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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两个妇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宁家庄的,青山认识,是宁馨的三婶,另一个瞧着穿的挺好,许是镇上的人吧。“宁馨哪,跟谁说话呢?快上楼去吧,洗个手这么半天,你大娘都着急了。”

    宁馨回头应道:“哎!三婶我知道了。”又转头对顾青山道:“青山哥,我要上楼去了,你要是不进来吃饭,就早点回去吧,别饿着。”

    小姑娘转身走上楼梯,翻飞的裙摆旋出一路的飞花。顾青山双手捧着纸包,痴痴地瞧着她的背影,却被一个尖酸的声音打断:“呦!我当是谁呢?顾青山呀,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难不成看上我们家宁馨了?我告诉你,臭小子,别做白日梦了,癞□□想吃天鹅肉。我们家宁娟都订给夏家布庄的少东家了,以后宁馨自然也差不了,再让老娘瞧见你这副嘴脸,别怪我们宁家不客气。”

    宁家的姑娘都长得美,宁娟就是去布庄买布的时候被少东家夏禹瞧上的。夏禹是个痴心的,自见了宁娟就得了相思病,后来找人帮忙说项,找了宁三婶做媒人,说成了这桩亲事。村里一般的谢媒金也就是一百文钱,几尺细布。夏家阔绰,宁三婶得的谢媒金是二两银子、两匹细棉布,两个被面,把她乐得心花怒放。

    尝到了甜头,自然就惦记着下一次,可是宁家闺女少,就剩宁馨一个了,她也就暗暗地盯牢了。

    顾青山满腔热忱被兜头泼下一盆凉水,惊得无所适从,呆愣愣的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旁边的妇人李嫂是镇上开油盐铺子的,跟宁三婶是熟人,这保媒的差事就是她给牵线的。好奇地凑了过来,李嫂问道:“这是谁呀?怎么把大媒人给惹怒了。”

    宁三婶不屑地瞪了一眼顾青山,哼了一声道:“你瞧他这穷样儿,连件正经衣服都穿不上,还惦记着给我们家宁馨买糕点呢,分明是没安好心。我二哥一家敦厚,时常照顾他,这小子却恩将仇报。李嫂子,刚才那小姑娘你也瞧见了吧,现在是没长开,等再过两年绝对是美人坯子,她爹又是里正,哥哥识文断字,将来还愁找户好人家么?”

    李嫂了然的点点头,笑道:“是啊,咱们镇上的富户不少,一定能找个数一数二的人家。刚才我瞧着有两个老掌柜的媳妇就偷偷看她呢。”

    宁三婶甩给顾青山一个白眼:“听见了吗?臭小子,快滚吧,敢惦记我们家宁馨,打断你的腿。”

    店小二看明白了情形,也上来赶人,用力一推,差点把顾青山推倒在地。

    他踉跄了几步,如梦初醒,攥紧了手上的纸包,狼狈跑开。

    7.撞破

    浑浑噩噩的走回豆腐店,顾青山解开缰绳,牵了牛就走。豆腐王慌忙追了出来,扯住了他的衣襟:“青山,你怎么了?这才一会儿工夫,怎么就跟丢了魂似的?”

    顾青山木然地摇摇头,牵着牛车要走,豆腐王实在不放心,就按照自己的理解热情地开解道:“兄弟,是不是跟心上人吵架了?没事,你看你嫂子刚才也生气了,我就说是她先看上我的,她就不高兴了。不过啊,晚上哄哄就行了,女人嘛!咱们做男人的就得大度点不是?”

    顾青山虽是心碎的一片一片的,脑子却还没傻,知道人家是为了自己好,便点点头,习惯性地坐在车辕上走了。

    老牛认得回家的路,不用他驱赶就踏踏实实的往回走。顾青山想着豆腐王的话,嘴角一撇,有点委屈。他怎么会和心上人吵架呢?若是她真的嫁给她,那就是她说怎样就怎样,他绝不会跟她吵,也不会惹她生气。他一定会承认是自己先喜欢她的,日思夜想……

    顾青山就那样呆呆的坐着,手里紧紧捏着钱袋子和糕点包,没有注意到老牛走错了路。

    这条路上野草多,老牛走的慢,一边走一边吃,不知不觉竟然进到了野狼山脚下的林子里。这里距离宁家庄也不远,有时候闲着没事,顾青山会带着老牛来吃草,所以它认得这条路。

    山高林密,荒草过膝,其实这里景色也不错,但是失意的小伙子无心欣赏。

    “唔……唔……”

    “别叫,快好了……”

