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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两人同时点头:“然后呢?”

    这新人看着树下的小幺,道:“后来东方承朔成功救出武德帝也攻下了金源,为了给顾家一个交代,将射杀人质的副将冯毅推出去处死了。

    我那时就混在军中,无意间见到过一个人闯营,功夫很好,看身形应该是个孩子,狼崽子一样挺凶,不过我没有见到他的正脸,军营里也没有人发现的行踪,我跟踪他到了关押冯毅的监牢......”

    第181撒娇,不争气的媳妇

    帐子一动,林二春就睁开了眼睛。

    童观止正要翻身下床,被她拉住了袖子,她的手顺着袖子往下又拉住了他的,被他反手握住,她就着他的力道也坐了起来,昏暗中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清明,半点睡意也没有,一点也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要走了吗?”

    昨晚,童观止跟她说了康庄的事情,怕她不够重视,因为不知情和忧心而再做出跟荣绩这种人做交易的冲动危险之举来,这一次半点也没有隐瞒。

    他能够让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却也不敢保证半点疏漏也没有,还得她自己也重视和防备起来,别往危险里凑,就算是她能帮到他,他也不想她涉险。

    给不了她一世安稳,让她至少能够是安全的。

    从知道了内情,林二春就没有睡好,她心里乱糟糟的需要消化。

    这一整夜,她一会像是在做梦一会又好像根本没睡着,觉得闭着眼睛还没多久,童观止就起来了。

    童观止将她揽进怀里:“刚到卯时。”

    林二春顺势靠在他身上,手搂住了他的后腰,闷声说着:“我不想让你走。”

    她虽然早就做好了跟他浪迹天涯的准备。但那是在他毫无选择的情况下,现在明明已经避开危险了,却又因为这样的内情再次陷进去,别跟她说什么道义、情义和信义,她真的可以理解,却也无法做到一点私心都没有。

    昨天童观止没有再告诉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过,她也能够猜出来,他说什么已经收不回来了,她也不信,若是他真的想收手,还是能收回来的,她相信他可以做到,可他显然已经做了决定。

    而这,是走上了前世的那场老路。

    他们提前防备着那个最大的灭族危机,眼看快要跳过去了,原以为会迎来坦途,可命运只是分出来一条岔路。不管怎么走,还是又将他们带进了跟前世一样的轨迹里。

    林二春知道无法改变童观止的决定,从上回在康庄见陆齐修在他胳膊上哭,想到他的承诺和保证,她就知道,他不会不管。

    她也知道,让他全无后顾之忧最好的就是支持他,理解他。

    可,她还是忍不住自私的去想挽留:“铁柱。我不想你走,我不想你去,我想我们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她难得撒娇,难得这么舍不得自己,难得主动跟他提要求,童观止搂住她的胳膊紧了紧,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明知道她的意思,他故意语气松快的揶揄。

    “昨天是谁巴不得我赶紧走的,还说再也不想看见我了?现在就又舍不得我了?不讨厌我了?二丫,你就这么喜爱我,不止要跟着我隐姓埋名,还片刻都舍不得离开我了?以前还不知道你这么黏人,你早让我知道,我......”

    林二春低低的“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

    童观止心中忽然一疼,抚摸着她的后背,却笑道:“二丫这么黏我,那我就真的不走了。”

    林二春闻言顿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让童观止笑不出来了,四目相对不过一瞬,他心头猛的一阵悸动,忍不住低下头来急急的捉住她的唇,用力的吻住。

    她这副神色分明是早就做好了他会离开的心理准备,现在听到他不走了,她都傻了,呆呆愣愣的,一点都不像是开心的,这哪里是真的在挽留他呢。

    她如果是真的挽留,被自己的女人依恋,他会不舍和怜惜,会哄她,跟她讲道理,会告诉她他有很多不得不去的理由。

    她若是什么都不说,只跟以前一样默默的支持他,等他,他会心疼、会感激她的理解,会为有这样一个支持自己、懂自己的妻子而高兴。

    不管哪一种,却都比不得现在她这一副口是心非、扭捏又矛盾的撒娇的样子更让他心疼,让他不舍和愧疚。

    她什么都懂,懂他,所以不用他哄,不用他劝。

    她也懂如何勾着他的心,被她这么求着挽留着。知道她舍不得自己,他心里喜悦得冒泡,恨不能给她自己的一切,他差点就忍不住答应了。

    温柔缠绵的一吻结束,童观止还扣着她的后脑勺,额头对着她的额头,鼻尖顶着她的鼻尖,两人比赛似的重重的喘息。

    好一会儿,他低声警告:“二丫。你再这么看我,今天又别想出门了。”

