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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东方承朔拉着林三春就走,林三春噘着嘴小声表达不满:“朔哥哥,她毕竟是我二姐,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我不能不管她的。”

    说得温暖又大仁大义,东方承朔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柔软,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最后一次。”

    林三春欢喜的点点头,“好,就最后一次,反正我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完,她看向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的林春晓,又转向童观止:“童……”

    这时,林春晓深呼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三春,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管,你也没有权利帮我做主,我跟人独处一室是丢人,你当众拉拉扯扯也不多好看。”

    林春晓说完,东方承朔目光一沉,看向林春晓眼中闪过冷色。

    他居然对自己有杀意?!

    林春晓被刚才那一眼看得几乎站立不住,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要不是你是春晓的姐姐……”他威胁的话语没有说完。

    林三春拉着他的袖子:“朔哥哥……”

    林春晓看着眼前的一幕,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春晓、春晓!

    她现在听见他吐出这两个带着亲昵的字眼,看林三春甜蜜的回应,心中就抽痛得厉害。

    对自己的名字也喜欢不起来了,只觉得一阵的恶寒,又有一种恐惧从心底蔓延起来。

    林三春是林春晓,那她又是谁?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长得跟她的朔哥一模一样,但是时空变了,他不是!他绝对不是她的夫君!

    她双眼通红,气急低吼:“闭嘴!要走你们就走啊,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林三春也气道:“二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要留在这儿受你的气,你以为靠你自己就能……”

    邓氏也在一边吼道:“二春,你……”

    林春晓收回了视线,再也不想看到他们的亲密,也不想跟这些陌生的人继续掰扯。

    她侧过身转向身后不远处的童观止,快速的道:“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也被看笑话了,我家里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我说话,他们说的都不能作数,童大爷当笑话听一听就罢了。我不会因此赖着你负责任。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藕窖里。”

    说完,她一把甩开邓氏的手,就往前走。

    身后传来童观止温润清淡的声音:“我信。”

    林春晓没想到他会回话,脚步一顿,横臂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没有回头,低声道:“谢谢。”

    “我说门锁了,你不也信了。”

    林春晓胡乱的点点头,抬脚就走,走到东方承朔身边,到底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换来东方承朔讥讽又鄙夷的回视。

    她挺直后背,挤出了人群,沿着台阶往地窖上方去。

    身后邓氏喊她,她越走越快,然后是邓氏讪讪的声音:“童大爷,这门真锁了啊?怎么会锁了呢,刚刚没锁啊……这死丫头没撒谎啊。”

    他们又说了什么,林春晓已经听不见了。

    她已经出了地窖,拐过弯,她的肩膀已经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茫然的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萧萧深秋,阳光浅淡,不远处满山枯黄,入目瑟瑟。

    林春晓走不多远,碰见一个小厮跑过来,边跑边喊着:“大爷,地窖中寒气太盛,我让人准备火炉,要找东西也不能不顾身体呀……”

    看到林春晓,他“咦”了一声,很快下了地窖。

    第007大哥,有些没有变

    林春晓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出去。

    从无人看守的拱门出去,绕过一片青砖墙,前面就传来了阵阵的人语声,还有男人们干活时候的吆喝声。

    这喧嚣声和寒冷一起将她从茫然中拉了出来,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边走边环顾四周。

