点，今天心情很开心，你开心我就开心，所以想喝点，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不影响。”

    凉凉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她伸手擦了擦，生怕他能看见一样，其实隔的这么远，张猛怎么会看见呢，她从椅子上站起推开阳台的门，外面的风吹着，凉凉就想找个凉快的地方站一站。

    “你看他们比赛了吧。”

    张猛刚刚还在笑，眉眼还在保持着温柔的温度，下一秒那个刚刚甜蜜的梦境突然归于现实，现实透着死白白的灰色，现实就是他已经几个月没有打过球了，现实就是他已经渐渐远离了那个圈子，他的事业他的一切。

    真是个坏女孩儿，故意戳穿他的谎言。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看乒乓球的比赛。”张猛道。

    “不。”凉凉出口否定，她看着楼下，其实她这里的宿舍不大，也没有什么空间可以摆东西，但她还是很喜欢，沿着小时候的梦想，有个屋子，她回来以后开着灯被温暖的灯光所包围，那就叫幸福，她现在希望自己的幸福里请多一种，她能看见他的比赛，她并不是因为真心的喜欢乒乓球而去看比赛的，而是因为喜欢张猛。

    “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会去看，我喜欢的张猛站在赛场上威风凛凛，就像是一道光，哪怕你不打球对于我来说还是一样的，依旧是我上空的星光，我什么都不能帮你做，又不是我说两句加油你就能恢复的，怎么办呢，还有那么久的时间，观众那么健忘，可我不会健忘，我会一直关注着你，希望你能安好，希望你能早日恢复……”

    张猛手中的易拉罐被他捏得发皱，而后他又悠悠闲闲的喝了一口啤酒，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还会有那么一个人关心你，目光追随着你，甚至她比你的父母更加的了解你，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他说喝一罐就是喝一罐，绝对不会多喝，借酒消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凉凉站在阳台上，阳台上并没有封闭上，外面刮起的讽刺吹飞了她的发丝，卧室里的门紧紧的关着，她的电脑还在一闪一闪，那一捧鲜花就放在床上，那样的娇艳欲滴，那样的艳丽，多么喜庆的颜色，屋子里的色调极其的暗。

    “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张猛淡淡道。

    凉凉仰头看着天空。

    李铁关心过张猛的近况，但是张猛这手伤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好的，队内还有这么多的队员，说实在的他在喜欢也必须以大局为重，还有其他的队员需要培养，还有前面的后面的种子选手需要提升，球队内淘汰也是很快的，现在为队长操心操的更多一些，队长的状态一直在稳步上升，最好的状态已经回来了，陆康在和队长练球，陆康现在已经很少会下场，都是站在场外指导，全队真的有这样待遇的人，目前队长是唯一的一名。

    李铁发球，然后一愣神，蔡琰挠挠头，他就是想试试张猛那种打法，但是看样子还是没有练到，更改自己的球风那将是非常不理智的一种决定，短时间之内，新的技术怎么可能取代长时间累积下来的球呢，那种球是你一击打以后就知道八层的球的各种可能性。

    李铁偶尔晚上的时候会想起来张猛，多优秀的球员荒废一年的时间，不做任何的练习，回来以后还能排在主力队员里吗？就因为球队里有很多这种情况，能再次爬起来的人太少，甚至也许主力都打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