    “不出门就不出门。”

    听到这样孩子一样赌气似的回答,童观止忍不住笑起来,揉着她的头发,将人放开了些:“二丫原来是想用美人计留我,可惜,这会我们有别的事情要做,时间紧迫,等晚上了,你再尽情施展,我保证肯定上当,现在先起床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两刻钟后两人就坐上马车出发了。

    林二春一晚上几乎都没睡,到了车上靠在童观止怀里,他低低的给她念清心咒,马车又摇摇晃晃的,她很快就迷糊起来,直到马车突然剧烈的一晃,她才悠悠转醒了,这时天已经亮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见童观止一手揽着她,空着的那只手将一只灰色斑纹的圆胖大猫按在车板上,这猫儿太大也太胖了,他单手没能将之提起来,只阻止了它跃跃欲试的扑过来。

    那猫儿在马车板上刨了几爪,身体压低往前伸长,乌溜溜的眼睛就正对着林二春,张嘴露出森森尖牙。前爪在她脚上拨了一下。

    林二春睡意全无,在童观止怀里扭了扭,无声的距离这猫爪远了些。

    童观止低声笑:“二丫醒了?别怕,它只是要跟你打招呼。”

    见那猫儿用力甩着脑袋,被他按住这么久已经很是不耐烦了,他便松开了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这山猫得了自由的顿时一跃而起,朝林二春扑过来。

    林二春被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便伸手去挡,等童观止出声喝止这胖猫的时候,她已经抓住了猫儿的前肢,皱着眉头将它给提起来了,伸长胳膊,让这猫尽量的离自己远一些。

    那猫儿歪着脑袋冲着她喉头发出“呜呜”声,林二春霍的站起来,大步朝前,透过撩开的车帘。直接将之扔出去了,那胖猫轻巧的落在地上,警惕的看着她,低低的“嘶”了两声。

    林二春拍了拍手,这时,从后方传来十五六岁少年公鸭嗓子一样的笑声:“夫人,你是怎么得罪二姑娘了,它要是这么叫就是要跟你宣战。”

    林二春回过头去,就见一辆马车从薄雾中驾驶过来。赶车的少年一面拉住了缰绳,将车靠着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一面侧着头冲她笑,正是之前她见过的少年朝秦。

    “是吗?你连猫叫声都能听出门道来了?”

    朝秦轻快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得瑟的道:“当然,二姑娘一直是我照顾的,待得时间长了,别说它怎么叫我都知道它的意思,就是它有个......”

    从车内传来童观止发沉声音:“朝秦!”

    朝秦顿时收了声。朝林二春挤眉弄眼,曾经他们也是用“二姑娘”来称呼她的。

    林二春扭头横了一眼从车里钻出来的男人,童观止一脸无辜的牵住她的手:“下车吧。”

    他一下马车,那山猫又无声的靠过来,童观止弯腰捏了捏它的耳朵,也拉着林二春的手靠过去,笑道:“二丫,你摸摸看,别怕它,这猫儿傻得很,顺毛摸它是很乖的。”

    林二春刚要碰到,这山猫便朝着她“呜呜”起来。

    她大力甩开童观止的手,那边朝秦已经弯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夫人,我看二姑娘是跟你吃醋了,不喜欢你靠近大爷,你不知道别看二姑娘平时不显,但是最是喜欢撒娇和吃醋,前几天大爷得了一条狼犬,好生照顾了几天,这猫还没人家半个大呢,居然还去找那狼犬的茬,看见它脖子上少了一圈毛没,就是被狼犬给咬的,它很是恃宠生娇啊......”

    林二春冷着脸问:“是吗?”

