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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周雄“啊呀”一声就朝后跌倒,虽是被差人给扶住,却是眼冒金星,鼻血流个不止,再探手一摸,鼻梁都塌了!连惊带吓之下,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那些差人见势不妙,慌慌张张抬起周雄就往外跑。

    至于那些军汉,明知自己不是对手,犹豫了一下,也终是跟着退了出去。

    廖平和胡荣兴已被人解开绳索,这会儿颤巍巍过来,跪倒地上就给周雄磕头:

    “多谢义士相救——”

    却被梁欢蹙着眉头打断,只盯着廖平道:

    “方才胡雄说,那句话是你让他捎给我的?敢问那位贵客人呢,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个人影?”

    倒不是梁欢有意怪罪,实在是漕帮此次正面对上官府,实在是顶着大风险的,真是拼死维护的人却不是自己想的那般,乐子可就大了。

    廖平被梁欢盯得一哆嗦,隐隐有个直觉——真是回答的不能令这位梁老大满意的话,怕是下场会很惨。刚要开口解释,不妨希和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请梁爷进来吧。方才多有怠慢,还请梁爷海涵一二。”

    梁欢愣了一下,只觉房间内女声特别好听之外,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上位者气势,竟是令人不敢生出唐突之意,犹豫了一下道: “既如此,梁欢不客气了。”

    说着抬脚上了台阶,径直推门而入,正好瞧见一个脸上罩着白沙的年轻女子,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的身边则是一个面色煞白两股战战明显吓得不轻的小丫头。

    梁欢不自觉收敛起身上的杀气:

    “梁某有一句话想问姑娘,不知你让廖平捎信时说的沈承是……”

    “梁爷请坐,”希和偏头辨明了梁欢的方向,微微调整了下坐姿,这才道,“不瞒梁爷,沈承,正是我未来的夫婿,若非情不得已,本不敢麻烦梁爷出手……”

    一句话未完,梁欢“噗通”一声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姑娘说,说什么?不对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这不可能吧?”

    是自己幻听了吧?眼前这位说,他是老大的老大的,未来媳妇儿?

    惊吓太大,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到得最后,甚至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梁爷说笑了,这样的大事,我如何敢开玩笑?麻烦梁爷之处,还望海涵……”

    梁欢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把心里话全给说出来了,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才对方口口声声说“梁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这会儿听着,却不是一般的刺耳,竟是“腾”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小孩子一般往前挪了一步,又想起可莫要唐突了人才好,忙又往后退了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期期艾艾道:

    “大嫂可莫要叫我梁爷了,没得折杀小弟了!您老直接叫我名字,梁欢,小欢子,怎么都好。”

    这要是让老大知道,自己敢应大嫂一声“爷”,不得照死里修理自己啊。

    怪不得老大的老大会亲自出面,原来是自己未来的亲亲老婆出事了!终于明白张老大紧张成那样的原因了,之前张老大回来时可不是说过,老老大在帝都定亲了,听他意思,老老大可不是一般的紧张的未来妻子。却原来,就是眼前这位吗!

    全然不知,侍立在希和身边的廖凤娟瞪得溜圆的眼睛——

    这就是父亲口中那位功夫盖世的武林豪杰吗,怎么会有这么逗逼的一面?!

    “梁,”

    “梁欢——”梁欢忙接道。

    希和只得改口:“梁欢你莫要如此!”

    说着起身,想要扶起梁欢,不想一下撞在旁边的桌案上,慌得廖凤娟忙伸手去扶:

    “小姐,您小心。”

    梁欢却是大吃一惊:

    “大嫂你的眼睛……”

    希和还未开口,廖凤娟已然道:“小姐的眼睛看不见了。”

    “怎么会看不见?”忽然想到一点,梁欢急道,“是不是和周雄那个混账东西有关?看我去砍了他,给大嫂出气!”

    “不是。”希和忙摇头,“是我从高处摔下来撞伤了脑袋,连带的眼睛就瞧不见了。”

    从高处落下?梁欢提着的心“噗通”一声就放了下来——再无可疑了,大嫂分明就是张老大口中关系着漕帮生死存亡的那个贵客!难不成老大的意思是,真是大嫂找不见,老大的老大就会把漕帮解散?

    第242章 242

    “大嫂可就医了?”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梁欢出了一身的冷汗, 忙不迭叫人来,“拿我的名帖,去请平洲府最有名的大夫来……”

    又四处打量有些逼仄的小院:

    “大嫂还是和我回漕帮吧,这里未免太小了些……”

    更重要的是既得罪了周雄和张重, 少不得还有一场硬仗,这么小一个院子里, 说不好会被人瓮中捉鳖。

    本还想着未来大嫂会不会觉得漕帮那样的所在辱没了她,若然大嫂坚持不去, 又该如何保证安全……

    希和却已然点头应下:

    “也好。”

    所谓疏不间亲, 有周雄在,自己无凭无据, 很难说就能取信于平洲知府潘云海。方才那番拼杀分明有些蹊跷,到了这会儿,希和已是坐实了对张重的猜测, 不独澜沧山庄是此人悄悄派兵抢占, 且说不好裘家人甚至五皇子眼下就在平洲府、张重身边。

    五皇子想要把自己带走奇货可居的疯狂模样还历历在目, 希和绝不愿意再次落入那样的绝望境地。

    没想到希和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须知漕帮虽是名声颇响, 外人眼里,可不算什么好地方, 甚至有人直接说是匪窝!

