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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9节

      韩世拓今天在家,抓着本道德经在掌珠肚子前面晃动:“多看看,老子是他母亲怀胎几十年生下,是个大才,难道我也要有这样的儿子?”

    “大才小才,赶紧出来我才认他是人才。”老太太恰好接上话。韩世拓请她进来,房里还有这府里的老太太,文章侯夫人等都在,安老太太在担心曾孙的同时,心满意足。

    都是守着掌珠,这是重视她。

    坐上片刻,又赶往常府。不要女眷们送,怕掌珠说生就生,还是盯着的好。文章侯夫人对着背影夸她:“老太太要是没有大福气,那是没道理。看她辛苦的,往这里看过,还有常家。常家看过,回家去还要照看曾孙。”

    二太太三太太一起称是,窗户下面四太太鄙夷的不服,又把人家夸上了,有这功夫,还是说说自家的偏心老太太吧。想当年二太太三太太和自己生孩子,她有这样守过吗?

    四太太还是抹不开脸面大大方方过来,她钻到后窗下面听掌珠动静。

    她以为她藏的巧妙,其实都看到她发髻露出一截,窗下过秋风,还有钗环动,从老太太孙氏到站着在房里看得更清楚的韩世拓都在肚子里骂她,没出息劲儿。

    唯一不骂的,是掌珠的母亲邵氏。

    常家也是一样的着急,常夫人和张氏守着玉珠,老太太进去抱怨:“这是要生什么好的,比生加寿还费功夫。”

    玉珠不急,还在憨笑:“说起来要怪祖母,祖母天天说先生兽头,这兽头想来是难生的。”

    常夫人和张氏笑说有理,老太太板起脸:“你要是能先生兽头,那是你的福气。”

    坐上一会儿没有动静,老太太记挂着小六,匆匆忙忙又赶回家。怕小六哭闹,打扰太上皇养病,小六不送进宫,老太太说哥哥姐姐们都不陪着,要多多的疼他才行。

    心分成几下里用,一下里挂念太上皇,他不好太后就不好过;一下里心疼袁夫人宝珠来来去去;一下里想宫里的孩子们和出远门的执瑜执璞;一下子里是小六;一下子里又是掌珠和玉珠。

    等小六睡着,老太太往袁父面前烧香。念叨着:“我一生拜过许多菩萨,都不如您有灵验呐,只看看福禄寿就知道了。我孙女儿是怎么了还不生,这怀得太久,真让人担心。”

    闭着眼睛说得正上劲儿,外面有人跑进来:“老太太,生了生了。”安老太太更是对着袁父再拜几拜,眉开眼笑出来问道:“生了个什么?”

    和回话的人都一怔,老太太失笑:“这话不对,是谁生了?”

    回话的人是这府里的,老太太就看不出报玉珠还是掌珠的喜。想起来,还是先问谁要生。

    “侯府和常府都来报信,说有动静了。”

    老太太长长的呼一口气,背后是袁父的画像,跟个真人似的,平时总当他无处不在,就又把自己丈夫想到,也应该是无处不在。

    这就对空祷祝:“我呀,我可算对得起你了,三个姑娘这都有了孩子。”

    当天,文章侯府喜得一男,常家喜得一女。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口,偏心又上来。对掌珠说:“你生错顺序,应该先生女孩儿。”见到玉珠就眉开眼笑,也不管常家的人怎么想,老太太没口子的夸:“生得争气,比你大姐好。”

    好在文章侯府是喜欢的,文章侯当天就起草上书,要把爵位给儿子袭,好给孙子请世子。常家那里,玉珠对母亲张氏道:“祖母是怕我难过?”张氏看得清楚:“她是真心话,盼着你和宝珠一样的生。”

    宝珠又添两件事情,往两家来看,又打点东西送,忙得不停。禇大路喜欢了,没事就往玉珠那里跑,这个妹妹可以尽情的看,还可以哄她不哭。

    太上皇的病在十几天后还是没有起色,宫里一天比一天忧愁,这时候喜讯传出。

    “是真的吗?”太上皇喜动颜色,硬朗的自己坐起来。镇南老王躬身在他床前:“是真的,太医看过三回,长公主有喜了。”

    ……

    “皇后怀执怨怼,不敬寡德。侍奉不勤,数违教令。虽诞下太子,不能抚循。命刻苦思过,持善修心!”

    皇后直接晕了过去。半晌后醒来,满腔悲愤问宫人:“这是太上皇的懿旨还是太后的?”

