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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0节

      袁训斜睨他,把大学士没有睡好的疲倦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暗好笑。

    大学士的心情,忠毅侯一猜就能知道。

    女儿曾让人起意谋害,虽然没伤害到,但当父母的都不能安然。张大学士也不能例外。

    在安国的这几天里,二老王是逛了一个痛快,就是太子也把药材药价收息打听在心里。

    大学士他却闭门不出,不难想到,他在想对策。而对策呢,他也会有。唯一为难的,就只剩下把对策送回京。

    让别人送他不会放心,但前面能遇到他的门生,是个便捷而可靠的人选。

    对临时停驻所以不满,还拿出公事当借口,不过是大学士私心作祟罢了。

    袁训毫不同情,也不会让步。反而有点儿快意。

    “公事?谁对您说过,我是奉太子出京办公事?我是带孩子们到处走到处玩,玩,是这几年我的大事。”

    他拿这话回答张大学士。

    大学士噎的脸色紫涨,气呼呼道:“有我在,你别想任性。有殿下在,殿下为首。你和我去见殿下,问问殿下是不是要办差使。如果殿下说不是,我随你在这里安家也罢。”

    他理直气壮的,袁训笑容加深,随笑容出来一大堆嘲弄。

    “夫子?”忠毅侯口吻闲闲又凉凉。

    张大学士恼怒地答应:“有话快说,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一道寒冰似的眸光过来,后面是冰雪似的言语。

    “夫子,你挂念女儿,把公事也抬出来压我?那你仔细回想回想,黄家女儿碰死在太子府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主持公道,却变着法子往我女儿头上安罪名?”

    这个季节,水边有秋风。在忠毅侯的话出来以后,秋风瑟瑟对着张大学士卷去。好似天地间所有的秋风,全在这一刻到大学士心中。

    张大学士瞬间成了破旧衣裳,千百个洞,万兆个孔,让刮了一个透心凉。

    理直气壮早就乌有,满腹寻理直气壮的诗书权谋也一起消失。留下的,只有心寒心寒和心寒。

    后悔这个东西,对于张大学士这样的人,不是轻易能上来的。大学士就只抱着寒风,簇拥着寒风,在寒风中无话可回。

    “你女儿是千金,我女儿难道就不是?你女儿这会子全无事情,还把你急的几天没睡好。我女儿那会儿颇受惊吓,还要听别人落井下石的闲话,还要受到你没完没了的猜测和责难。我有跟你似的,到处乱怪人吗?”

    刀刻斧雕似的鄙夷,深深刻在忠毅侯话里。张大学士心头猛地一痛,面色又瞬间灰白。

    袁训瞅瞅他不是一口气上不来,又是几句话甩出来:“你女儿受谋害的那一年,她总是已经成人。我女儿到今天,还不到十三岁。大学士,你当夫子的人,谋断应该有,但立身人品,难道不也应该有吗?正月里黄家女儿碰死,你为难我女儿,如今你想想,您这事情做的对吗?”

    袖子一拂:“我女儿可比你女儿金贵!”昂然走开。

    在他负气的背影后面,巨石般的话砸得张大学士动弹不得,原地呆若木鸡。嘴里吃吃的,不知道是解释还是嗓子里梗住格格作响,但秋风一起,他自己也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只知道心头山崩海啸般有话,但出来一句,觉得站不住脚根。再出来一句,又觉得站不住脚根。最后,还是不说也罢。

    脑海里已糊涂了,别人的女儿,自家的女儿,混成一团,让张大学士更是无所适从。

    袁训走到准备食物的宝珠身边。附耳上来:“留神大学士,我气不过,还是把话说给他听了,还真担心他让我气死过去。”

    宝珠流露出又爱又怜,手中恰好是个能吃的食材,收藏得好不用洗,撕下一块往袁训嘴里一塞:“我看着他,你去陪孩子们玩吧。看看他们,”

    两个人看过去,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元皓跟萧战争夺一大把子草,元皓跳脚:“这是我的。”萧战不松手:“你已经有一堆,这一把子给我吧。”

    表弟鼓着腮帮子,表哥是堆笑,但手上半点儿不松。地上分明还有草,但他们争上这一把子,对别的看也不看。

    见到的人不止宝珠和袁训,都对他们在笑。

    宝珠在袁训背上轻推:“去玩会儿吧,别再想生气的事情。孩子们有你这样的爹爹,没有事情能让他们怕。”

    把袁训打发走,宝珠说话算话的盯着张大学士,但她面上也有了气怒。

    她和袁训是一样的心思,想想张大学士听到邳先生说秘辛时的怒发冲冠,一样的鄙夷夫子你难道忘记,正月里你是怎么欺负自家的小加寿?

    以黄家女儿罪官之女的身份,本不应该让她去见太子。但加寿要是拦下她,她的死,加寿更说不清楚。就是后来是太子把黄家撵出去,这位夫子不还是盘问半天寿姐儿说的什么话,寿姐儿有没有这样,寿姐儿有没有那样……袁训压在心里,宝珠也压在心里。

    看人笑话虽然不对,但怨气引动不能克制。宝珠默默的气上一会儿才过得来。

    张大学士的家人发现大学士气色不好,请他去搭好的帐篷里歇息。热水开了,宝珠打发人送去一壶热茶,视线里见不到大学士,就专心做饭。

    不时看看孩子们,宝珠慢慢的好过来。

    ……

    草全割下来,露出贴地的草根和地面。梁山老王用个树枝子划地方,太子、镇南老王和袁训带着孩子们,用割下来的草堆出大片小块的地方。

    玉珠看不懂,问常伏霖:“这是什么玩的?”常伏霖还没有回答,好孩子走来,小嘴儿一噘:“姨丈也在帮忙,父亲母亲却干站着?”

    把父母亲推过来。

    “加福,”梁山老王乐呵呵:“今天你过生日,你是加福,玩的要格外不同。”

    指指分好的地面:“咱们玩一回打仗,你来指挥。”

    玉珠绝倒:“到底是加福,玩的和别人不同。”见加福走上前去,已指挥起来。

    “虽然是玩,也是令出必行。”加福还是笑眯眯的,但神气出来。

    有两个声音同时回答:“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