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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0节

      雕刻云山纹草的窗外,远远有瑞庆和加寿的哈哈大笑传过来,让中宫勾起嘴角微笑。她要把加寿留下来,许给太子嫡子的意思,并不完全是为加寿着想,还有一层早对太子说过。

    当时母子促膝,中宫轻笑:“还有瑞庆呢,皇上多疼爱她,太子你也疼她,可到底不是你的女儿,只是你的妹妹。”

    太子殿下忙分辨力证:“我很疼爱妹妹。”

    “先皇的公主,太妃膝下出的那个,你小时候还见过她。太妃太胡闹了,皇上不喜欢她,太上皇一去世,皇上虽然不薄待她,也不厚待她,她自己郁郁想不开,就去了。从繁华热闹景中,掉落到凄凉地面上,她又上了年纪,受不得。太上皇一去,文章侯府立即没落,你没见过的那太妃先没了,随后没几年她女儿也没了。”

    中宫说得悠悠然,嘴角边还含着笑,似乎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也是的,中宫入宫时,太妃还在,但中宫受皇帝影响,对太妃也不持好看法。

    “她的女儿,封的公主,我封后以后,总是要见的。我想你父皇是个仁厚的人,他虽不喜欢太妃,也从不克扣她衣食,我也愿意见公主。但怎么样呢,到底太妃不是太后,太上皇没了,她自己都照管不了,女儿是公主,也还不如个重臣家的夫人,在宫里的体面上,全是由圣眷而来的。没多久,她也是个想不开的,她也没了。如今太妃的孩子,只有福王留下来。”

    当时母子在说的,还是先由柳家的话题引起,又说到太子妃上面,再才是瑞庆殿下。并不只袁训宝珠会担心太子妃亏待加寿,中宫也一样担心太子妃亏待瑞庆。

    中宫若是不在,太子妃是皇后,瑞庆殿下现在的天地立即就变了。太子再说疼爱瑞庆殿下,皇后总是皇后,防不且防。

    “所以我和你说接加寿进京,并不单是疼你表弟,不是只为国舅,还为你的妹妹能一生安乐,无人让她烦忧而起。”

    加寿以后会亏待她的瑞庆姑姑吗?肯定不会,加寿和她的瑞庆姑姑一刻也不能分开,学会许多淘气捣蛋花样儿,每天玩得不亦乐乎。

    中宫淡淡一笑,喃喃自语:“柳家…。”

    衣裙闪动,女官进来,含笑回话:“回娘娘,梁老夫人求见。”中宫笑言:“请她进来。”

    ……

    柳至再一次让找回柳家,还是不情愿的。走进去,见到满房的人,柳至打心里别扭。幸好这是过年,过年家里人多不觉得奇怪。

    如果不是过年,天天家里水泄不通,像是家里天天有事。

    虽然事实上,也是家里天天在有事。

    “坐这里,”柳丞相对柳至招手,而他身边的人给柳至让出一个位子。柳至很不愿意坐过去,那旁边坐的全是长辈,白胡子飘飘,咳嗽的吸水烟的都有,还有他们上了年纪,说话难免以自我为中心,柳至以前不反感,最近进家门见到片雪都反感,何况是人。

    但众人眼光殷殷,柳至只能过去。对面是他的父亲,对着儿子笑容满面,柳至很想给他爹一个大白眼儿,但还是勉强回之一笑。

    “至儿啊,今天太子府上忙不忙?”柳至的爹和儿子套近乎。

    柳至无奈:“父亲,太子府上的事不能问。”

    “啊。”柳至的父亲自知失言,不再说话。

    这里还坐着柳老夫人,柳至进来她就在哭。柳至直接就问:“难道袁训现在打家里女眷?”柳丞相听到都觉得尴尬,斥责柳至胡扯都忘记。

    径直回答:“没有的事情,你听一听就知道。”

    “和命妇们一起去对娘娘请安,今天元宵节不是吗?”柳老夫人哭哭啼啼,她受到活一大把年纪以来,最大的羞辱。

    “娘娘以前常赐坐,和我单独说会儿话。今天不但没有赐坐,反而把孙侧妃的母亲叫起来,单独留了会儿话。我进去前,又有梁侧妃的母亲也在,正和娘娘在说话。”

    房中都是皱眉沉思,就柳至冷笑不止。

    “叫你回来是拿主意,你只笑是为什么?”老婆受辱,柳丞相脸色也不好看。

    柳至冷淡:“这事情没出来以前,就应该想到有不是吗?”

    “这不是小事情!”柳丞相激动上来。

    柳至跟着就是一句:“您当太子妃很大,还是丞相大过天!”柳至也激动了:“这亲事是宫中定的,宫中定的,与袁训没有关系。要我说多少遍,您才听得懂!”

    柳丞相张口结舌,喃喃:“我也没说不是宫中定的……”

    “这说明宫中对我们家不满!”柳至越想越气,整件事儿从开头起,就像一个笑话,演到最后,滚雪团似的收不住。

    握紧拳头,对着桌子捶上一下,把几个正吸水烟的老太爷吓得身子一抖,有一位水烟袋直接掉地上,发出巨大一声。

    “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长着呢!”柳至吼一嗓子。

    柳丞相面容绷紧:“所以叫你回来商议,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有!别再和袁训折腾了!”柳至吼声转对柳丞相。

    见小辈怒容上来,柳丞相也怒了,拿出丈夫敢为敢当的气势:“你叫他来,我和他说!”柳至立即像皮球泄了气,把头一低:“我不去!我和他的交情完了!”

    “怎么能说完就完?前几年他在京里,你们不是总在一起,他过来吃饭也有过,在你房里留宿也有过……”柳至的父亲说到这里,柳至对着他,总有点儿讽刺露出:“您这会儿,倒记得这些!骂他的时候,怎么不记得!”

    气又上来,柳至怒气冲天:“对于各位长辈们来说,袁训是子侄辈,你们看他哪件不顺眼,直接叫过来骂就是,看着我,他也不敢怎么样!现在呢,柳明带几个人去宰他!”

    “也没打算宰他吧?”一个长辈慢慢腾腾。

    柳至火冒三丈:“那为什么带着兵器去!”

    长辈闭上嘴。

    “好好的事情,看看让你们办的!英敏殿下的亲事,丞相您有什么资格去做主!”

    柳丞相让他吼得苦恼万分:“你别再说这件行不行!”

    “为这件起来的不是吗!”柳至瞪圆眼睛。

    “不说这件,说正经的。正经的事情,就是家里还有多少能留得住的官职,现在赶紧的盘点,守住!”

    所有人大惊失色,都来追问柳至:“你也听到风声?”

    “我没听到风声,不过以我自己想,是这样的。今早我遇到冷捕头,他就是个无事不灵通的人,他对我说,”柳至在这里叹气。

    “什么?”追问声急急。

    “他说恭喜,恭喜以后柳家由我承当。”柳至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