    若在平时,敏捷的顾青山早就发现这里的异样了,可是今日他失魂落魄,并没有听到那不太明显的声音。

    “呃……呃……”一个男人舒爽的声音。

    “唔……”女人被人捂着嘴挣扎的声音。

    老牛在林子里专心吃草,不往前走了,半天没吃东西,它饿了。顾青山也是半天没吃东西,但他不觉得饿。

    旁边草丛里剧烈的晃动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顾青山回过神来,把钱袋子拴在腰带上,糕点包放在牛车里,走过去一探究竟。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起伏不定的屁股,四条光溜溜的大腿,往上看是一个男人赤着的黝黑后背,上面被抓的有几条血印子。他身下是一个白花花的身子,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被他压住双手,捂住嘴巴,正在做着最羞人的事。

    突然看到不该看的,顾青山赶忙转过身去要走。刚迈了一步,就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有人偷情,而是强.暴,那女人很明显是不乐意的。

    草丛里的两个人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男人停止了动作,女人拼着最后的力气使劲喊了一声“救命”。

    顾青山转回身来,正对上男人惶惑的脸。“吴二狗,竟然是你,你个混蛋,居然干这种事。”

    没有得到满足的男人此刻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娘,嚷道:“没你的事,滚开。”

    趁他说话的空档,女人挣脱了双手,拉下他捂在嘴上的左手狠狠咬了一口,哭喊道:“青山哥,救救我。”

    顾青山吃惊地看向女人的脸,满脸泥泞,的确不好认,竟然是同村的姑娘袁春芽。“春芽子,你……”

    “我是被他骗到这来的,青山哥救我……”袁春芽大哭起来。

    顾青山气的攥紧了铁拳,两大步上前揪着吴二狗的头发就把他拎到了一边,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脸上,半边脸立时又红又肿。吴二狗捂着脸骂了一句,挥拳招架。顾青山虽瘦,可是常年干活,手上有劲。吴二狗比他胖点,但是一身软肉,拳头远比不上他的硬。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姑娘趁机穿好了衣服,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怯怯地说道:“青山哥,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别说出去吧,不然,我就……没活路了。”

    顾青山听见了却没有回头,他不知道春芽子有没有穿好衣服,虽说刚才他刻意地不去看她的身子,却也觉得对不起宁馨。其实宁馨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他不想看别的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他按着吴二狗,沉声说道。

    谁知吴二狗却扬声说道:“春芽子,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回去跟你娘商量一下,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最好是应了我,要不然,我就把这事说出去,你也嫁不出去了。再说了,我都把种子撒在你里面了,过一阵儿你就怀孕了,还是赶紧成亲的好。”

    春芽子气的浑身发抖,转身跑开了。

    顾青山看他做了坏事,还这么威胁人家,心里更气,挥起铁拳又打了几下子,打的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顾青山,别打了,你要得到宁馨,也只能这样。”吴二狗猛地推开他,起身去穿裤子。

    提到宁馨,他身子一僵,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吴二狗吐掉嘴里的草沫子,一边慢悠悠地穿着裤子一边说道:“你以为我他妈乐意这样?这不也是被逼的没法么?我看上春芽子了,可是她娘肯定不会答应,不得已,我只能先办事,后提亲。青山,我知道你看上宁馨了,可是你也不想想,宁馨爹是里正,她哥订了亲,也是别的村子里正的闺女。她堂姐也订了亲,是镇上的大户夏家。你跟我一样是个孤儿,家里又穷的叮当响,除非宁馨爹娘瞎了眼,才会把闺女嫁给你。”

    顾青山呆呆地坐着,他的话像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心,每一道伤口都深得透骨。

    吴二狗穿好了衣裳,不敢靠近他,只倚在树上苦笑:“活了这么大,才知道女人的滋味,真他妈爽,只可惜没到最爽的时候,就被你小子搅了。青山兄弟,哥不怪你,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还好心提醒你,等再过两年,宁馨十五了,你就用我这法子,把她按在瓜地里睡了。生米煮成熟饭,她还敢不跟你吗?等着瞧吧,明天春芽子娘肯定同意我的提亲。”

    “滚,我喜不喜欢宁馨跟你没关系,就算我喜欢她,也绝不会用你这样卑鄙的手段。你给我滚……”顾青山怒吼着骂走了他,失魂落魄的赶着牛车回去。

    瓜地里已经没有瓜了,半黄的叶子破败萧索,往常到这个时候,他就搬回村里自家的三间土坯房里去住了,可是现在他舍不得走,离开这,还怎么能天天见到宁馨呢。

    他把藏在铺上的两个瓜抱下来,又去自己埋东西的地里把放钱的坛子挖了出来。这是他最近几年的积蓄,攒下钱就放进坛子里,埋起来。他拨开浮土,小心地抱出坛子,到瓜铺上把帘子放下来,仔细地一枚一枚地数着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