    不愧是大嫂,丝毫没有一般人的矫情。

    “对了,”希和想起什么, 拍了拍廖凤娟的手,“你跟廖叔说,让他和胡叔把生意放一放,一块儿收拾了暂时也搬到漕帮去。”

    人心险恶,自然还是防着些好。

    “小姐先把这药吃了。”宁仲和端了碗药进来,小心的看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梁欢,“叫我说,小姐不如到我们宁家去住……”

    漕帮虽也算安全,可希和一个千金小姐,真是住过去怕是于名声不利。

    “宁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梁欢翻了翻白眼,强忍着,才没把人丢出去,“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宁仲和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劝阻的话又咽了回去。

    “梁欢,不得对老爷子无礼。”希和忙道,“对了,宁叔,不然您也回去带上儿孙和我们一同去漕帮暂住?”

    “那倒不用。”宁仲和忙摇头,“老头子年龄大了,轻易不出诊,这几日又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断没有引起官府注意的道理。小姐要去漕帮的话,我一人跟着就行。”

    怪道自己让人去各大医馆,愣是没有一点儿线索,原来大嫂根本就没有出外就医。

    梁欢想着,暗暗打量了希和几眼,心说也不知道这未来大嫂到底是何身份,怎么能驱使的动平洲府这么多人物。

    毕竟,掌管福兴大酒楼的廖平也算知名人士,至于胡荣兴更是平洲府有名的财神爷,还有宁仲和这样的名医前后小心侍奉……

    说话间,一切俱已收拾妥当,梁欢的人早从车马行赶来了数辆马车,待得希和等人坐上,径直往漕帮分舵而去。

    一行人离开约有半个时辰,便有一队人马匆匆而至,为首的人可不正是总兵张重?瞧着满院狼藉,张重脸色无疑有些难看,当即调转马头:

    “去知府衙门。”

    同一时间,距平洲府百里外的伊春县,正有两个剽悍的汉子飞驰而来。

    两人俱是满身风尘,身上的衣服都分不清什么颜色了。倒是**马匹,神骏的紧,一看就是价值千金的上等马儿。

    “喂——站……”瞧见两人直接纵马入城,守门官兵忙要上前拦截,不妨斜刺里一下冲出五六个汉子,齐齐上前接住:

    “属下伊春漕帮分舵主林放见过大当家!”

    城门守到了嘴边的“站住”两字又咽了回去。乖乖,这满脸胡子,看不清面目和野人相仿的汉子竟是漕帮总舵主?

    以他们的身份,便是见了那林放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眼睁睁的瞧着俩汉子被一行人簇拥着往漕帮方向而去。

    “属下已经备好了马匹、食物、热水,干粮,还有干净的房间……”那林放边拍马跟上边道,却是小心的睃了眼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始终一言不发的高大男子。

    “好。”张青点头,“派人去青州府传信,就说我们下一站要去他们那里。”

    声音却是沉重的紧。

    这么一路奔波,自己还好些,老大根本就是一直提着心,甚至宿于野外时,好几次半睡半醒之间,总看见老大睁着眼,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

    之前总想着,老大受了那么多苦,要是能找个媳妇儿安定下来就好了。可真瞧见沈承这般受尽折磨的模样,张青又想着,还不如冷心冷性,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呢。

    眼下这般,真找不回那杨家小姐,张青直觉,说不好老大真会这么一辈子天南海北的跑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四处奔波,但凡有人传信,说是那里出现高处跌落的伤患女子,就必然会跑过去,到现在为止,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了,却是一次次俱皆失望而归。

    实在是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失踪了这么久的人,真是太难了。很多时候,张青都以为,那杨小姐,是不是早已经不在了?毕竟,若非老大坚持,所有人早认定,那杨希和已然香消玉殒……

    可每当心底涌起这个念头,张青都会赶紧压下去。

    眼瞧着沈承睡不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张青心里也是越来越慌张,总觉得,真找不着杨小姐了,自己是不是就会,把老大也给丢了?!

    沈承进了房间,却是不急着喝水,反而瞧向林放:

    “可有消息传递过来?”

    “有。”蓦然对上那双无喜无悲冷凝的双眸,林放心里一哆嗦,下意识的把视线挪开,“青州府分舵兄弟送来一封信,说他们境内出现了一辆外地的马车,车中人乃是从高处坠落,且那人虽是着男装,却生的甚是好看……”

    “当真?”沈承手一下攥紧。

    林放忙点头:

    “对了,还有平洲府,今儿一早也派人送来急信,说是有人寻到分舵主梁欢面前,自称是,沈承故人……”

    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再定睛瞧时,那里还有沈承的影子?

    至于正在旁边举着水囊往嘴里抽的张青,好险没被水给呛着:

    “老,大,您好歹喝点儿水……”

    耳边却只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慌得张青忙扔下水囊:

    “老大,老大你等等我……”

    跟着纵身上马,紧赶慢赶,好容易在县城外的岔路口旁追上沈承。

    待得瞧见岔路口处分别矗立的一个“青州府”一个“平洲府”的两个石碑,才明白怪不得沈承会停下来,原来正犹豫往那儿去呢。

    不过片刻,沈承就有了决断:

    “我去平洲府,你去青州府。”

    说着一提马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