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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远不远?”她问。

    “不远。”

    不远又是多远呢,陈莹恨不得立刻就能到,她斜睨萧隐一眼:“王爷就不会什么飞檐走壁,流星赶月的本事吗?”

    这是要他当仙人吗,萧隐嘴角一挑,晓得她是急得胡说八道了,将她手拉过来:“髙纶若伤令堂分毫,本王绝不会饶他。”

    上次在云县,看得出来髙纶是忌惮萧隐的,也许他今日此举只是为了造些机会,不会真的做什么,陈莹略略放心。

    她的手在掌中紧紧握着,萧隐指腹在她手背上打旋。

    有一些些的痒意,陈莹想要缩回来,可萧隐大晚上的赶过来又带她去杏花坞,怎么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呢?她没有动,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我今日要是同母亲一起出门就好了,如果我也去,定不会如此。”

    “那你为何没有去?”萧隐问。

    “还不是……”陈莹说着顿住,脸一红,“说什么成亲前不能出门。”

    萧隐笑起来。

    妹妹也是这么叮嘱的,说让他不要私自去见陈莹,可他并不信这些,今日见到陈莹,不是很好吗,他突然将她的手抬上来,放在嘴边亲了亲。

    她的脸更红了。

    马车在空阔的官道上疾行,窗外是一片漆黑,只有车厢内放置着一盏灯,外面套着琉璃罩,竟是一直都没有灭,只是光忽闪忽闪的,使得他的脸也是明明暗暗。

    被他这一亲,陈莹就有点局促起来,她感觉自己开始紧张了,兴许说话还好一些,她道:“还有多久呢?”

    “你就算再问,也不会立刻就到那里。”萧隐认真道,“你得有些耐性。”

    陈莹深呼吸了一口。

    她实在沉不住气!

    看她焦躁不安的,萧隐缓缓道:“本王今日听说一桩事情,女子出嫁前,是要给未来夫君做一双鞋子的,是不是?”

    他还会关心这个?陈莹轻咳一声:“不知王爷听谁说的?”

    “妹妹说的,她让本王送聘礼时,将尺寸告知你……”萧隐道,“她而今像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了,絮絮叨叨,今日说这些,明日又说那些,还让本王亲自去抓两只大雁来。”

    大雁是象征了比翼双飞之说。

    陈莹听了由不得一笑,她很难想象这些事情竟然是有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去交代的,不过萧隐没有母亲,萧月兰小小年纪是操碎了心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请她去豫王府。

    萧隐的运气也是不错,有个这样的妹妹,只是……萧月兰,她自己的姻缘又是如何呢?陈莹眉头拧了拧,犹豫了会儿道:“王爷,您是真的同意将萧姑娘嫁给太子殿下吗?”

    ☆、053

    听到这话, 萧隐有点奇怪,这件事儿说起来,他是根本就没有提过任何建议的, 因他从边疆一回来,姑母便说萧月兰将来要嫁给赵括。

    他问起萧月兰, 她也没有否认。

    他的心又不是成日在妹妹身上,既然她愿意,也没有多问,谁想到陈莹会质疑。

    “难道有什么不妥?”

    赵括这个人,他观察过, 无论哪方面都配得上妹妹,他是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且他们萧家又不是没出过皇后,姑姑就是皇后,妹妹若是想做的话, 也没什么奇怪。

    陈莹知道自己有点管多了,毕竟那是萧家的家事,可她实在有点担心萧月兰,便是道:“我觉得萧姑娘应是不喜欢太子。”

    “是吗?”萧隐眉头挑了起来,“你如何得知?”

    陈莹斟酌言辞:“上回在云县, 太子送了荔枝来,萧姑娘便说不喜欢吃,那天在宫里,我提起太子, 她好像也不是很担心他的安危……这可能只是一种直觉,我是想让王爷多注意下萧姑娘,也许她是不敢说出来,也许是……”

    “姑姑又不会强迫她,她怕什么?”萧隐无法理解,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能让他去做,萧月兰是他妹妹,也该如此。

    这实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也难怪萧隐看不出他妹妹的心思,陈莹觉得有点儿对牛弹琴了!