    闻讯而来的太子在殿外停下脚步,心里又是一片冰凉。这个时候还分太上皇和太后,可见母后有多糊涂。

    难道是太上皇的懿旨就可以听从?难道是太后的懿旨就可以不依?

    本来要进去,太子忽然就不想去了。

    他已经听过懿旨,里面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母后经受不住晕倒,他作为太子快马加鞭的过来,就遇到这当头一棒。

    和懿旨里的怀执怨怼恰好对得上,和懿旨里的命她持善修心也对得上。

    太子轻叹息,母后真的是…。太糊涂了。就要走,身后让人捅一把,加寿不知道何时出现,手里提着她的小食盒,歪着脑袋:“咦,太子哥哥怎么不进去?”

    太子抚摸她的发髻,体贴地道:“你也别进去了吧。”

    加寿摇头:“不行,我再也不能和上次那样拉下来不看娘娘。”太子犹豫不决:“可是母后正在气头上,”加寿闪闪眼睫:“太子哥哥是怕娘娘对我不好是吗?”老侯的教育十分成功,加寿堆出笑容,把加寿吹大牛的洋洋自得拿出来:“放心吧,娘娘骂我,我不会回的。”

    太子的心上又让割一刀,无奈地看着加寿进去。他这一会儿还是不想进去,他知道他的母后气头上是什么模样,太子原地站着。

    里面有行礼声,皇后果然是气喘着:“你,你又来做什么?”空旷殿室大,传音效果更好,太子听得一清二楚。垂下面庞,这不又是“怀执怨怼”,加寿小小的并没有得罪,这还是对太后定亲不满不是。

    太后的教育十分成功,加寿甜甜的嗓音不改,和回太子的话一样:“我来看娘娘,我不来看娘娘,要让别人笑话娘娘和我。我备下汤,太上皇说喝这个汤好起来,今天现煮给娘娘送来。这会儿不想用,我放在这里。”

    皇后没有说话,她是让太上皇的圣旨震惊到。太上皇昨天病愈,今天就下旨意斥责她。怀执怨怼是吗?皇后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勉强和加寿说上一句,就只能看着她曳曳辞出。

    加寿出来告诉太子:“娘娘好,就是不太喜欢。太子哥哥不进去看看?”太子说不进去,和加寿出来,他往太上皇面前去,太上皇下斥责他母后的懿旨,太子认为有道理,但母后不能出宫,他要代她去太上皇面前请罪。

    加寿出宫回太子府,她还是下午回宫,带上妹妹们和战哥儿多陪太上皇几天。

    太上皇精神比昨天还要好,见到太子满面慈祥。九月里天气秋凉高爽,他和太后坐在窗前看新送来的名品菊花。指一张椅子,乐呵呵:“太子你坐这里。”

    太子放下心,或者他生长在太后宫里,他对太上皇的懿旨没有太大惊恐。只是担心母后面子上又下不来,去看看她,却又听到不入耳的一句话。内心本是难过的,见到太上皇和太后都和气,太子心头一宽,谢过坐下来。

    “不要担心,你母后有些小性子,很不好,我素来看到没有理会。病的时候想了很多,我和太后还能有多少日子?万一我走在先,太后走在先,另一个人就伤心去了,再也不能分一只眼睛守着这宫里平静。我在的时候,给她拧过来。以后你和加寿也省心。”

    太子鼻子一酸,这话正扎中他刚才的难过,泪水潸潸而出。太后倒一碗热茶给他,太子接在手里,觉得这茶碗也好,面前的一对老人都是秋天里的晴阳格外温暖,只有自己的母后那语声像寒冬里的日头,明明是有的,只是她自己包着一层冰霜寒,让人不愿意走近。

    他是来请罪的,却听了一通慈爱的话离去。他走以后,太上皇就对太后兴高采烈,有几分像孩子:“备车,咱们去看瑞庆。”

    到了以后,见加寿也在那里,另有一份儿滋补的汤送来,正在炫耀。小嗓音得瑟的很:“姑姑,一早我让嬷嬷又去问过太医,说加的药材刚好。全是山西给我送来的哟。只舍得给太上皇太后皇上娘娘和姑姑用,战哥儿要讨来看看,我是不给的。”

    太上皇又让“皇上娘娘和姑姑”的话给打动,对太后道:“你许的一门好亲事。”太后知道他的话意,也觉得加寿得瑟一回:“你我只管放心,加寿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对瑞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