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肉文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74节

      夜幕垂下,在校长的热情挽留之下,他们没有赶着回城。

    这次不用挤了,校长让自家媳妇收拾出家里用来营生的民宿,用来招待苏漾和顾熠。

    校长家的宅院没有大调风格,保留了原本的温暖,为他们设计了更多的储物空间,改进了比较危险的部分。苏漾注意到,校长家里还多了一面专门可以画画的黑板。

    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由自主都回到脑海中。苏漾抿了一口校长家自酿的粮食酒,悄悄抬头看了顾熠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觉得,这就是顾熠的作品。

    她突然感觉,不管外表多么冷硬,顾熠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很温暖的灵魂。

    晚饭后,校长家的人都在忙碌,作为客人的他们也不好无所事事,主动请缨给他们家喂鸡。

    工作很简单,把簸箕里的米糠均匀撒下去就可以。

    苏漾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连喂鸡都盯着数着,生怕哪只鸡没吃饱。顾熠站在她身后,突然问了一句:“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苏漾的手上拿着簸箕,撒完了最后一把米糠,抿唇想了想说:“建筑师。”

    “嗯?”很显然,这个答案让顾熠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当建筑师是苏阿姨逼的。”

    想起小时候的童言稚语,苏漾笑了笑:“那时候太崇拜我爸,就想成为他。”

    顾熠笑:“后悔了吗?”

    苏漾摇头:“只后悔最初的几年,有些浪费时间。”

    她夹着簸箕,回过头来,问顾熠:“那你呢?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月光盈盈,山里的空气很清晰,夹杂着植物淡淡的馨香味道,让人心绪平静。

    顾熠的眼神很温柔,看着远处,淡淡道:“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

    “什么?”

    “有一个充满着爱的家。”

    苏漾听了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的梦想,这么小家子气?”

    蝉鸣阵阵,蛙鸣呼应,鸡圈里的鸡叫,那种原生态的音效,完全洗去了城市忙碌的压抑,让人感到轻松和愉悦。

    顾熠笑了笑,对于苏漾的质疑不置可否。

    “这一生很多目标,都是我一个人可以闯出来的,唯有这一个,我一个人办不到,所以这个梦想,才是真正的梦想。”

    许久,顾熠突然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苏漾,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当年是我选错了,我也知道我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即使我再后悔,时间也不能倒流。”顾熠顿了顿声:“苏漾,我只想要再一次机会,这一次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放开你。未来的人生,哪怕头破血流,我替你扛。”

    第六十一章

    山风撩动苏漾的碎发, 一绺飘在嘴唇上,轻轻扫过,苏漾本能地捋开。

    “那个……我能打断一下吗?”

    顾熠微微侧头, 看着站得离篱笆很近的苏漾:“嗯?”

    苏漾看了一眼身处的混乱环境, 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话题, 可以换个地方聊吗?鸡圈真的太臭了。”

    苏漾的话提醒了顾熠,他这才注意到两人竟然是站在鸡圈里的。

    竹子扎成的篱笆, 十几只鸡在圈里转来转去,咯咯咯的声音不绝于耳。

    空气中有鸡粪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喂鸡的时候随口聊聊天可以理解,专门在这谈感情, 这操作怕是让人窒息。

    “先回屋吧。”苏漾说。

    苏漾夹着簸箕往堂屋走去,顾熠跟在她身后。两人在这乡村的院落里慢慢走着, 心里想着不同的事。

    听着顾熠平稳的脚步声,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灯泡的光亮隔绝了屋外和屋内,刚跨过门槛, 顾熠已经拉住了苏漾:“现在可以继续这个话题吗?”

    “可以啊。”苏漾回过头来, 表情淡然, 完全没有被表白的羞怯和慌乱,一副大局在握的表情,不紧不慢地问他:“我为什么会头破血流?做个建筑师而已。”她眨巴着眼睛,笑着说:“你这些花言巧语,是林铖钧教你的吗?”

    “苏漾, 这只是修辞。”

    苏漾长长的“噢”了一声,眼眸微微一低:“我只是觉得,物以类聚,林铖钧的花花肠子,你怕是学了不少,需要考察一下。”

    “这么说,似乎并不公平,林铖钧是林铖钧,我是……”

    顾熠的“我”字还没说完,校长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已经过来叫他们。

    校长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年龄比他们小,玩兴还在,手里拎着家里酿的甜酒和泡的酸梅,热情地邀请他们:“顾工,苏工,喝酒吗?”

    不等顾熠回答,苏漾已经热情地回答:“来咯~”

    校长家里外观虽然改建了,格局还是和当年差不多,后院很大,校长的儿子媳妇在院子里支了一张小桌子,四个人一人一把竹椅子,那种纯手工古朴做法的家具,苏漾已经很久没见过。

    校长的小儿子大学毕业,在n城读的师大,毕业后回来,准备继承校长衣钵,和顾熠、苏漾说起对皎月村小学未来的计划,头头是道。顾熠和苏漾很认真地听着,完全没有打岔。

    苏漾想到n城和山村的不同,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还会回来?很多人去了大城市,就不想回老家了。”

    校长的小儿子大约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笑了笑:“那当然,在n城我随便进一个高中,加补课费,一个月也有五六千,在这里,一个月发个两千顶破天了。”

    “因为要回来建设家乡吗?”