    “王爷,恐怕你直接去问,萧姑娘也不会说的。”他这种性子太过直接,哪里像萧月兰,她既然隐瞒了想法,必定是有复杂的理由,岂是一两句就说清楚的。

    萧隐手指紧了紧:“是吗,那既然是你发现的,不如便由你去问,下回你来王府。”

    陈莹发怔,又忙道:“今日是因为母亲,下回……只怕我又不好出门的。”

    “本王自然能让你出门。”萧隐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那里的颜色好像蔷薇花瓣一样的好看,他忍不住要亲下去,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停。

    陈莹整个人被颠了下,这一起伏,倒是撞到他唇上,原本以为要避过了,偏偏又被他得逞,可她惦记着母亲,哪里管得了,眼见到了疾步就走下来。

    萧隐拉住她:“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那你带我去。”陈莹催促。

    他下了车,朝南边走。

    大门口定然有护卫,又是通传又是阻挠的,也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当然选择最近的路前往内宅,到得墙下,他揽住她的腰,双足一蹬,便是掠过了墙头,轻轻落在地上。

    陈莹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本事,轻笑道:“王爷真是厉害。”

    月光下,她眸色如水,如湖面上泛起的涟漪,十分的动人,他道:“本王的厉害,可不止这些,你以后自会知道。”

    陈莹夸他自然是想他能快些领自己找到母亲,问道:“现在该往哪里走呢?”

    萧隐辨别了下方向,朝东而行。

    他是来过两次的,若没有记错的话,髙纶定会将吕氏带往那里,陈莹生怕晚了,哪怕穿了绣花鞋行动不便,也是紧紧的走在身侧,这节骨眼上,她是丝毫不介意萧隐离得那么近了,生怕跟丢了,她反而是主动的拉住他的手。

    感觉到她的力气,紧紧的牵着,萧隐嘴角一挑,反手握住她,加快了脚步。

    陈怀安也不过才到半刻钟,髙纶坐在堂屋里,挑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着实没有想到这朝廷重臣竟然会亲自寻到杏花坞来。

    难道是因为陈莹许配给了萧隐,陈家也格外看重这个大夫人了吗?髙纶淡淡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陈夫人昏迷不醒,我也没有办法,并非为禁锢她,今日要不是惊马……”

    “你是想陈某还感谢你吗?”陈怀安道,“惊马我已经寻到了,假使有必要,定会追寻到缘由。”

    听到这话,髙纶眼眸眯了眯。

    马腿上的伤口是不好遮掩,早知道,应该把马杀了,因陈怀安这个人的名声他早听过,当年在大理寺查案,连埋在地里几十年的人都能挖出来,何况这个,他倒是疏忽了,应该将马杀掉藏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不像现在,倒是落下了把柄。

    不过他多少年的功劳,就凭荣安伯的称号,皇上也不会如何追究。

    陈怀安道:“我大嫂到底在何处,你总不会想陈某去宫里请下圣旨罢?豫王大婚在即,这件事情闹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髙纶心知没有办法再拖着了,人已经在这里,他还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占据这个女人。

    “请随我来。”髙纶站起来引路,“陈夫人确实是晕了,我将她安置在床上,请了大夫……”

    陈怀安脚步顿了顿,看向他的目光十分的冷厉,髙纶心头一凛,握拳在唇边轻咳声:“陈大人切勿以为高某是那种小人,乘人之危。”

    他是不敢如此,且不说他如何,萧隐为陈莹只怕也忍不了,但陈怀安实在有些恼怒,髙纶这种人两任妻子都死得不明不白,这杏花坞听说也埋了美人骨,他对吕氏什么心思,可想而见。陈怀安淡淡道:“伯爷高明磊落,敢作敢当,是以皇上当年才赐下爵位,高家门匾甚至都提了字……这一晃十数年,皇上对你高家依然看重,前阵子还与陈某说,伯爷什么都好,唯独行事冒进了些,陈某心想,这原也是伯爷的优点,不然那年在沙场上也不会独身救下三皇子了。”

    听到这话,髙纶后背一下出了冷汗,他侧眸看了一眼陈怀安,那男人却是面色冷静,如清风明月,好像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年赵轩虽为太子,却身体孱弱,地位岌岌可危,而三皇子骁勇善战,极得先皇欢心,群臣一度以为要改立太子。

    陈怀安那句话真是诛心之言!

