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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邵氏一个人呆在大雪地里,然后就沸腾的惊骇:“这这这……”

    “大姑娘已走了,二奶奶还不回去吗?大雪地里站着要是病了,老太太又要说才进家就冲撞,又要骂上来,”只有一个贴心的丫头在邵氏身这。

    邵氏定定神,扶着丫头走不上两步。由掌珠的话则心口隐隐痛上来。

    这一次才真是软弱的人,她一生只抗争过一次,没有成功就此倒了阵仗,终身守着女儿要么怨恨要么背人低泣。

    好在她还有掌珠,是她一个开心宝贝,顶柱脊梁。不然这条命早就让黄泉索去,地底下去寻安家二爷。

    软弱的人也好,过份要强争那些不该争强的人也好,内中并不乏聪明之人。

    方明珠的种种不得当之处,邵氏全都知道。她无力去管,也就自然不予理会。至于当姨母的理当教导管教,邵氏自己女儿都是老太太在管,更管不到方明珠身上。

    可再不好,也是她血亲的外甥女儿。

    想到掌珠话中的凶险,邵氏回房去哭了一场。因为这个原因,就更选了两样好东西,以自己和掌珠之名送去方姨妈房中。

    让侍候人送去,邵氏并没有亲送,她也并不想单独见方姨妈,一是不知道说什么,二是也心中恨她办出这样不体面的事。

    掌珠母女背后都有抱怨,家中下人们更是认为老太太此举不通情理。怎么还把方姨太太带回来?撵出去不就得了。

    没过半天里,梅英收集一堆安家的谣言,说给老太太听。

    安老太太微笑。

    “四姑娘来了,”寿英在门外回话。

    宝珠是老太太回家后随众人来见过,此时又来,安老太太把歪着的身子坐起来,道:“让她进来。”又对梅英示意让她出去。

    宝珠徐徐进来,穿着蔷薇色如意宝瓶锦袄,又是一件桃红银鼠褂,下身杏黄彩绣锦裙,好似庭院中香梅花。

    就是安老太太见到也是得意,更兼宝珠气度从容,神采大方,安老太太更有了笑容,比平时更加热络的道:“来来来,坐我身边来,你这个孩子越发长的好了。”

    宝珠心中稀罕,这是祖母少见的慈爱态度。但她不敢怠慢,忙在安老太太下首站定,恭恭敬敬先跪了下来。

    “这是为什么,不是行过礼了?”安老太太心中明白,但嘴上还是做作惊讶的问。

    跪在榻前的宝珠低声道:“是宝珠不好,给家里添出这等事情,让年迈祖母风雪奔波,全是我的不是。”

    安老太太更笑了:“你起来吧,这算什么事儿呢。”

    她坐榻下首有椅子,绣花椅垫都摆放上面。宝珠就近坐了,见祖母是真的笑容可掬,丝毫不为方姨妈这事所动,过于惊奇而问道:“祖母真的不生气吗?”

    这个不生气,是指对方氏母女。

    “生气?我该高兴才是。”安老太太笑吟吟,宝珠送上茶来,老太太捧了,悠然挑眉,一五一十的告诉宝珠:“你们都以为我会生气?我解决了这件大事,我倒要生气?”

    老太太嘴角噙笑,诉苦似的道:“家里全是姑娘们,我就是想听个戏,都不敢叫戏班子进来,人多人乱的出点子事,我可就白辛苦了。”

    “是。”宝珠默然,还真是这样。

    “我留下方氏母女为解闷,如今明珠有了亲事,我理当高兴。至于你们都说姨太太办的荒唐事儿,表姑娘没廉没耻的要生气,而我呢,过日子就是一件事接一件事,没有人能强到老天不给你一辈子几件事去办,我办完了,我开心着呢。”

    第六十九章豁达不是病

    安老太太的态度,让宝珠震撼,也给她上的是深刻的一课。活在这生活中的人都不能避免有事,与其有事哭天抢地,或痛恨万分,不如平静以对。

    这种平静以对中,蕴含的却是对自己的信心,和对生活的把握度。比那种没事就争口舌上的强,没事就比狠,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至于你担心我留下方姨太太不好,包括你掌珠姐姐总想强过别人,难道她去当开国女皇不成?绿草或许可以活出红花命,红花却活不过参天树的命。她不理解,你们都不理解不是?你且看着吧,我不是白留下她的,她自有用处。”

    宝珠心服口服,虽不能完全领会,却敬佩地道:“是。”

    有生以来难得的,宝珠很想和祖母多就说说话,也总算发现这位老太太很豁达。

    一个寡妇拖着两个寡妇三个未成年的姑娘,不豁达的一天日子也过不下去。

    不过以前都认为老太太言语刻薄,没有人去看她别的优点。

    没说上几句,安老太太露出疲倦之态。她已是老人,又往省城奔波熬神。在懂的人来看,固然知道解决事情是充实,可到底精神头儿不是年青人,不济上来。

    宝珠就告辞出来,走着雪径上,想祖母尚能原谅方姨妈,那放在宝珠手里,这又是什么事情呢?

    有人爱看矛盾,有人爱看争吵。这些事情全轮到她自己身上,估计她此生也不会喜欢!人的心境,还是平和的好!

    宝珠就欢欢喜喜起来,想祖母说得很对。明珠有了主儿,这是喜事。家里很久没有喜事,热闹一下也好。

    转眼再想,这喜欢是不是建立在明珠的眼泪之上。宝珠悠然,反正本质上是件喜事不是吗?是喜事,就应该喜。

    回房去捡出两件金首饰,不是珍稀之物,缺钱时也能换几块银子。让红花找个锦匣出来装好,还没有走,卫氏不悦地问:“姑娘这是往哪里送?”

    “表姑娘要成亲,送去给她。”宝珠还在摆弄锦匣上的流苏结。

    卫氏瞠目结舌:“姑娘你疯了不成?”

    宝珠:“……。”果然好人难做。过自己这一关容易,过周围环境那一关难。她于是就俏皮了,决定学学祖母,祖母都不在乎家下人说什么,宝珠自然也不在乎。

    她笑盈盈吐舌头:“你看我可是有病的模样?”红花正纳闷奶妈说姑娘不好,见姑娘如此信以为真,忙伸头看过,道:“姑娘好着呢,”

    卫氏失笑:“你懂什么!”

    “我不懂,可我听医生说过。老太太上个月看医生吃补药,前门口儿上的张大夫说老太太请出舌苔来看,又说……”

    卫氏和宝珠一起笑起来,红花懵懂着问:“难道我看得不对?不然还请张大夫去?”

    “好好的又扯上大夫做什么!你且捧着,随我出去。”宝珠命红花端起锦匣。卫氏还想再拦一下,轻声阻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