    不远处,一群汉子正忙活着,有的修整房屋,有的整理地面,这里还有两口池塘,里面只剩下残败的荷叶,其中一口池塘的水都被放得差不多了,有人光着膀子在池塘里面挖藕。

    池塘边上有一个琉璃瓦做顶的八角凉亭,再远一些,另一边是一片青瓦白墙的房屋,古朴、错落有致,充满野趣,与池塘这边用一堵围墙给隔离开了,这边就是个空园子。

    今天还有人在里面做工,人来人往的,难怪她走进走出也没人拦着。

    林春晓对这里并不陌生。

    这是童家的大院,上辈子在童家被抄家之后,这大院就被朝廷查封了,后来童家地窖连同这个池塘与那边的房屋分割开了,属于她。

    童家富可敌国,后来虽然被抄家了,可不管是朝廷还是坊间都认为童家祖宅的风水好,朝中打这宅子主意的人不少,后来童家大院落在当朝五皇子、后来的天子手上。

    正好五皇子不喜欢这充满乡土气、满是泥腥味的池塘,嫌弃太大了,也不够雅致,又因为是种藕的,里面肥料不少,难免有些怪味。

    林春晓不敢想这个田园风的宅子,她看中了童家地窖,又在这池塘附近,软磨硬泡,因为东方承朔和五皇子交好,所以就将这一部分送给了东方承朔。

    不过,林春晓私下里送了酒坊三成股份给他。

    想起东方承朔,林春晓的呼吸有些重,越发头疼的厉害。

    越是靠近人群,她越加快了脚步,只垂着头,手拢紧衣裳,兜着满身的肥肉,手都僵硬了。只想快点避开这院子里的人探究的视线和不时传来的调笑声。

    不管怎么样,得先回家将身上的衣裳给换了,这样狼狈不堪让她羞窘难当。

    可偏偏有人将她给拦了下来。

    看着挡在前面紧绷着脸的清瘦颀长的青年,林春晓小声喊了一声:“大哥......”

    “二春,还真是你?他们说你追着童观止去了后院,还真有这事?娘去找你去了,你碰见人了没,那童观止就算瘸了一条腿也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你能不能自爱一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林春晓紧抿着唇,茫然又有些绝望的看着大哥林春生,刚刚心中因为见到他而升起来的委屈以及总算见到亲人的心酸,统统消散了。

    以前的林春生温和又精明内敛,是林春晓事业上的好帮手,生活中的贴心好大哥,虽然出身乡野,但是经过学习和历练,不仅中了进士,连气度也是不缺的。

    不管林春晓做什么,大哥都是最先支持他的一个,甚至在皇上为东方承朔赐婚的时候,为了维护她这个妹妹,敢跟皇家叫板,兄妹二人相处的极好。

    可现在娘邓氏变了,林三春也变了,东方承朔更是对她厌恶至极。

    她不应该还奢望大哥还是当初的大哥。

    林春生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见,只见那张略厚的唇在面前一张一合,好一会,她才横臂抹掉脸上的濡湿,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的道:“大哥,我先回家换衣服去了。”

    林春生被打断之后愣了一下,才道:“二春,你当我是大哥,就听我一句劝,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要再想那些花花心思,童家你不要再来了,童观止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心里也该有数。再说,”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他们好好的京城不待了回来,这里头的事儿多着呢,也就是村里都过来帮忙凑个热闹,你不喜欢读书,春晖还是认真的教了你一段时间的书本了,你别辜负了春晖对你的信任。”

    春晖是她的四弟,林家最小的孩子,比林春晓小七岁,方才邓氏言语间说过林春晓现在十七岁,那春晖才十岁,刚上了三年学。

    林春晓随口“嗯”了一声,已经完全没有了辩解的心思。

    林春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将身上的薄夹袄外衫解了下来,递给林春晓,“披上。我跟你一起回去,正好刚才阿朔说酒坊有事,我也去一趟。”

    林春晓看着面前言语老成的青年,有些眼热,眼前的林春生跟记忆中的重合起来了,她也没有推拒,直接接过来披上了。

    她不光身体冷,连心里也透心凉,林春生的这件还带着温度的衣裳,让她心里刚才冰冷了一些。现在的大哥对她虽然失望,但是还是关心她的。

    可听到林春生说起酒坊,她又蹙紧了眉头。

    第008酒坊,全部被取代

    虞山一带的人多少都是会自家酿酒的,林家也不例外,不过也就是一些自家喝的糯米酒、黄酒,并没有什么特色,也没有什么酒坊。

    酒坊是林春晓穿越来了之后,在她的刻意引导之下才建立起来的。

    林春晓穿越之前,家中就是开酿酒厂的,她从小就看着父母酿酒起家,长大了些又缠着家里酒厂的工人们问东问西,上了大学,她专门学习的发酵与酿造工程,还去德国当了两年交换生,专门学习酿造工艺,建个酿酒坊对她来说并不难。