    他而今得皇上重用,也许他是光靠一张嘴就能置自己于死地的,髙纶手心都有些发凉了,他没有再说话,极快得领着陈怀安来到了一处厢房。

    红木大床上,吕氏果然正睡在那里,好像还睡得很沉,陈怀安朝前走了两步,看到她弯弯的眉,小巧的鼻子。

    好像这些年她都没有怎么变,除了那场病,让他第一次见到有些惊心,但日子慢慢过去,她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

    男人目光在这瞬间,变得有些柔和了,像高山上融化的冰雪。

    髙纶瞧在眼里,忽然有种十分奇怪的念头,也许陈怀安不止是为豫王的岳母这个名头而来,也许……他的眉头挑了起来,几乎是讽刺的道:“你看吧,她是昏睡着,我可没有欺瞒予你,只陈大人你一个人前来,是要怎么带她走呢,是要抱走她吗?”

    陈怀安心头一跳。

    他这辈子也就只抱过她一次……

    虽然他曾经想过,也许将来还是有机会的,但却再也没有了。

    这种遗憾很深,但幸好他要的东西太多,没有吕小怜,也还有别的,功名,权势,富贵,他差不多都得到了。

    微微轻叹了声,他朝她走过去。

    “大夫还在吗?”他问。

    髙纶看他并没有失态,甚至也没有做出避嫌的样子,又怀疑自己可能看错了,便是说道:“她是头撞到马车上了,大夫说稍许歇息下便会醒转。”

    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他救下吕氏,是要她感激自己,谁想到吕氏一直都没有醒。

    陈怀安坐在床头,将吕氏的手拉过来摸了摸脉搏。

    髙纶冷笑声:“没想到陈大人还会看脉。”

    这些基本的又有什么难,陈怀安并不理会,他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跳动,好像这个人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是轻轻柔柔的。

    桐州的姑娘却有种江南女子的温婉,他想着,目光又忍不住移到她的脸上。

    也许是因为撞得疼,她眉毛稍息的颦着,也不知有没有撞出血来,但他不可能去拨开头发,他将将要缩回手,吕氏一动,却是将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屋里的光有些暗,使得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模糊,她恍惚间,以为是在做梦。

    十几年前的梦。

    她染了风寒数日不起,太太叫她歇息,又熬药予她喝,有一日她便是梦到陈怀安坐在床头,拉住她的手把脉,这种感觉又真实又温暖,她为此欢喜了好几日。

    但这样的梦,后来再也没有做到了。

    怎么,她突然又这样呢?

    吕氏伸出手,想把这梦搅碎了,却一下碰到男人俊朗的脸,她吓一跳,猛地瞪圆了眼睛:“你……你是……”

    好像是吓坏了,陈怀安见到她醒来,却是微微一笑:“是我。”

    吕氏差点跳起来。

    在家里,她见到陈怀安都是避着的,不肯多说一句话,可怎么他会在这里呢,还坐在床头?她到底是在哪儿,吕氏仔细一看,发现头上的帐幔是藤黄色的,但清和苑,她的厢房,挂得却是淡青色的,她一时糊涂起来,弄不清楚。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惨呼声,只见几个守卫被打得滚进来,髙纶心知不好,这等行径,必是萧隐来了,他连忙要去解释,他是救了吕氏。

    谁料刚到门口与萧隐打个照面,就被他一掌推得撞到了墙上。

    “我娘呢!”陈莹随之进来,喝道,“你快交出来,不然我要你的脑袋!”

    ☆、054

    这么大的口气, 萧隐听得嘴角一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