    “哈哈,哪有那么伟大。”他喝了一杯甜酒,笑眯眯地说:“我爸说我不回来就不认我了。这里的孩子没人教啊,不回来能怎么办?有人说,爱一行才会做一行,我倒觉得,做一行就爱一行,才是对的。人哪有永远清醒的,有时候也是被人推着向前的,但是至少要确定,自己走的路,不会后悔。”

    ……

    校长的小儿子孩子尚且两岁多,夜里醒来没见父母,啼哭的声音很大,惊得二人离开了院落。

    此刻,围着四方折叠桌而坐的,只剩苏漾和顾熠。

    一整瓶甜酒才喝了一半,两人倒是随遇而安,没人陪了,自己也能喝得兴致盎然,举起酒杯,对月而酌。

    大家都已经睡了,农家的院落静然安逸,让人有种浑身都放松的感觉。

    “脑袋放空了吗?”顾熠问。

    “什么?”

    “关于东城改建的项目。”顾熠抿唇:“我希望你能先放下你之前所有的思路,全部从零开始。”

    “呵,”苏漾一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看来我之前的方案都很烂?”

    顾熠喝完了小酒杯里的酒:“也不是,只是觉得很用力过猛,不是你的风格。”

    因为答应了她不会过多干涉,所以顾熠之前一直没有点评过苏漾的设计,这会儿他这么一说,苏漾倒是好奇了:“那我是什么风格?”

    “简单,直接,自然。”顾熠说:“不管你把理念表达成什么样子,至少你在尝试表达,比很多只是从众的人强。”

    “原来如此。”

    到这一刻,苏漾突然理解了顾熠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在出来之前,他没有告诉她此来的目的地,也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只是像旅游的心情一样,来看了看苏漾很久以前的作品,见了见当年见过的人。

    平静的院落,淳朴的人心,以及完全贴近自然的环境。

    这里是她的初心。

    她当年还没从建筑学院里毕业,做建筑的心情都是最纯粹的想法。

    只是为了给住的人带来幸福。

    如今她学习了那么多专业的知识,吸收了太多纷杂的东西,也因此有了很多束缚,反倒让她有些迷失了。

    苏漾心绪平静地看着顾熠,内心带着几分感激,很真诚的感激。

    “很奇怪,明明放空了脑袋,什么都没有了,却没有那种焦虑的感觉了。”

    顾熠又倒了一杯酒,淡淡看着苏漾:“看来,来对了地方。”

    “就像校长的儿子说的,人不可能清醒地知道每一步该做什么,有时候也只是被机会推着动,但是至少要做到不后悔。”

    “其实做到不后悔也很难。”顾熠眸中带着几分温和:“我也经常会后悔。”

    苏漾听他这么说,眼睛微微瞪大:“是吗?你的性格很强势,倒是不像经常后悔的。”

    “每天看到你,都在后悔。”

    “……”

    苏漾没想到他这是话里下套,一时有些哽住,感觉怎么回答都不对,就没有接下去,而是转了话题:“说起来,要是能在这么美的地方有套自己的房子,每年来住一阵,倒是不错。”

    见苏漾逃避话题,顾熠也不揭穿,只是笑着问道:“哪里不错?”

    苏漾立刻竖起食指,指了指天空:“星星啊,城里都灰蒙蒙的,光污染又严重,很少能看见这样的风景。自己种点菜,养点牲畜,挺好。”她随手指了指天上的方向:“你看,那颗很亮的,好漂亮。”

    顾熠抬起头看了一眼苏漾指的方向,随口回答:“那是天琴座,也就是传说中的织女星。”

    “哇,是吗?”苏漾见顾熠懂星座,又指着另一边说:“那边那个呢?那个更亮的呢?,一闪一闪那颗,是北极星吗?”

    “那是飞机。”

    “……”苏漾举起酒杯,对顾熠说:“你说得对,再来一杯。”

    顾熠看着苏漾现在难得犯蠢的样子,倒是怀念得狠。很多男人说,女人越理智就会变得越不可爱。顾熠倒是不觉得。苏漾越理智,越假装不在乎他的样子,他越是有种好胜的征服欲望,那是男人掠夺的本能。

    见她喝完杯里的酒,他又给她添了一杯。

    农家的甜酒味道很好,喝着没感觉,后劲却很足,喝一会儿,两个酒量很好的人居然都有点醉了。

    顾熠又给苏漾倒酒,苏漾犯嘀咕了:“你这是不是想灌我啊?”

    顾熠淡淡一笑,温柔地看着苏漾,坦然承认:“对啊。”

    苏漾皱眉:“所以呢?灌醉我,你想做什么呢?”

    顾熠的手摸了摸下巴,以玩笑的口吻说:“酒后乱性?”

    苏漾听了,倒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轻蔑一笑:“我酒后砍人的可能性,可能还高于乱性。”

    顾熠想想苏漾每一次大醉那种状况外的样子,点了点头:“这我相信。”

    顾熠将他们面前的杯子都倒满了,不再给苏漾逃避的机会:“我们来玩个游戏。”

    “嗯?”

    “喝一杯酒,问对方一个问题,不能不回答。”

    苏漾知道他又是在下套,也猜到他想问什么,娇俏一笑:“我才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