    穿越之初,她假装误打误撞改良了酒曲,在酿酒成功,让家人惊叹之后,从卖酒曲开始得到了第一桶金。

    之后为了方便行事,她找了个借口,跟大哥林春生和小弟林春晖一起认字读书,然后才借着在古籍上看到的酿造之法开始初露锋芒、大展所长。

    可听林春生的语气,现在家里已经有了酒坊了,她如何会不生疑!

    林春晓故作平静的问道:“大哥,现在都到了年底了,酒坊里还很忙吗?”

    林春生也没有觉得异样,淡淡的道:“春晓和阿朔前阵子搭上了悦来楼这一条线,悦来楼除了在嘉兴城,在别的地方都有分店,年底需求也多,咱们家酿的酒卖得不错,刚刚那边来人要提酒了。”

    悦来楼的事,林春晓的记忆里也有,是她带着朔哥一起去推销出去的。

    那还是她刚酿造出来第一批酒,就是借着悦来楼的线打开了名气,在她又回到林二春十七岁之前,都跟悦来楼继续合作着,不过悦来楼的老板却十分神秘,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现在还是“春晓和阿朔”,可这个“春晓”,并不是她!

    这么说来,她的事业也易主了。

    这时,林春生扭过头来看她,严肃的道:“二春,家里从春晓弄出红曲和小曲,这日子就越来好了,又搭上了悦来楼,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好,春晓也说了,以后给你的嫁妆不会少,你要是用点心,她把制作红曲的方子告诉你,你有嫁妆,又有一技之长,找个好人家也不难,明年大哥就下场去考科举,以后也能给你撑腰,这日子总会过好的......”

    林春晓猛的抬起头来,脱口而出:“大哥,三春说会把制作红曲的方子告诉我?!”她什么时候有本事来教自己了?

    她的语气有些尖利,后面那句却也没有问出来。

    别怪她这么激动,这些话是当初她跟林三春说过的,只是现在换了过来。

    她不只是将红曲给了林三春,还将小曲的制作方法,手把手的教给她了,就是为了让这个上辈子好吃懒做,虚荣心强,名声不好的妹妹嫁过去过得好一些。

    酒曲总共就那么几种,而且制作方法,尤其是客观条件,温度、湿度这些都是一通百通的,她不说是倾囊相授,也算是十分大方了,若是林三春用心一些,也能够将其他的几种都揣摩出来。

    林春晓当时只想着她既然占用了林二春的身体,就该承担她的责任、完成她的心愿。

    林二春只有林三春这一个妹妹,她最是疼爱这个妹妹,上辈子林三春又是一个好高骛远又贪玩的性子,所以林春晓对林三春一点也不小气。

    现在听到这样的话,想想这短短时间内,她发现的一场,她顿时有种被雷劈了的迷之感慨。

    林春生不知道她激动什么,板着脸教训她:“二春,春晓对你已经很大方了,你别总是提到她就火冒三丈。到底是亲姐妹,你......不会像春晓说的那样,对阿朔还有心思吧?”

    见林春晓一言不发,他又耐着性子道:“现在春晓已经跟阿朔订了亲,阿朔什么都不记得,以后直接入赘咱们家,你别弄得不好看。这件事我和春晖也不会站在你这边。”

    林春晓垂着头默默的走路,这辈子林二春和林三春居然不合。

    她的名字、朔哥、酒曲、酒坊、还有和悦来楼的生意......好像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被林三春给取代了!