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

    凌旭并不否认：“这世上的确不可能存在完全的纯净，但这并不意味着泥潭沼泽就好过清流小溪……”

    “嘁——”

    鸦白不屑地打断了他：“所以在你看来，魔族就是泥潭沼泽了，你们神仙就都是清流小溪？”

    “不，”

    凌旭解释：“我的意思是，人的确不能保证自己的每个思绪情绪判断都是正确的、正面的，但诸如嗜血、暴戾、狂躁这种种属于负面却是定然无疑，如若沾染，便如深陷泥潭沼泽，是以得不偿失。”

    “别拿你们神仙的那一套来要求我们魔族。”

    鸦白不耐烦地说：“对于魔族来说，只有力量才是最真实也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是虚妄，所以我断然不会让你插手阿宝筑基的事！”

    “你阻止不了的。”

    凌旭微微摇头，手指再点，护罩又向阿宝那边偏了半分。

    “别那么自信！”

    鸦白冷哼，双眼开始迅速发赤：“就且让你看看，你所鄙夷的那些负面情绪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先生！”

    阿宝蓦然出声，他有些虚弱地要求：“让阿爷助我！”

    “可是……”

    鸦白不甘地想要争辩。

    “这是我的选择！”

    阿宝异常坚定地说：“就算没有那些东西，我一样会变得强大！”

    “我……”

    鸦白憋闷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凌旭他为所欲为，哪怕无理取闹也不算什么，可面对阿宝，除了听从他实在不能再做别的。

    “你随意……”

    他无奈地嘀咕了这么一句，悻悻地敛去了眼中的红光，收了匕首，重新消失在黑暗当中。

    那个透明的护罩没了格挡，立刻就将阿宝严严实实地罩住，所有包含恶意的黑丝丝毫渗透不尽，阿宝的面色终于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稍过片刻便一派轻松宁静。

    又过片刻，天上一直闷响的惊雷终于落了下来，一条白亮的电蛇疏忽而至，毫无阻隔地穿透了护罩，直直打在阿宝的头顶上。

    这样的场景简直触目惊心，凌旭却是一片平静淡然，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小羽毛随及明白了过来，这条电蛇，不是根本伤不到阿宝，就是阿宝必须承受。

    因此她虽然紧张不已，也强自按捺住了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只那么关切地看着。

    电蛇只一接触到阿宝，便化作无数零碎细小的电花，之后稍稍闪烁了一阵子，变都湮灭不见。

    小羽毛敏感地发现，阿宝相对孱弱的身躯因此强壮了一些，虽还没到正常体修的程度，但比上先前总归好上一些，这才算是放了心，并暗暗为阿宝高兴。

    之后是第二道电蛇，接着是第三道，再接着是第四道。

    四道雷劫过后，天地间立刻清朗了起来，仍旧复原成先前那种晴好的月夜。

    一缕浓黑的魔气在阿宝鼻翼唇边盘旋良久，最后被他轻轻吸入。

    小羽毛轻轻松了口气，知道这就算结束，但仅仅下一刻，她霍然又瞪大了双眼——阿宝脊背上面，靠近肩胛骨的地方，原本平滑无比，突然之间鼓起了两个肿包。

    肿包起伏不定，如有生命，而后毫无预期的，仿佛是有匕首，同时在两个肿包上划了一道，随及浓墨一样的两团翅膀，霍然从中窜出，并迅速生长，只是顷刻之间，就长成了一对优雅漂亮的黑色羽翼……这样的阿宝，就跟鹏摇他们很类似了！

    “所以阿宝也是羽人来的？”

    小羽毛忍不住吃惊地问。

    只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虽然先前鸦白和凌旭的对话有些没头没尾的，但从其中不难推断出，阿宝和鸦白都是魔族，他怎么还可能来自羽族？

    只怕他……还是身份不低的一个小魔族呢！

    否则鸦白也不至于明明身为他的师尊，却对他言听计从，哪怕心中极不赞成，也半点都不肯违逆。

    又大概鸦白不能算是阿宝的师尊，从阿宝对他的“先生”这个称呼来看，多半就是家庭教师一样的身份，且还不是特地外聘来的，要算是一个家臣。

    之后她不由又想起凌旭来。

    相对阿宝来说，凌旭的身份更加明晰，乃是神仙中的一员，是掌控整个大日神宫的尊者。

    是为日尊！

    虽然她还不知道大日神宫具体是指什么，日尊究竟又有多尊贵，但总能知道，凌旭的身份绝不简单，只怕不是一方霸主，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一类的存在。

    甚至就只是万人之上的那种存在！

    她忍不住有些惊骇，虽然一早她就料到他绝不可能是个寻常人，可也只以为他是这方世界落难的某位大能而已，绝没想到，他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离谱，竟早就突破了这方世界的局限，是神仙之辈了！

    再联系到那天看到的泼天流火，她大致猜出了其中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