    “是啊,当然,不信你问大爷。”

    童观止咳了咳,眼波颤颤的望着林二春。难掩笑意:“这猫是有些莽撞了,脾气上来便什么都不管,胆子很大,不顾后果,这样可不行,希望它被咬掉一圈毛之后能够学乖点。”

    “说猫就说猫,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二丫,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林二春恼火的瞪他。

    童观止又不由分说大力握住她的手,“你非要想歪,那就记住二姑娘的教训,离外面那些狼犬远一些,学会自保,要是少了一圈毛,那可就丑了。”

    林二春哼了哼,童观止也不再多言了,转头冲朝秦道:“把它弄走。”

    朝秦“哎”了一声,又忧心忡忡的道:“大爷,就这么放它走了,它要是不回来了那多可惜啊,好不容易从北地弄来的呢。”

    童观止摇摇头,“随它去吧。”

    朝秦唤着那猫儿到路边低声交流去了,随后拍了拍它的头,这猫儿便往山林里去了,很快消失在眼前,朝秦不舍的看着猫儿消失的方向,情绪有些低落。

    林二春问道:“怎么突然想到把你的宝贝猫给放走了?我可没有要你赶它走。”

    童观止笑道:“因为春天到了。”

    “什么?”

    “等天黑了再告诉了。”正此时,又来了一辆马车。童观止便收了笑,看向马车的方向:“爹也来了,跟我一起过去。”

    阿渠刚将车停稳,童柏年就从车里出来了,这两个月林二春也没有见过他,只往他那里送过两次东西算是敬敬孝心,童柏年也不白拿她的东西,给她送了一本棋谱,一本名帖,嫌她的棋路臭,嫌她写的字丑,嘱咐她好好学习。

    不过,这些东西林二春在略翻了翻之后,就都直接锁在箱子里了。

    童柏年的精神还是不错。

    童观止带着林二春上前喊他:“爹。”

    童柏年抚着胡须,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又特意看了林二春一眼。

    林二春又大声的喊了一声:“爹!”

    童柏年揉了揉耳朵,“当你爹耳聋呢?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红封都已经给过了。你喊再大声也没有第二个,想要红封,等我孙子出生了再说。”

    林二春赶紧点头:“是,是,是。”

    童柏年也不在意她敷衍的态度,大步朝前走去,口中抱怨:“一个两个都是来气我的,我这是什么命啊,子不孝还罢了,偏偏媳妇也不争气,连自己的男人都哄不住,让他见天的往外跑。”

    林二春无辜又不解的看看童观止,童观止牵着她往前走。

    朝秦也小声的问阿渠:“爹,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啊?媳妇是他亲生的,还是儿子是亲生的啊。”

    阿渠沉着脸,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说呢?”

    童柏年回头朝他们吼:“好了,别再磨蹭了,赶紧上山!”

    上山的时候是朝阳初升。薄雾微霁,等到了童氏墓园,就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雾气全部褪去了,阳光透过层层峦峦的树木照射进来,倒是一点也不显得阴森,只有静谧和肃穆。

    林二春以前就听说过,童氏墓地在虞山深处的一处风水宝地,正因为占了这片风水。才让童氏越来越繁荣昌盛,甚至有人说过这墓园下又枕着整个虞山的财源,能够聚财敛宝,所以童氏才财源广进。

    上一世,童家不再了,东方承朗得了童家祖宅,到绿水湾住了几日,期间还因为好奇派人进山打探过童家的墓地,想要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风水宝地。不过绕了几日却没有找到。

    这墓园已经有人来祭扫过了,在墓园最外边的地方,还添了几座新坟,上面飘着黄纸,香灰也只燃了一半,林二春匆匆一眼扫过去,倒是见到几个有些印象的名字,童家大多数人她都是没有见过的,不过宗亲辈分、亲疏远近这些,童柏年都跟她说过了,只是没有见过人,无法对上号。

    唯一能够将名字和人对上号的,是上回在嘉兴童宅大闹的那个三叔公,现在已经死了,他旁边还立着两个新坟堆,没有立碑,也没有名字。

    朝秦走过这两个坟堆,冲着唾了一口,暗骂了一声什么,被阿渠揪着耳朵带走了,“去给你爷爷磕头,让他保佑你生个好脑子。”他们也都是童氏人。

    林二春站在这陌生的地方,悄悄扭头去看正跟童柏年说话的童观止。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经历了几场厮杀,只有那几座新坟让她窥见丝丝端倪,不知道他还会再经历什么......那未知的前途啊!

    此时,他一脸肃容。声音压得极低,正在说着什么,她猜多半是说他昨晚告诉自己的事情。童柏年会不会答应呢?他要是不答应,童观止还会这么坚持吗?

    她心中乱七八糟无法安定,在这她并没有感情的陵园里,她真的体会到了上坟的心情。对着陌生的墓碑,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